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江眠不想進去,拚命的反抗。

奈何慕元青給他下了藥,任憑他再怎麽折騰,實際能做出來的動作都很小。

慕元青根本不在意,拉著他就往宅子裏走。

慕江眠眼瞅著年妙拿鑰匙把小門的鎖打了開,心都涼了。

他一臉驚恐的表情看向慕元青,想問慕元青是怎麽找到這個地方的。

還不等問呢,就聽慕元青說:“說起來你可能不信,這地方啊!是三叔告訴我二姐姐的。

我三叔你還記得吧?說起來,三嬸要改嫁,也是三叔一手促成的。

他希望三嬸過得幸福,希望有個人能像他一樣,真心對三嬸好,疼她愛她照顧她。

所以他即使做了鬼,也要幫著三嬸開始新的生活。

你看,這才叫夫妻恩愛,這才是個真正的男人。

你呢?

嗬!

啥也不是!”

慕江眠被拉進了宅子,年妙回手把小門從裏麵栓上。

宅子裏靜悄悄的,一如當年那樣安靜。

慕江眠感覺這裏這麽多年了,幾乎都沒有變過。

隻是樹高了,草長了,亭子的油漆有些斑駁,池子裏也長苔蘚了。

他有許多年沒有來過這個地方了,他一度認為自己已經成功了,以後再也沒有來到這裏的必要了,甚至還想過著人把這宅子給賣掉。

可是沒想到,今日卻被慕元青像押犯人一樣押到了這裏。

三人往一個方向走著,慕江眠知道那個方向,那是主院兒,是當初唯一住人的地方。

其實以前這院子是有名字的,叫做藍園。

匾額就掛在月洞門上,隻是後來被他給摘掉了。

原來這院子裏也擺了好多盆栽的蘭花,隻是後來也被他給扔了。

現在再回到這院子,就感覺有些空**,還有些蕭條。

立整是立整的,畢竟每月都有人來收拾。

隻是這種立整也是相對的,跟常年有人生活的地方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不同。

年妙走到房門前,輕咳了一聲,然後抬手敲門。

慕江眠看得直皺眉,想說你是不是有毛病?這地方哪有人住,你敲給誰聽呢?

誰知這時候,就聽到屋裏有個熟悉的聲音應道:“來了。”

慕江眠心一驚!

那是打掃的婆子的聲音,他能聽得出來。

那婆子把門打開,看了年妙一眼,然後說:“年小哥來啦!”說完又看向慕元青,“三少爺也來了!快進屋吧!藍夫人剛剛還念叨呢!說算算時辰你們也該回來了。就是可惜二爺還沒回來,但應該也快了,晌午前一定會趕回來用午膳的。”

慕元青扯了慕江眠一把,三人一齊往屋裏走,那婆子笑著道:“侯爺這是剛下朝嗎?朝服還沒脫呢!昨晚二爺說最近朝堂上的事不太安生,您沒少跟著操心,都累瘦了。

這一看是瘦了,臉上都沒肉了。

侯爺可有些日子沒來了,今兒別著急走,晌午留下來用午膳吧!

藍夫人說晌午包餃子,二爺愛吃,侯爺也喜歡。”

慕江眠確實喜歡餃子,這事兒慕元青都不知道,但這婆子知道。

畢竟認識快二十年了,她做下人的,對於主子的口味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

不但了解口味,她甚至還知道慕江眠來了之後喜歡坐在哪裏。

搬了以前他常坐的椅子,放到了桌案前,“侯爺快過來坐吧!”然後又倒了茶。

慕江眠喝了一口,是熟悉的味道。

他的精神有些恍惚,這一幕,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為二十多年前經常會有這樣一幕,他來到這裏,跟這個婆子說話。

