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在那一日,超度城發生了什麽。

也許是因為超度城是個無名小城,隻不過是位於死靈王朝內陸邊境的小城而已,沒有太強的修道者,也沒有高強的法寶,總之,那是一座什麽都沒有的小城而已,因此也不會受人關注,除了以殺人為樂的司徒命會關顧那樣的小城,除了他之外,再也沒有那些無聊的修道者。

沒有人知道,死靈軍的第十五旗將軍司徒命去了哪裏,也沒有人知道,司徒命副手屠勝的下落。

甚至沒有人知道,突然消失的第十五旗死靈軍,到底去了哪裏。

人們不知道,倒也不在乎,仍舊過著屬於自己的生活。

這一切,隻有一個人知道,那是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

蘇媚兒。

最近,她偽裝成孫城主的模樣,支配著整個超度城。

六翼金甲蟲控製了孫文的身體,它每日也要替蘇媚兒完成很多工作,繁重的工作讓這隻蠱蟲很是無奈,可是在繁忙的工作中,六翼金甲蟲有了越來越多的人性,它變得越來越聰明。

有些時候,它覺得自己就是孫文,漸漸的,它有了越來越多的感情,它覺得自己越來越像是一個人,而不是一隻蟲。就連蘇媚兒叫它的名字,都是叫“孫文”。

三個月前,蘇媚兒的肚子越來越大,這是易容術都無法改變的現實,於是她便對外稱“城主得了風寒,城中大小事務,交由孫文來完成。”

蘇媚兒便好生休養著,平日裏自己住一個院子,沒有任何下人,也不見任何下人。

她能自己照顧自己。

她不能讓任何人發現自己的秘密,每天每夜、時時刻刻都得打著精神,因為她必須堅強,她不是為自己而活,她是為蘇忘而活!

自從與司徒命一戰之後,蘇忘出現的反而少了許多,他偶爾出現,但一旦沉睡,就是十天半月。

這一日,蘇媚兒蹙著眉頭,把孫文叫入房中,挺著大肚子,道:“你今天哪裏都別去了,陪著我,我恐怕要生了!”

孫文望著蘇媚兒,沉默了片刻,他微笑道:“你怕了嗎?我可以感覺到你的情感,你是害怕了。”

蘇媚兒低著頭,歎了口氣,道:“不錯,我好害怕,我很想那個男人,可是我沒臉去找他,我不能去找他,但現在我想我現在就要生了,隻得自己孤苦伶仃的一個人。現在我好希望他能在我身邊,可是他卻不能在我身邊,孫文,我真想大哭一場!”

“哭吧,如果你想哭的話。”

孫文拍了拍蘇媚兒的肩頭,心中一陣不忍。盡管他隻是一隻蟲,但他可以感覺到蘇媚兒的悲傷,猶如冷寒的一條冰河一般,緊緊的冰封著。

他傷心道:“如果你哭不出來,就把我變成他的樣子。我知道你的易容術天衣無縫,如果把我變成林青龍,一定是一模一樣的,就連你自己都認不出來。我會守在你的身邊,就如同他在你身邊一樣。”

蘇媚兒怔了片刻,俏臉慘白,她輕輕說:“這怎麽能一樣呢?這不一樣。”

她拒絕了孫文的好意,接下來她還布置了一個防禦結界,那結界有著阻攔聲音的功效,她擔心自己生孩子的忍不住大叫,怕讓外人聽到。

過了不久,蘇媚兒果然就生了,她疼的厲害,覺得自己的身體都要裂開了,她疼得讓自己不停的掉眼淚,但是總之還是順利,很快,小小的蘇忘就出現了,小小的嬰兒,連眼睛都睜不開,卻對著他的娘親在笑。

“娘,”蘇忘含糊不清的說道:“請把臍帶剪斷。”

孫文拿著剪刀,“哢嚓”一聲就剪斷。

“娘,”蘇忘的語氣充滿了興奮,“我們終於能在一起了!”

