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門嫡女
“姨母,您一定要幫幫我!”一大清早,年紫君便哭著跑到安然堂,撲進李嬤嬤的懷裏。她正是因為受不了鄉下的那種苦日子,所以才到京城裏來投靠這個大將軍的奶娘的。可是昨日傍晚,有丫鬟來告知她,說讓她以後在洗衣房幫忙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懵了。
她可是來享福的,怎麽能跟鄉下一樣,做那些粗活呢?
李嬤嬤聽到外甥女的哭訴,心中怒火更炙。“紫君乖,先不哭了。這件事姨母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等找機會見到將軍,姨母一定替你說道說道。你好歹也是我的外甥女,是府裏的客人,怎麽能跟丫鬟一樣做那些事情呢?”
“可是姨母…那丫鬟說,這是夫人的安排…”年紫君小聲地說道。
將軍府的主母她早些時候就已經見過了。那個光芒四射的女子,美得讓她這個同為女人的都有些自慚形穢了。那樣的高貴典雅,那樣的美貌絕倫,真不愧是京城裏的女子,站在那裏都可以儀態萬千,風姿綽約。
經過昨日那一遭,她已經對姨母的話產生了懷疑。
這將軍府裏的主子,就兩個。一個是她還未曾謀麵的將軍大人,另一個就是偶然在大門口遇上的華貴麗人了。據府裏的丫頭們說,李嬤嬤也不過是個奴婢,隻是因為有恩於將軍,所以才會受到禮遇,不用像其他奴婢一樣,做那些粗重的活兒。
所以對於李嬤嬤所說的話,她還是有些半信半疑。
“夫人?夫人再大,也要聽將軍的!隻要我去跟將軍說一聲,夫人還能有什麽話說?”此時此刻,李嬤嬤仍舊以長輩自居,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地位。
堂堂魯國公府的千金大小姐,皇上親封的一品郡主,豈是她一個下賤的奴才能夠相提並論的?
“真的嗎,姨母?可是…可是洗衣服的嬤嬤已經給我安排了差事,不去的話,恐怕不好吧…”
“什麽?那婆子居然敢安排你做事,真是反了!”李嬤嬤氣呼呼的站了起來,渾圓的身軀微微顫抖著。“走,咱們去找將軍說理去!憑什麽我的外甥女還要在府裏做牛做馬,服侍別人…”
年紫君被李嬤嬤拉著,一路朝著墨竹園而來。
惜若早已收到了消息,臉上的笑意漸漸隱去。“看來,不敲打敲打她,還真是想要欺負到本夫人頭上來了!”
“夫人,將軍還沒有下朝!剛好趁著這個機會,好好修理修理那不守規矩的奴才!”雪兒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滿是興奮之色。
在她的眼裏,夫人一直忍讓這那個婆子,就是看在將軍的麵子上。如今將軍不在府裏,夫人自然是可以隨心所欲,可以不用再留情麵的。
惜若將頭發理順,別上了一隻玉釵之後,便用幹淨的絲絹擦了擦手。“她自己送上門來,我當然不會心軟了。去,讓幾個婆子將園子門守住了。”
“是!”雪兒興高采烈的出去了。她早就看那婆子不順眼了,如今有機會教訓教訓她,她做事就更加的勤奮有勁兒了。
墨竹園是主子們住的院落,周圍布滿了暗衛和護院。要想進入這裏,需要層層通報才可以。
李嬤嬤帶著自家的外甥女,蠻橫的闖到院子門口。見那些侍衛不讓她進去,便大聲嚷嚷起來。“瞎了你們的狗眼,連我也敢攔著?!就不怕我高到將軍那裏,治你們一個大不敬之罪?”
年紫君看著那些冷著臉的侍衛,心裏有些害怕。“姨母,咱們還是回去吧。”
“怕什麽,有姨母在這裏,看誰敢欺負你!”李嬤嬤囂張的叫囂著。
惜若站在閣樓的走廊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門外發生的一切,不禁冷笑。這李嬤嬤真是個有眼無珠的!分不清尊卑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還妄自稱大,把自己當成了一號人物,恨不得所有人都對她卑躬屈膝。不過是個吃閑飯的老奴才而已,竟然對她的侍衛呼來喝去!今日若不給她一點顏色瞧瞧,她這郡主可就白當了!
