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雄關漫道
“嗯嗯,我相信他,也相信你,他與高熾都是不可多得的名將,能謀能斷,能征能戰,還有著一腔赤誠之心,梅兒,我真的為擁有他們而自豪,而我也知道,這一切都是你的功勞!”蕭墨珩認真道,此言確是他的肺腑之言,縱然他籌謀多年,但也沒準備能如此迅速地出兵北伐,他計劃第一步奪得大桓的皇位,第二步才準備出兵北伐,一統天下。
自遇到江梅之後,他的計劃被大大提前了,良將、軍隊和糧餉她都準備妥當,她用多年的謀劃給他鋪墊了通往至尊的王者之路。
江梅聞言立即收回雙腿,恭謹地跪坐道:“殿下,江梅籌謀十幾年不單為報仇,更重要的是能輔佐明君,使天下安瀾,百姓安居,這不僅是江梅的抱負,也是倚雲閣的使命!而在江梅眼裏,放眼三國,唯一有資格坐享天下的隻有殿下您一人!”說罷她抬眉望著他,眼眸清澈堅定,每一抹流光均透著忠誠和感佩的清輝。
蕭墨珩緩緩扶住她的雙肩,溫柔道:“我都知道,我說過,自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信你!知你是我此生的知己!”蕭墨珩深眸如水,似看著自己的珍寶般那麽細膩柔和。
江梅麵色微動,心中感激不已,但見他這般柔和地瞧著自己,一時臉紅不已,目光也不知道看向何處。
蕭墨珩身子微微前傾,將她緩緩攬入懷中,其實他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她也是唯一一個令自己心動的女子。
被迫偎在他懷裏的江梅頓時大囧,要說不明白他的心意那是假的,但是自己確實不想也不能接受他的感情,隻是蕭墨珩畢竟是主子,自己也不能太過放肆,於是隻得借口他事化解眼前的尷尬。
“殿下,我們還得商討下武關這邊的情勢呢?”江梅局促道。好在這一次他抱得比較輕,所以她並無不適。
蕭墨珩看出了她的心思,遂低頭將她放開,沙啞道:“好吧。本王的女軍師,腦子裏果真時時刻刻想著如何出兵呢!”言語之間,竟是有些不滿和無奈,她跟自己在一起時,就不能想點別的嗎。
“那是自然!”江梅不假思索道。邊掙開他的懷抱,邊看向那地圖。
蕭墨珩頓時氣結,硬是瞪了她好一會,無奈此刻的江梅卻凝視看著武關通往長安那條穀道,完全沒注意蕭墨珩在生悶氣。
“殿下,從武關至長安還有六道烽火台,這些烽火台不足畏懼,遣一前鋒將軍便可勢如破竹,隻是武關與長安之間還有一重要關隘,那便是嶢關。嶢關過後便是青泥和壩上,此三處北鶴一定會設重兵堵截。”江梅認真分析道。
蕭墨珩見她如此專注,遂隻得跟著她一道看向地圖,“昔者漢高祖破武關後,被阻嶢關,他采取張良的建議,繞嶢關,逾蕢山,從後方襲擊秦軍,破嶢關。敗秦軍於青泥,方能攻入長安!”
江梅輕輕一笑,道:“殿下說的是,不過昔日劉邦遇到的是一愛財如命的守將。張良稍施小計便能穩住守將,可是咱們麵對的可是當世英豪慕容鉞與玉麵軍師北鶴呀!”
蕭墨珩聞言苦笑一聲,“不錯,武關一破,北鶴一定會讓一大將守此關,李道林與皇甫秀吉已殞命。於共濟傷殘不能上戰場,季方子、典仲雄和夏侯檀已退守潁川郡,他手裏隻有張泰、龔士元與範吹雪了!”
江梅點點頭,道:“我猜北鶴會讓範吹雪守嶢關,而讓龔士元屯兵青泥,嶢關之險不亞於武關,所以嶢關與青泥才是真正難啃的骨頭。”
蕭墨珩聞言直起身子,他沉默了一會,長緩了一口氣,道:“陶亦然將軍應該已經到午穀口了吧!”
