蘇若良久無語。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冷漠的人,隻是相對於其他人來說,遇到突**況時會比較冷靜。

她有正常人的喜怒哀樂,也有正常人的是非三觀。

所以在聽完諾諾的事情後,內心極其複雜。

無法評判諾諾在整件事情中的對錯。

他懵懵懂懂的帶著解救所有人的心,卻把所有人都拉進了地獄。

那些他痛恨的討厭的以及他喜歡的,在一把把大火之中全部燒毀。

諾諾似乎做了很惡毒的事,但他在做事的初衷,是抱著極大的善心。

他想要成為英雄,最後卻成為了惡魔。

他有錯,可錯的更多的是將他一步步推向深淵的老師,是極其不合理,處處都有精神虐待的懲罰,是把他親手送進學校的父母。

空間不停完善,幼兒園在無數次的消亡之中,自然而然衍生出了自己的規則。

諾諾可以是創造規則的人,但同時他也是極力想要掙脫規則的人。

長時間的徘徊使他的心智越來越成熟,他並沒有被同化成其他詭異那樣,帶有著純粹的個。

當思想逐漸進步,他第一時間覺醒的竟然是愧疚。

隨後他終於領悟到了,他現在已經不是人了,而是一個詭異,對於無法反抗的現狀,他逐漸釋然。

不再尋求出去的方法,而是想找一個解脫。

“你不可以死,都不可以死,除了做錯事該受到懲罰的人以外,都不能死。”

妙妙在這個時候說話了。

她全程一直都非常安靜,隻是聆聽諾諾說話,卻在詢問自己是否能消失時,突然反駁。

是善心嗎?

不,蘇若覺得妙妙現在的樣子更像是要掌控。

據諾諾所說,眼前的小女孩是個自閉症,無論是人的時候還是現在是詭異的時候,都根本沒辦法正常溝通。

她自有一套自己的行為邏輯,也有著常人難以理解的判斷力。

按照諾諾所說,隻要妙妙不想讓其他人死,那麽在這個空間內,誰都無法消失。

一個不能溝通的孩童,說說不打算浪費時間,卻企圖感化她。

隻跟諾諾說:“如果你不怕疼的話,或許我可以嚐試一下,但我的目標跟曾經的你一樣,是要打破這裏的規則,我記得你之前說過,沒人能打破規則,這是為什麽?”

“因為製定規則的人,一直都是我們啊。”

諾諾嬉皮笑臉的說道,他的表情看起來很輕鬆,甚至還有點調皮的意味。

“隻要幼兒園裏還有一個小朋友願意遵守幼兒園的規則行動,聽從大人的話,聽從老師的話,規則就不可能被打破。

但老師想要改變他們的想法,很困難,我們也就算了,畢竟現在小班的很多小朋友都還處於懵懂階段,但其他班級的小朋友不是這樣。

他們都隻有一個信念,那就是成為聽話的乖孩子,早日見到自己的父母。

老師,除非你能找來他們的父母,告訴他們即便不用改變也是個乖孩子,不然不可能打破規則。

所有的小朋友都在渴望得到認同,他們努力改變自身的原因,就是因為自己的爸爸媽媽。

但在沒有從這個幼兒園畢業之前,所有的爸爸媽媽都覺得自己的孩子是個壞小孩,就算老師你有本事能找到所有小朋友們的爸爸媽媽,你也沒有本事讓他們承認自己的小孩是個乖小孩。

你更沒有本事,讓他們覺得自己是錯的,和我們這些被生下來的附屬品求和。”

原來如此。

蘇若一時之間有些語塞。

他們好像真的選擇了一條無比艱難的道路,甚至可以說現在任務已經變成了不能完成的任務。

且不說他們有沒有那個本事能扭轉這些小朋友們父母的思想。

就是他們知道該怎麽樣做稅客也無法聯係到小朋友們的家長。

幼兒園有檔案室,得知他們家長的信息並不困難,可詭異空間是完全封閉的,他們根本無法聯係到外界。

就算是有這個本事,他們也不可能在一天的時間裏,聯係到所有小詭異的父母。

一定要讓所有的小詭異都釋然嗎?