“去,傳我的話。如果有人硬闖,就不要客氣,直接給我打出去!”
“是,夫人!”內院的侍衛領了命,大步朝著門口走去。
“在這兒瞎嚷嚷什麽!打擾到夫人休息,可別怪我們不客氣!”侍衛首領凶狠的說道。
李嬤嬤見到這侍衛長,臉上仍舊有不屑之色。“不過是個小小的侍衛,也敢對我大吼大叫!難道你不知道,我是什麽身份嗎?”
她顯擺著自己的功勞,根本沒將任何人放在眼裏。
那侍衛長冷哼一聲,以高大的身軀擋住她的路。“不過就是個老奴婢,竟然也敢如此囂張!來人,將這個不守規矩的給我打出去!”
“你們敢!”一聽到說要打,李嬤嬤就尖叫了起來。
“有什麽不敢的!給我打!”那侍衛長一聲令下,幾個侍衛便走上前來,掄起手裏的棍棒就要執行。
“我…我可是將軍的救命恩人,你們這樣對我,難道不怕將軍怪罪嗎?”李嬤嬤仍舊不死心,還在用幾十年前的那些事情來說項。
那些侍衛長可沒把她這點兒功勞放在眼裏,本來嘛,奴才為主子獻出生命,那都是應有的本分。這個老貨居然還往自己臉上貼金子,拿這些理所應當的事情來要挾主子,真正是可惡!
“呸,不要臉的老東西!能夠有機會報效主子,那是做奴才的福分!老子們跟著將軍馳騁沙場的時候,不知道斬殺了多少的敵人。就你那點兒功勞,也敢拿出來說。你丟不丟人啊?!”
“就是!當年的事情都過去二十年了,還把這老掉牙的事情拿出來炫耀,害不害臊!”
“你…你們…”李嬤嬤氣得快要暈過去。
年紫君見到他們這樣的陣勢,嚇得直往她身後躲。如果早知道是這樣,她就不去姨母那裏告狀了。搞不好,他們會連她一起打呢。雖說在鄉下生活很苦,但是好歹也是爹媽手裏的寶貝,哪裏舍得打一下。這些如狼似虎的漢子,萬一真的動起手來,她可隻有受罪的份兒!
“姨母…咱們還是回去吧…”
李嬤嬤是個死要麵子的人,哪裏肯在這個時候低頭?她作威作福這麽多年,一時間哪裏改的過來!
“回去幹什麽!今兒個我就站在這裏了,看他們誰敢動手!”說著,她索性耍賴似的往地上一坐,雙手叉腰,望著那些侍衛們。
年紫君忽然臉上一紅,覺得很丟臉。
她雖然不是大家閨秀,但是女子該學的儀容儀表言行舉止,她父母可是有教導過的。如今姨母這樣的舉動,實在是有些不雅。
惜若看著李嬤嬤的一舉一動,莞爾一笑。
果真是個潑婦,虧她還曾是逍遙王妃身邊兒的人。這樣的言行舉止,實在是貽笑大方!若是外人見了,指不定會將她罵成什麽樣子呢!
“夫人,這婆子太猖狂了!”雪兒不服氣的說道。
“侍衛們不會讓她胡來的,放心好了!有什麽事,由我擔著。她既然那麽想嚐嚐挨板子的滋味,那就不要客氣。”惜若勾起嘴角,冷漠以對。
對這樣的人,就是要以暴製暴。
果然如她所料,那些侍衛根本沒把她一個老婆子放在眼裏。見她開始撒潑了,也就不再猶豫,拿起棍子就招呼了上去。
李嬤嬤挨了幾棒子,頓時哭爹喊娘起來。
“哎呀,你們這些天殺的,竟然對我一個老婆子也下得去手!等將軍回來了,我一定要你們好看!”
