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的時候,我還不懂趙洛仲說這話的意思,直到他向我們解釋,我這才明白過來。
張道長以前結識的人,遠比我們想象中的多太多了,在他一百多年的時間裏,足夠他做許多事情,認識許多人,裏麵有朋友,也有仇人,包括他所說的局中人。
趙洛仲猜測,暗中可能有不少雙眼睛都在盯著這邊,一旦張道長去世,這個消息傳播出去是遲早的事,所以,很快就會有人來這裏了。
我心裏有些吃驚,心想沒這麽誇張吧,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哪有這麽邪乎的。
趙洛仲狠狠地吐掉嘴裏的煙,他淡淡道:“信不信由你們,不過你們得留下來幫忙。”
“幫忙?做什麽?”表叔好奇地發問到。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心裏也有了大致猜想,我說道:“道長剛去世,這裏肯定有一堆事情要做,有點麻煩,不過我們可以留下來幫忙。”
表叔不解地看著我,湊過來小聲說道:“你這個時候多什麽事,這老道又不是你親戚,瞎湊什麽熱鬧?”
我有點無奈,但還是示意他放心,“我心裏有數,就這麽走了是不行的,就幾天的事,就當出來玩了啊。”
“玩?”表叔瞪著眼睛,不滿地吐了吐舌頭,“踏馬的這是死人的,玩個屁啊玩。”
我想要留下來幫忙,其實也是考慮得很清楚了的,一來張道長確實解答了我很多困惑,算是幫助了我,如果沒有這些龐大的信息,我很容易忽視掉一些我原本可以發現的細節。
在經曆的過程中,有很多東西不會注意到,當時乃至後麵都會覺得不值一提,但其蘊含的信息可能非常重要,時間要是在久一點,我說不定就把這些信息完全忘記了,到那時就該有多麽糟糕。
和趙洛仲商量好後,他就帶著我們下了山,既然要在三天之內火化,那就把時間放在第三天,這兩天先做好後麵的打算。
我倒是不清楚他的計劃,不過到時候我和表叔就幫點小忙,我還不認為我們幾個歲數加起來還沒張道長大的小孩子能做得很好,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回去後,表叔也沒嚷著跑路,隻是說我腦子不清醒,得吃過幾次虧才知道,對此我也隻是笑笑。
第二天天一亮,我和表叔起來下去吃早餐,發現賓館來了一些人,看樣子都是外來人,正在樓下跟老板娘交談,我們經過的時候,其中有幾個甚至跟我們打起了招呼。
說是打招呼,其實就是笑著點點頭,這幫人我一個都不認識,我還沒有社交牛啤到那種程度。
我們打了輛車,出發去找趙洛仲,剛走到院子,就看到外麵站了一個人,還是新麵孔,皮膚黝黑,身材修長,文質彬彬但卻有點陰鬱,是一個中年人。
一番詢問後才得知,這人是個幹白事的,負責墳地下葬的事宜,在民間,尋找一塊好的墳地是一件非常考驗本事的事,這裏還在山上,張道長在當地名聲頗高,事情馬虎不得,墳地的風水和使用年限都要做好。
趙洛仲正在屋裏找東西,他出來看到我們,也沒有感到驚訝,而是很自然地過來跟我們說了一些事情。
事實上,張辰安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想好了自己死後下葬的位置,就在他道觀後麵的小山坡上,這件事情,趙洛仲也早就知道,他在今天早上的時候,又上山把張道長的屍體運了下來,現在正放在屋裏。
我驚訝於這人的心性,倒是比常人強上不少,接下來的時間,我們幾個人就一起把稍大的屋子收拾出來,打扮成一個臨時的祠堂,用來停放屍體。
我問趙洛仲是怎麽打算的,畢竟這事可不簡單,他看起來才二十幾歲,我和表叔每天也還笑嘻嘻的沒個正形,因為這種事一般都落不到我們身上,突然有了這個任務,趙洛仲應該是壓力最大的。
他苦笑了一下,糾正我說這不是任務,而是他應該做的,他遲疑了下,還是向我借了支煙,抽的時候嗆了嗆,完全不熟練,他說道:“現在屍體就先放在這裏,這幾天估計會有人來吊唁,等第三天屍體火化後,就把骨灰下葬。”
我點點頭,布置好一切後,表叔就找了個房間休息去了,我看到趙洛仲坐在門檻前,就到他旁邊坐著。
他夾著煙,一口接一口的抽著,我們誰也沒有搭話,就這樣坐了一段時間。
直到他手裏的煙抽完,他才開口向我又要了一根,我想了想,就把剩下半包都給了他。
他對我說了句謝謝,然後緩緩說道:“你知道嗎,張辰安是一個傳奇。”
我拍拍他的肩膀,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是說道:“放心,他的事跡會有後人流傳下去的。”
趙洛仲輕笑了一聲,然後自顧自地跟我說起了話,說了很多很多,我也隻是安靜地聽著。
張辰安確實是一個傳奇。
在京南鎮上,出了兩個傳奇,一個是醫手趙悅民,一個是道士張辰安。
而現在,兩位傳奇都離去了。
早在二十年前,趙洛仲才開始記事的時候,就聽著張辰安的事跡長大,作為京南鎮上唯一的道士先生,張辰安這輩子破解了無數詭事,幫助了無數可憐人,不僅附近十裏八鄉都敬重他,外界也有不少人如此。
在張辰安最高興的時候,收了兩個徒弟,但後麵都英年早逝,自那以後,他便再不收徒,他覺得這是上天對他的懲罰。
張辰安在風水學上的造詣極高,幫人點了無數陰宅,風水是曆史悠久的一門玄術,也有較為學術的說法叫做堪輿,風水是自然界的力量,是宇宙的磁場能量,風指的是元氣和場能,水指的是流動和變化,所以,風水也叫作相地之術,即臨時校察地理,關乎宮殿,住宅,村落,墓地的選址,座向,建設等方法及原則,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有人認為,這樣的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窺視天機,會被上天降罪,一生會過得不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