隻是婆子當年還不是婆子,隻是個中年婦人。

屋裏也沒有慕元青跟年妙,甚至連那個所謂的“二爺”都沒有。

“侯爺上次說的事情,二爺後來說他仔細考慮過了。”婆子站到邊上,跟慕江眠說,“二爺的意思是,藍夫人雖然不生活在侯府裏,但他這輩子就隻想娶這麽一個妻子。

所以藍夫人不算外室,他也不會再娶。

藍夫人就是他的正妻,他會把藍夫人的名字寫進慕家的族譜裏,也會去官府領婚書。

二爺說,請侯爺不要再操心他的事情,侯爺隻要管好自己就夠了。

他跟藍夫人就在這邊生活,以後也不回侯府了。

就偶爾回去看看老夫人,其餘時候還是以這邊生活為主。

至於這座宅子,也不用叫慕府,就叫藍府吧!他不想給侯府惹麻煩。”

慕江眠再次恍惚,同樣的話他似乎聽過,也是這婆子跟他說的。

是在什麽時候說的呢?

嗯,好像是在二十多年前,在他跟榮婉還沒有成婚的時候。

甚至都還沒談婚論嫁,就隻是認識。

他當時是怎麽答的來著……

哦對,當時是說——“胡鬧!怎麽可以一直住在這裏?他一直住在這裏,我怎麽辦?”

然後婆子答:“侯爺過侯爺的日子,二爺過二爺的日子,這個不衝突呀!

何況藍夫人也不願意入侯府,她說一入侯門深似海。她隻想守著自己心愛的人,過簡簡單單的生活,不願意跟侯府那邊打交道。”

慕江眠想著這些事,不知不覺地,就感覺自己有些眩暈。

好像有兩個靈魂在腦中掙紮一樣,互相鬥著,互相想要壓製著對方。

婆子看他這樣子不太對勁,就問了句:“侯爺,怎麽了?”

慕江眠沒說話,用手抵著額頭,胳膊肘拄在桌子上,十分難受。

慕元青衝著婆子使了個眼色,婆子立即又道:“夫人,您快過來看看,侯爺這是怎麽了?”

慕江眠一聽這話,腦子“轟”地一下子炸了。

他衝著婆子大喊——“哪來的夫人?沒有夫人!從來都沒有什麽藍夫人!你在胡說八道什麽?這屋子裏哪有夫人!”

婆子一臉詫異地盯了他一會兒,然後回身一指:“那不就是藍夫人嗎?她一直就在屋裏啊!侯爺這是怎麽了?為什麽說這屋裏沒有夫人?那她是誰啊?”

慕元青也跟著道:“是啊!藍夫人不就在那裏麽!父親看不到她嗎?父親是不是眼睛出了問題?我們都能看見藍夫人啊!”

說完,又衝著婆子指的那個方向道:“讓嬸嬸見笑了,我父親最近可能是太累了,精神有些恍惚。過些日子就好,嬸嬸別害怕……嬸嬸說什麽?請大夫?也好,那我這就請大夫去!”

“別去!”慕江眠一把抓住慕元青,“別去,我沒事。”

說完,他也朝著那個方向看了去,慕元青見狀就說:“你看吧!是不是能看到藍夫人?

她今日穿了一身藍,腰間還墜了一塊兒白玉,是二叔送給她的。

那塊兒白玉她很喜歡,整日掛在身上,特別好看。”

慕江眠也不怎麽的,竟開始順著慕元青的話,不受控製地瘋狂給自己心理暗示。

暗示那個地方就是站著一個人,一個藍裙女子,腰間墜著一塊兒白玉。

漸漸地,慕江眠的眼神變了,就好像變了一個人,突然衝著那個地方笑了一下。

然後說:“阿藍,你在家啊!我還以為你沒在家呢!我好像睡了一覺,這一覺睡得可真是長啊!長到像是過完了半輩子,長到我感覺已經有很久很久都沒有見到你了。”

他起身,想往前走,但因為藥性原因,身子晃了晃,站得不太穩。

慕元青趕緊扶了他一把,跟他說:“父親慢點,您睡得太久了,冷不丁醒來,還不太適應。慢慢走,反正藍姨就在那裏,她又不會跑。”

慕江眠扭頭看向慕元青,目光中透著點疑惑。

半晌問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