“好敢頂嘴,給我使勁兒打!”那侍衛長看著這婆子就有氣,於是下手的力度也逐漸增大。
“哎喲…哎喲…”李嬤嬤挨了打,便在地上坐不住了。
年紫君怕受牽連,一早就躲到門外去了。眼看著姨母挨了打,她隻能閉著眼睛,不敢看她那邋遢的模樣。
“你們真的敢打呀!將軍不會饒了你們的…哎喲…”李嬤嬤痛得滿地打滾,但是嘴上依舊強硬。
“老東西,討打!”侍衛們圍著她,就是一頓猛打。
他們可不是一般的侍衛,而是上過戰場的戰士,下手的力度自己是狠的。沒幾下功夫,李嬤嬤周身已經沒有了一塊完整的皮膚,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殺人啦…殺人啦…”
“你們這些狗奴才,不得好死…”
李嬤嬤的聲音已經很微弱了,但是仍舊死性不改,嘴裏沒有一句求饒的話。她現在滿心裏都是想著,等會兒如何在將軍麵前高上一狀,順便將夫人的惡行也說上一遍。如果將軍知道夫人的心思是如此歹毒,容不下她一個有功之人,他們之間定然會生出嫌隙來。到時候,她的外甥女就有機可乘了!
可惜她的算盤打得響,陸少楓卻未必會按照她預定的思路走。
陸少楓下朝來,便聽說了這件事。但他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去噓寒問暖一番,甚至連服侍她的丫鬟都給撤了回來。
李嬤嬤有氣無力的躺在床榻上,一雙眼睛眼巴巴的望著門口,希望陸少楓可以去看她一眼。可是等到天黑,也不見一個人影。隻有她娘家的外甥女一個人忙緊忙出,又是熬藥又是端茶遞水的。
“姨母…我看我還是回鄉下去好了。這裏根本就不是我該來的地方…”經曆了昨日的一番遭遇,這年姑娘已經想通了。
這高門大戶,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呆的地方。這裏處處都充滿著凶險,一個不小心,就會挨打挨罵。她雖然向往過上榮華富貴的生活,但是在這裏,恐怕是實現不了的。
先不說她的姿色比不上府裏的主子,就算是夫人身邊的丫鬟,都要勝出她好幾倍。這樣她一向引以為傲的容貌漸漸喪失了信心,自卑到了極點。
在鄉下,她可是那裏的一枝花,不知道多少人上門提親。可是到了這裏,似乎人人都高她一等,以前的那些豔羨的目光,再也不會落到她的身上。
李嬤嬤看著外甥女的神情,知道她是打了退堂鼓了。可是她精心策劃的方案還沒有來得及實施,她怎麽甘心讓她回去呢?
“紫君,你也瞧見了。如今我這般模樣了,動也不能動,難道你就忍心讓我一個人在府裏自生自滅?”
年紫君看了看她受傷的模樣,也有些於心不忍。“姨母…紫君當然希望可以陪伴在您身邊照顧您。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如果你非要走,起碼也得等我傷好了以後再走!就這麽決定了!”李嬤嬤見她還要說什麽,於是蠻橫的下了決定。
年紫君咬了咬下唇,迫不得已答應了。
盛夏時節,湖上開滿了荷花。微風襲來,荷葉搖晃,荷花的清香也隨著風兒飄散四方,讓空氣中充滿了香甜的滋味。
惜若與無痕公子攜手站在畫舫的船頭上,看著滿目的荷花,相視一笑。
“我說無痕公子,你邀請小王過來是為了賞荷,還是看你們小兩口親熱的?”蕭子碩雙手抱臂的斜倚在門扉處,不滿的嘟嚷著。
陸少楓轉過身去,戲謔的調侃道:“哎喲,羨慕兄弟我了吧?既然如此,何不早點兒納個妃子,有人陪著就不寂寞了!”
“本王的妃子還少麽?”蕭子碩冷哼。“一個個都是木頭,讓她往東,她不敢往西!有什麽意思!”