蘇媚兒淚流滿麵,緊緊的抱著嬰兒,那淚水的滋味,有開心,也有苦澀,甚至,還有著對“那個人”的厚重的思念……

……

“啊……”

猛然喘了一口粗氣,林青龍突然睜開雙眼,坐了起來,他不知道為何在自己會此刻醒來,他亦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但在若幹年之後,林青龍通過對時間的推斷,才發現這一刻他醒來之時,正是蘇忘出生的那一刻。

他在夢境空間中待了第十六個年頭的時候,正巧是蘇媚兒懷胎的第十個月。

因為現實中的一天,相當於夢境中的二十天……

……

“你醒了?”

一雙赤腳站在自己的麵前。

林青龍抬起沉重的頭,看到唐鈺正站在他麵前,他笑了笑,道:“你不是一直都是腳不沾地的懸浮著嗎?現在你的腳竟然踩在了地上,真是奇怪。”

“這沒有什麽好奇怪的。”

唐鈺歪了歪,道:“這樣沒有什麽不好,月兒說她不喜歡我一直浮著,她說那樣會顯得的我太高高在上了,太高高在上,就沒有身為義父的感覺了。”

“義父?”

林青龍大皺其眉,連連搖頭:“你們倆到底趁著我睡覺的時候做了些什麽,難道她不知道嗎?你可是她的親生父親最最最恨透了的家夥,她現在竟然拜你做義父,這可不是認賊作父嗎?”

這時候心月公主笑著從他身後走來,狠狠的在他背後擂了一粉拳,道:“我就是喜歡‘認賊作父’,怎麽了?”又對林青龍說:“算起來,我已經很久沒有幫你洗澡了,你身上又髒又臭,自己去那邊的清水池塘洗一洗吧。”

心月公主徑直繞過林青龍,歡快的一跳一跳,最後落在了唐鈺的懷裏。

唐鈺輕擁著心月公主,二人一齊倒在了那塊兒大青石板上,笑嘻嘻的聊著亂七八糟的問題。

林青龍瞪直了眼,就在這時,他才想起來問:“對了,唐前輩,我記得我用飛劍射你,嗯,好像是趁你閉關修煉的時候偷襲你哩,你有沒有受重傷?”

這話一問,林青龍覺得自己真幼稚:如果唐鈺受傷,那麽在昏迷中醒來的人為什麽會是自己呢?

唐鈺摸了摸頭,道了一聲:“那麽多年都過去了,我早就忘了。”

心月公主也從大青石板上側過臉來,笑嘻嘻道:“林青龍,你有十幾年都沒理過人家,我現在早就不愛你了,請你以後也不要一見麵就過來脫人家的衣裳,以後咱們井水不犯河水,都清清白白的,好嗎?”

林青龍怔了怔,望著那心月公主,似乎陌生了很多,最後他鬼使神差的笑了笑,“好,以後咱們井水不犯河水,都清清白白的。”

……

……

林青龍找到了心月公主所說的那一處池水,脫去衣裳,跳到水中洗了個痛快,洗去了一身的汙垢,他人也顯得精神了許多,恢複了往日裏的英俊瀟灑。

索性將身上的衣衫也裏裏外外洗了個幹幹淨淨,直接穿在身上,用體內的真氣散發熱量,立刻烘幹。

林青龍洗幹淨之後,也不想回去,他一旦看到心月公主與唐鈺的那副樣子就覺得惡心。現在他已經知道自己昏迷了足足有十幾年,他知道,時間是可以改變任何人的,尤其是在這樣一個封閉的環境下,時間可以把人逼瘋,唐鈺和心月公主就像是兩個瘋子。

林青龍沒有打算立刻離開夢境空間,因為他擔心一旦自己蘇醒過來,立刻就會被唐鈺所殺,唐鈺的樣子看上去和藹多了,但是誰也無法料到他究竟會做些什麽。

於是林青龍找到了一個山洞,因為這洞口距離那清水很近,清水中擁有非常濃鬱的靈氣,可以幫助他的修煉。

為了躲避唐鈺與心月公主,他在洞口布置了一個隱形結界,一個防禦結界,這樣從外界看上去,根本看不到這個洞口。

林青龍打算閉關修煉,他認為,隻有當他修煉成仙,他才不會畏懼唐鈺。

這樣,他才可以放心大膽的從夢裏蘇醒。

至於醒來之後再去做什麽,他卻還沒有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