“想來如此,北鶴一定想不到咱們敢走這條道!”江梅淡淡道,子午道是通往長安最便捷之道,然也是秦嶺一帶最險要的一道,子午道深穀高崖,地勢艱險,能進卻難退,曆來出兵長安者無一能成功通過此道出兵長安,但江梅與蕭墨珩卻決定冒這個險。而江梅之所以這麽有信心,是因為倚雲閣便在秦嶺的深山之中,秦嶺之南的漢中地帶早就是倚雲閣的地盤,隻是名義上屬於大燕治理,這也是慕白能迅速地拿下漢中的原因。而秦嶺之中的穀道也都有倚雲閣的暗哨。
“北鶴真的不會設伏兵嗎?”蕭墨珩仍是很擔憂,畢竟陶亦然可是他北府軍中的心腹愛將,他可不希望陶亦然有任何閃失。
江梅看著他沉思了一會,隨即鎮靜道:“殿下,北鶴當然會設伏,但應該沒有重兵,再者還有倚雲閣的人給陶將軍探路,陶將軍輕兵行路,一定能成功突破燕軍的埋伏,一旦陶將軍成功出兵子午道,那咱們走武關道的主力便會輕鬆許多。”
蕭墨珩點了點頭,他知道所有的成功都是需要冒險的。
大桓景熙十五年五月二十日,蕭墨珩與雲無痕登上吊橋嶺巔遙望武關。隻見武關北邊少習山巍峨聳立,清澈的武關河從少習山北麵曲折而來,再沿延山腰盤曲而過,崖高穀深,而武關則坐落在峽穀間的高地上,東西設拱門,城高河深,氣勢雄渾。
“山檣穀塹,長風浩蕩,戍旗長卷,如此山環水繞,正是上蒼賜予長安的門將呀!”蕭墨珩望著悠悠雄關,長歎道。
“哈哈,正是如此,想來古今多少骸骨長埋此處,新人換舊人,而它卻永遠傲立在此,榮辱無爭!”雲無痕感慨不已,前日李道林長嘯一聲,自刎武關,聞者莫不為之含悲。
“嗬嗬,我看呀,武關還有興廢,但青山永在,綠水長流!”蕭墨珩偏過頭看著雲無痕笑道,清風吹拂著他的袖擺,風采斐然,而眼中則有一抹看透世間沉浮的淡然。
雲無痕失笑道:“殿下說的是正理,爭得便如岩下水,從他興廢自潺潺!”
“哈哈!好一個‘自潺潺’!”蕭墨珩長笑道,隨即他闊步向前,清眸閃爍著明亮的光輝。道:“無痕公子,我們便不要在這發思古之幽情了,隨我一道過武關,直驅長安吧!”
雲無痕立即躬身一拜。高聲道:“遵命!”
隨後蕭墨珩縱身上馬,帶著一眾將士一一越過吊橋嶺,前往武關。
蕭墨珩過武關前,遣尚誌為前鋒,吩咐他先攻破武關與嶢關之間的烽火台。高熾留田子耕把守武關。自己則帶著江州將士已於前一日發兵前往上洛。蕭墨珩與江梅則領著中軍隨後而行。
蕭墨珩從北府兵抽調的兩名軍將中,陶亦然聰慧善謀,而尚誌乃是北府軍中最勇猛的戰將之一,蕭墨珩這次遣他為前鋒也是想取人之長而多加鍛煉。
兩日後,高熾與郝戰威抵達武關與嶢關之間的上洛郡,上洛城群山環繞,丹水穿插而過,景色秀麗,據山而守,然武關一破。武關東西兩邊的山關也一一攻破。高熾令郝戰威與尉遲渾兵分兩路,隻消一日便順利攻下上洛。
兩日後,桓軍的主力抵達上洛,三軍在上洛休整待命。
是夜,蕭墨珩已得到軍報,北鶴果然遣範吹雪領兵一萬鎮守嶢關,而讓龔士元領兵五萬屯在青泥,同時北鶴因得到桓軍從漢中欲攻取散關的消息,讓張泰把守大散關。
“如今我們兩路大軍圍攻長安,想必北鶴現在已經心慌了吧!”江梅一手執扇。一邊倚著矮塌,聽著窗外夏雨嘩啦嘩啦,好不痛快。因蕭墨珩的強烈要求,白天江梅著男裝。晚上便換回女裝。此刻的她依舊意態閑適,似乎絲毫不為接下來的硬戰擔心。
高熾輕笑一聲,接話道:“正是,我們也算打到慕容鉞的家門口來了,慕也將軍已經抵達岐山,不日便可克上邽。攻取散關!”
