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安頓
這裏薛太太和範氏說著話在前麵走著,薛憶有些膽怯,默默的跟在身後。鵠大太太在最前引路。大家齊往秦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這位秦老夫人生了兩兒兩女,長子曾諭,前朝的大學士,五十六歲就以身體欠佳致仕,如今一心隻煉丹藥,想求不老仙方;次子曾譜便是薛愫的姑父,也是一介大儒。還有兩個女兒嫁得都不錯。
秦老夫人如今年事已高,府裏的事高興時過問兩句,其餘時候都交給了兩個兒媳打點。自己做個老善人,持齋禮佛。
一行人穿過了罩樓,往西行了一段路程。
薛太太一路上正和範氏說道:“知道你們要來,我早早的讓鵠兒媳婦給收拾了一處清靜的院子,也有十來間,給你們住。都是一家人,也別客氣,缺什麽,有什麽不滿的地方盡管和鵠兒媳婦和我開口。”
範氏笑道:“大姐費心了。”
薛太太歎道:“如今我娘家人就隻剩你們幾個了。大家相互照應著也是應該的。將來大姑娘和二姑娘的大事都在我身上。”
範氏一聽這話心裏更是喜歡,有了曾家這棵大樹依靠,她家憶兒以後不愁沒有好人家。因此更一心想要巴結好這位姑姐。
說話間,就已到了秦老夫人住的沉心居。早有仆婦通報,一會兒就有丫鬟迎了出來:“老夫人聽說遠客到了,正高興著呢。快快裏麵請吧。”
沉心居是處僻靜偏安的地方,妝飾也比明暉堂那邊低調許多。院子裏栽種著梔子,也趕上了花期,開得正好。畫廊下掛著各式的鳥雀,有丫鬟正忙給鳥雀們添食喂水。
見他們來,早有丫鬟替他們打起了湘妃竹簾。
眾人挨身進去,薛愫瞧見了坐在紫檀雕花軟榻上的老婦人,滿頭銀絲,戴著福壽金簪,圍著繡花眉勒上麵嵌著枚祖母綠的寶石。榻前立著兩個丫鬟,一個貼身服侍的老媽媽。
秦老夫人年過古稀,身子還算硬朗。保養也得宜,看上去不過六十幾的樣子。房裏服侍的丫鬟婆子一大堆,加上兩個兒媳婦也還算孝順。諸事遂心。如今隻管頤養天年。
薛太太和鵠大奶奶兩婆媳先行了禮,薛太太笑道:“老夫人,我娘家的弟妹、侄女兒們過來了,給老夫人請安。”
當下立馬有丫鬟拿了幾個蒲團過來,眾人行了跪拜禮。
秦老夫人含笑道:“親戚家都是一樣,嫂子、侄女兒們也別太拘束。”
又讓跟前的丫鬟沉香給了薛憶和薛愫姐妹兩一份見麵禮,兩人皆是一支金簪,一對寶石戒指。又給薛恒賞了一盒禦墨,一對宮製的荷包。
這裏見過了秦老夫人,陪著說了一會兒話,怕擾老夫人清修,也不便多加驚擾,便回了明暉堂。
“我讓你給兩個妹妹做的衣裳如何呢?”
鵠大奶奶笑答:“正等著太太過去選料子呢,量好了兩個妹妹的尺寸,就讓針線上的人去做。”
薛太太點點頭,又見範氏身上的衣服也都是半舊不新的,樣式也是早些年的樣式,雖然是個**,但也穿得太寒酸了些,有些不忍,便悄悄的告訴跟前的玉針,讓她選幾套自己不大穿的衣裳送給範氏。
這裏又給薛家人安排了一處院落讓他們居住。
分派完畢,薛太太問道:“淑苓怎麽不見?”
鵠大奶奶笑道:“妹妹病著呢,隻怕這時候還沒起來。”
薛太太聞言歎息了一聲:“她也是個不牢靠的,病災又多。請了大夫來給瞧了沒?”
鵠大奶奶道:“請了王大夫來看過了。”
這兩日忙碌,加上薛太太本身不大利索,倒疏忽了。
聽著淑苓的名字,薛愫眉頭微蹙,這個前世與她交好的姐妹,最終命運也不如何。曾家要許給沈家的人便是她。
也就是說這一世能說服姑母收回這門親事,曾家或許就不會遭受變故了。隻是要讓她如何開這個口。
薛太太給他們居住的院子叫敷春堂,院子裏種滿了西府海棠,所以得了這麽個名字。據說當初曾是曾老太爺的一處內書房,又與二房這邊的房舍相連。後來曾老太爺仙逝後,分家時自然就劃給了二房這邊。後來一直閑置著,還當過一段時期的庫房。如今薛家人過來了,便收拾了出來,讓他們在此居住。
青棠居一共十來間屋子。北麵一共五間,給了範氏母女,南麵的五間,自然留給了薛愫姐弟。東麵有兩間屋子預備做廚房。以後自己開夥也是方便的。薛太太說,恒兒現在還小,暫且讓他住在這裏,等大些再單獨給他騰挪屋子。
在曾家就這樣住下來了,奔波了好些天,薛愫身子著實疲乏,看了會兒聞鶯和晚霞收拾箱籠,便說要去躺躺。
這裏聞鶯將那口小官皮箱提了出來,笑問道:“小姐,這個看放在何處?”
裏麵是母親留給她的東西,上一世最終還是沒有逃脫古宜的魔爪,如今她死也要守住母親留給她唯一的東西,想畢便說:“放我房裏吧。”
薛愫躺在拔步床上,眼睛卻盯著那一扇扇關閉的窗戶。光亮通過高麗紙透了進來,不是太明亮。她在枕上自思,這後麵的路該如何走。若是保住了曾家,那麽她是否就能無憂。可曾家畢竟不是薛家,和自己有親的隻有姑母。總不可能在此處呆一輩子,還是得尋一個長久的法子才行。
這邊聞鶯和晚霞忙著收拾東西,範氏那邊的小丫頭翠珠走了來和聞鶯道:“我們奶奶說要選個日子設了酒宴款待府裏的太太奶奶們,問二小姐湊銀子。”
聞鶯皺眉道:“這不是到麽,就慮起這個來了。我們小姐才睡下,回頭再說。”便打發翠珠去了。
晚霞咂咂嘴:“我們房裏的好東西他們那一房就占了一大半,如今又回頭問我們姑娘要錢。以前奶奶房裏的一個瑪瑙折腰碗好些天沒見過了,找了好些地方也沒找著。隻怕也是被他們那邊的人給拿了去。我們瞞著小姐沒說,想來小姐也是明白的,隻是沒有向他們要過。”
晚霞的言辭裏多有不甘。聞鶯卻平和的和她開解:“小姐心裏明白不和他們要,自然是小姐不想鬧出事情來的關係,再說又沒證據,平白說,人家哪裏又會認呢。”
晚霞撇撇嘴,想說什麽,又低下了頭沒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