“哦,你這是不滿皇上為你選的妃子了?”陸少楓挑了挑眉。
“唉…本王哪裏有兄台這樣的好福氣,能夠娶到一個美貌無雙,又聰明過人的娘子!那些大家閨秀,都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無趣的很!”蕭子碩苦惱的說著。
“聽說,西陵國的公主美麗非凡,又活潑可愛。如今,正往夏楚而來?”惜若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加入了他們的談話。
“嗯,據說這位公主是來和親的。”陸少楓似笑非笑的看著蕭子碩。
“你望著我幹嘛?”蕭子碩覺得毛骨悚然,連本王這個稱呼都改成了我。“和親,關我什麽事?就算是要選一個皇子嫁,也不一定是我啊!”
陸少楓笑著說道:“夏楚如今隻有兩位皇子了,除了太子殿下,就是越王殿下你了!”
“那…那又怎麽樣?三哥如今隻有一位正妃,其他側妃的位子可都還空著。而我,已經被父皇塞了好幾個女人了!這一次,再怎麽也該輪到他了吧?”蕭子碩不滿的說道。
“你覺得,太子殿下為何至今隻有一位正妃?”陸少楓提醒他道。
“那是因為…”這個理由,他可不敢輕易說出口。
蕭子冉有嚴重的厭女症,對女人沒什麽好感。就算是皇上強行塞給他一個妃子,但他卻從未在她那裏過夜。為了這件事,皇上還發了好幾次脾氣。可是隻要一觸碰到女人的身體,他就狂徒製止,就算是禦醫,也想不出解決的辦法。
蕭子碩想到這裏,難免又垂頭喪氣起來。“三哥這毛病,越來越重了。他可是太子,將來要繼承大統的。如果不治好他這個病,那以後夏楚的江山可要怎麽辦?”
“十四也沒有辦法嗎?”陸少楓記得獨孤十四也在京城,沒理由不找他看病的。
“他說了,這是心病。心病隻能心藥醫!”蕭子碩無奈的歎氣。
“心理疾病的確是有些棘手,不過也不是全然沒有辦法的。”惜若喃喃的說道。
“哦?你可有什麽辦法?”兩個大男人同時望向她,等著她的答案。
惜若神秘的笑了笑,故意賣了個關子。“天機不可泄露。等我找齊了藥引子,再告訴你們具體的方法。”
“惜若…你…你會藥理?”蕭子碩驚訝的尖叫起來。
惜若心想,糟了,又露餡了。不過好在有陸少楓在一旁幫她打圓場,說是從獨孤十四那裏聽來的。
反正十四跟啞巴差不多,問他他也不會說的。
夕陽西下,陸少楓才帶著惜若坐著馬車回到府裏。雪兒已經事先準備好了晚膳,隻等著主子們沐浴更衣過後,便可以用膳了。
惜若沐浴之後,渾身散發著梨花的香味,比起那食物更加吸引某人的胃口。新婚以來,夫妻倆如膠似漆,一有機會就膩在一起,真真是羨煞了旁人。
“夫人,老夫人派人來送信,說是章氏懸梁自盡了!”兩個人正濃情蜜意時,繡兒不合時宜的闖了進來。
她瞧見眼前的一幕,趕緊轉過身去。“奴婢該死!奴婢什麽都沒有看到…”
說完,就要離開。
惜若臉紅著從陸少楓懷裏掙脫出來,叫住了繡兒。“到底怎麽回事?”
對於章氏的死,惜若覺得很意外。公孫家就算不想讓那個秘密外泄,也不至於殺人滅口。章氏的爹可是禦史大人,他的女兒死在了府裏,那可是大事一件。到時候追究起來,難免不會有人泄露風聲,捅出更大的簍子!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惜若覺得此事有蹊蹺,不得不回娘家一趟。
“我陪你去!”陸少楓見她那神情,自然是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去的。
惜若點了點頭,兩個人便迅速穿好衣服,連飯也顧不上吃,就出了墨竹園。
俊男靚女走到哪裏都很搶眼。
年紫君好不容易偷了個空閑出來透透氣,遠遠的望見那天神一般的男人,頓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世上竟然還要這般英俊神武的男子!
年紫君看著他漸漸走近,連該有的規矩都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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