與二人的輕鬆表相比,蕭墨珩倒是頗為擔心,他望著窗外的雨簾,目光怔住,緩緩憂慮道:“嶢關和青泥一戰必定是我們奪取長安最艱難的一戰,青泥一破,長安便無險可守,所以北鶴與慕容鉞一定會死守青泥!”
江梅聞言一手托著下腮,點了點頭,心想也是這麽回事,於是坐正了身子,道:“殿下說的極是,北鶴的主力在長安東南,以來對付我們,所以短時間內我們難以突破他東南的防線,但是我們可以就實打虛,我們拖住他的主力,讓慕也將軍從長安西邊突破!”
“說得對,我們先休息數日,再行攻打嶢關,先在東邊跟他交戰,為慕將軍爭取時間!”蕭墨珩接道。
“敢問殿下,如今淮陰與壽春形勢如何?”些許時日沒有東線的消息了,高熾不由問道。
蕭墨珩頓了頓神,才想起前幾日得到的消息,遂仔細敘道:“壽春已是僵持狀態,季方子不進不退,有些被動,鄧睿將軍與時煜將軍已經陳兵汝陰,但還未進兵。至於淮陰的石冰將軍的話…..”蕭墨珩淡笑了一聲,“他偶爾佯敗,以促漲大燕大皇子的氣勢,慕容鉞在西邊一敗再敗,所以我們要讓大皇子在東邊囂張得意,這樣才能讓大燕的朝中對北鶴與慕容鉞失去信心…..”蕭墨珩一臉清淡的神色,不怒而威。
一提到大燕朝廷,江梅神色一動,突然想起了什麽般,遂收斂住笑意,正色道:“如今我們兵鋒正盛,燕帝不會眼睜睜看著我們奪了長安,他一定會發兵援助北鶴!”
蕭墨珩聞言似突然醒悟般,立即轉身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犀利,“是呀,我怎麽忘了這一點?”
“所以…”
“所以…”
二人對視一眼,同時出聲。
“讓鄧睿將軍即刻出兵潁川,潁川離洛陽不遠,還是讓燕帝去援助季方子吧!”乘著二人遲疑的一瞬,高熾朗聲插話道。
“哈哈….”
“哈哈…”
蕭墨珩與江梅均是大笑地搖著頭,果真英雄所見略同!
“那好,我即刻飛鴿傳書鄧睿,讓他與時煜帶兵北上!”蕭墨珩笑道,說罷便喊了覃信進來,吩咐了他一聲,便讓他立刻去辦。
而此時的江梅卻想起了洛陽城裏的慕容曦,她的那個計劃應該已經開始實施了吧,桓軍長途跋涉,長期拖下去對桓軍不利,就算倚雲閣的供給足夠,但士兵也會疲憊,因此,還得速戰速決,而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拿下長安,還得讓大燕內部分崩離析,想到此處,江梅知道自己必須坐鎮長安,她打定主意後,便鄭重道:“殿下,我需要去一趟長安!”
蕭墨珩聞言先是一愣,隨即臉色一變,微怒道:“不行!”這個時候去長安不是太危險嘛!
見他動怒,江梅也不生氣,而是不慌不忙道:“殿下,兵者詭道,陽謀也好,陰謀也罷,一樣都不能少,上次去洛陽,我已布下了一個局,如今我去長安正好裏應外合,助殿下一臂之力!”
不等蕭墨珩接話,高熾偏頭笑著道:“姑娘又布了一個什麽局?”
江梅眼睫一閃,嘴角掛著一絲神秘的笑意,目光幽幽道:“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
蕭墨珩眉頭一鎖,心下揣摩著她這“其人之道”指的是什麽,隨後他劍眉一抬,瞅著江梅,隻見她一臉淡淡的笑意,眼眸深處有一抹不易察覺的憂傷。蕭墨珩似乎意識到了她的想法。
他緩緩起身,踱步窗下,負手而立,此刻的窗外漆黑一片,隻聽見風雨交加,突然一道閃電劃破了夜空,一片銀光照亮了漫山遍野,遠處青山幽幽,窗外樹木飄搖,一會後,一聲巨雷驚響,響徹蒼穹,還欲撼動整個大地…..
與外邊的驚天動地相比,屋內一片安靜祥和,蕭墨珩歎了一口氣,似乎長空碧璽之前,都要經曆一番暴風驟雨。為了不功虧一簣,為了能減少一些死傷,有些險必須去冒,既然她已有了策略,便隻得放手任她去博。
許久過後,蕭墨珩終於轉身,沉聲道:“你有把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