這任務真該死啊。

他們現在已經完全堵死了自己的所有路。

提前做了部署,放任小班的小朋友們,放飛自我。

明天考核,無論如何都是過不去的。

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讓這些小詭異們得到解脫,她都得想辦法完成這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明天中午吃飯之前我會再來找你的,先讓我想想。”

諾諾並不詫異,蘇若的遊移不定。

因為在他眼中看來,這本身就是一個無法完成的事情,如果真的有機會,他也不至於被困了這麽多年。

隻不過是見到這一批帶他的老師很特殊,沒有像之前的老師強製壓著他們聽話,才產生一點好感。

這種希望不可能寄托在別人身上,諾諾今天來也是因為蘇若做到了白天他開出的條件。

“老師你有很多時間考慮,有些事情也不必通知我,我隻是想問你有沒有辦法能讓我消失。”

“為什麽之前的老師都沒有把你開除呢?”

蘇若茫然的補問了一句,她記得一開始諾諾就強烈的希望她能夠提交開除申請,而詭異的規則之中,開除學生,除了扣業績以外,這個學生也會隨之消失。

諾諾竟然無法自主死亡,被強製開除不就是一個很好的方法嗎?

在他們來之前,又不是沒有老師帶小班。

聽弄的話裏話外的意思,他甚至都已經換了好幾屆的老師了。

“老師,如果你不能理解的話,我隻能說你真的很幸運,居然到現在都沒有死。”

諾諾突然露出了一個天真又殘忍的笑容,緊接著又給她砸來了一個真相。

“開除其她的小朋友,對於老師來說,隻是扣除業績,但如果開除了我,當你提交申請的那一瞬間,就會直接消失,如果真的那麽容易就能解決我,那我現在也不會和老師麵對麵的交談了。

我殺了他們那麽多次,你應該不會以為他們什麽都不記得吧?

所有人都恨不得我死,包括我自己也是一樣的。

上一屆的老師就蠢蠢的,在臨近考核的時候,以為把我開除了,就能夠順利頂替中班的老師,四個人都提交了我的名字,所以他們都死了。

我好困,我要回去睡覺了,老師再見!”

幾乎是一瞬間的功夫,諾諾就消失在了原地。

與此同時消失的還有妙妙。

蘇若長歎了一口氣,好像差點兒又被空間的詭異擺了一道。

她隱約有一個猜想,在諾諾透露出詭異老師的規則時,應該是帶有測試性質的。

企圖逼迫她,做出一個選擇。

開除諾諾就是這個選擇裏的大坑。

如果她真的是顧人不顧己,也沒有改變後的任務吊著,當真有可能中計。

算了,事已至此,還是想辦法怎麽去搞定其她的小崽子們吧。

今天晚上注定是個不眠夜。

回到宿舍後,蘇若把翠果叫了起來,並且帶著他跑到了洛無憂兩人的宿舍。

大家都睡眼朦朧,卻還是強撐的精神聽完了蘇若從諾諾那裏得知到的所有信息。

事情講完後,大家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因為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好像就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唉,我們沒必要那麽誠實,既然無法真的溝通的這些小孩的父母,但我們可以虛構出他們的爸媽,反正隻要讓他們相信,即便是不按照幼兒園的規則做事,在他們的爸媽之中,他們也算是好孩子就行了。”

洛無憂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蘇若幾人恍然。

哦!

還可以用騙的!

也不是他們想不到這一層,而是這裏生活的小詭異們,對比於曾經遇到的詭異,屬實對他們有點太良善了。

麵對這麽多小朋友,他們下意識就拉高了自己的道德底線,抗蒙拐騙這種事情都被忽略。

完全忘記,既然找不來真的還可以造假這件事兒。

“這倒是個辦法,但很難完成,畢竟我們也沒有接觸過他們的父母啊,造假也得有原型吧。”

翠果想了半天,甚至把自己的技能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才緩緩開口。

確定了,她的技能和道具裏沒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蕭然同樣也是如此。

如果不是因為他們兩個都太貧窮了,也不會跟著一起往這麽危險的副本裏鑽,

“我倒是有這樣的道具,就是操作起來還得要規劃一下。”

洛無憂掏出了一個,外形非常老式的音響。

是中間需要插磁帶的那種。

通常八九十年代還挺常見的,現在早就被淘汰了。

“這個道具叫記憶留聲機,這些是配套的磁帶。”

說著洛無憂又掏出了一大堆磁帶,隨後繼續介紹道:“隻要把磁帶放在那些小孩子們的旁邊,磁帶就會自動讀取他們的記憶,但隻能留下聲音,等奪取到他們的所有記憶後,我們隻需要截取他們記憶中父母的聲音,再用磁帶剪切的方式,將幾段完整的話語切成我們想要的樣子就可以。”

用最原始的方式做最新的音頻剪輯。

操作起來其實並不困難,但問題是用這種老舊音箱所播放出來的音頻,那些小孩能信嗎?

信不信的先放一邊,就說平時他們也接觸不到大班和中班的小孩。

單單隻是讓他們這些小班的小朋友信了也沒有用啊。

“我覺得這個辦法可能是白忙活。”

蘇若直言不諱,洛無憂卻是不以為然。

“我覺得不會是白忙活,你可能沒有注意到,每天下午都要進行的遊戲,無論是集體遊戲還是班級的內部遊戲,誰先提出來,誰就能夠成為製定規則的人。

之前我們都盡量避著,不想要進行這種死亡遊戲,所以我們從來都不會提出,但每一次我們班第一個提出要和老師進行遊戲的小朋友都會是宣布遊戲規則以及內容的小朋友。

之後集體遊戲一共有三次,其中一次我們並沒有參與,但第一次我在出去上課之前有清楚的看到那個林老師和中班的生活老師說了什麽,之後又是那個生活老師邀請你進行遊戲的,當天下午宣布遊戲規則的人是林老師,所以極有可能是她先邀請了別人,再通過別人邀請你,成為了遊戲發起人。

中間那一次我們沒有參與的不太清楚,但最後一次也是林老師邀請你,你迫不得已答應後,下午依舊是她宣布的遊戲規則以及內容。

所以隻要我們明天先發製人,率先提出進行集體遊戲,再將下午的遊戲內容換成聽磁帶,又或是別的遊戲方式讓那些小孩聽到我們準備的東西,說不定就能成功。

哪怕隻是聽了一段粗糙的剪輯音頻,無法動搖他們的內心,我們也能通過贏得遊戲都可以操控所有小朋友聽話的規則,強製在下午的時間給他們洗腦。

再不醒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或許可以一試,你們覺得呢?”

洛無憂在觀察人方麵還是那麽的細致入微,這都是他剛才的聽完所有信息後整合想出來的主意。

腦子轉的是真的快。

“好吧,先試一試。”

蘇若第一個點了頭,她現在也沒有別的好辦法,甚至沒有幫得上忙的技能,除了死馬當活馬醫別無選擇。

四個人拿了磁帶開始奮鬥行動。

他們躡手躡腳分頭走進了三個班級宿舍。

也好在小朋友們所住的地方並沒有詭異老師看著。

想潛入進去非常簡單。

尤其是這些小朋友們足夠聽話,該入睡的時候雷打不動,他們就是進去了也沒有人察覺。

把磁帶放在他們的枕邊,錄音的袋子就開始瘋狂旋轉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磁帶終於旋轉到頭。

蘇若幾人手腳麻利的收回磁帶,熬夜進行拚接剪輯。

這個活說實話是真的很麻煩。

雖然磁帶有特殊功能,不需要他們減下來之後還要找特殊材料將其接在一起,但隻是找出他們想要的字,最後一點點剪出來,精準的拚湊形成一句完整的話,就是個極其精細的活。

而從記憶磁帶之中讀取到的信息,也給他們心中施加了很大的壓力。

因為這些小朋友們的記憶,所聽到的都沒有什麽好話。

他們在這一刻,更加感受到了這些小孩曾經經曆過的事情,對於小朋友來說有多麽的殘忍難過。

也明白了,他們為什麽那麽渴望成為一個乖孩子,甚至失去了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