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快步走了進去,頓時四周的光線暗了下來。

周圍的氣溫似乎也比外麵低了許多。

那老者顯然大有身分,對白岩族的神聖之地非常熟悉,不見他有什麽猶豫,直接就向祭壇深處走去,路上偶爾出現一些白岩族人,但是這祭壇中白岩族人跟外麵的白岩族戰士截然不同。

外麵的白岩族戰士個個人高馬大,肌肉盤根錯節,身上的每一處都盡然展現著力量。

而這祭壇中的白岩族人均是枯瘦如柴,麵黃肌瘦,身子佝僂的萎縮在黑色的長袍中,似乎身子極為孱弱。

這些人都是白岩族的巫師,他們天生通靈,可呼風,可祈雨,也精通一些玄妙法術,因此,巫師的地位要比戰士要出一些,不過巫師的身子極為虛弱,一生都很少出這祭壇。

老者見了這些巫師,雙方還彼此問好。

如果讓林青龍看見這一幕,想必多半能夠猜想出這個老人的身份。

能夠讓巫師這等身份的人問好的,除了祭壇深處長年足不出戶的先知大人之外,也隻有白岩族全族的族長了。

這位老者便是白岩族的族長,白策世。

白策世繼續向裏走著,走過寬敞的通道,來到了祭壇的最深處,也是這個祭壇裏最大的房間。

石門之上,垂掛著猛獸骨骼或者怪魚骨做成的裝飾,周圍石壁之上,到處塗抹著鮮紅的塗料,像是鮮血一般。

從黑暗中望去,這裏的一切都分外猙獰。

不過對苗人來說,這裏是最神聖的地方,白策世臉上也出現了肅穆表情,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慢慢走了進去。

巨大的石室之中,空空蕩蕩,隻有最裏麵燃燒著一團火焰,在陰暗中顯得特別醒目。

而偌大的石室中,卻隻有一個人,背影看去很是蒼老而佝僂,默默坐在火焰前方,仿佛是在冥想,又仿佛沉默,一動不動。

這奇異的地方,不知怎麽,竟給人一種將時光留住,停滯不前的怪異感覺。在這裏,仿佛一切都是靜謐而沉默的。

火光熊熊,將火焰前方那個人的身影,照射的陰晴不定。

白策世緩緩走了上去,在那人身後一丈處停下,低聲而恭敬的道:“先知大人。”

坐在火焰前邊的那個身影動了動,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你好,策世,掐指算起來,咱們已經有一年八個月零九天沒有見過麵了,今天你來,一定是有什麽事吧?難道是黑岩族又前來進犯了嗎?”

白策世雖然乃是白岩族的族長,但是在這位神秘的先知麵前,卻一直是恭恭敬敬的樣子,他說道:“先知大人,那個人,終於來了!”

饒是他一副恭敬模樣,卻也掩飾不住心中的狂喜。

聞言,先知佝僂的身軀微微一震,依然沒有回過頭來,隻聽他淡淡道:“哦,那就好。”

族長白策世微微皺眉,他心中暗想:“這先知大人難道已經老了嗎?那個人可是他辛辛苦苦等了一輩子的人呐!‘那就好’?‘那就好’是什麽意思?”白策世心中激動,卻不敢貿然開口,似乎在猶豫用什麽話語說明,片刻之後他還是決定直接說了:“先知大人,是那個人來了,是畫中的人呐!就是那個名叫林青龍的少俠!”

火焰前方的先知身子動了動,一直麵對著火焰的頭顱也微微轉了過來,但依稀隻能看到他完全發白的稀落的頭發,和眼角深深的皺紋。

但是如果林青龍見到這白岩族先知的相貌時,一定會萬分震驚,因為……

過了半晌,先知緩緩的開口道:“讓他進來吧。”

山下的山寨。

漫長的等待,令林青龍有些無聊,他將沉睡的蘇媚兒輕輕放回在馬車裏,癡癡的看著她,喃喃道:“媚兒,你到底怎麽了?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呢?”

最初的時候,林青龍看著蘇媚兒安詳的沉睡,有一種心裏很踏實的感覺。

現在,卻越發的焦慮起來。等待的滋味,竟是這般的折磨人。

林青龍攤開自己的手掌看時,上麵已經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林兄弟——”

這是皇甫彪的聲音。

林青龍朝後望去,隻見皇甫彪一臉喜色的衝將回來,順勢看了一眼馬車中的蘇媚兒,問道:“蘇姑娘還未醒嗎?”

林青龍沉默了片刻,然後搖了搖頭。

皇甫彪一拍林青龍的後背,隨即笑道:“你放心吧,蘇姑娘那日使出火骷髏的神跡,定然不是尋常人,她一定吉人自有天相,你放安心吧。對了,白岩族的那些戰士要請咱們喝酒,而且指明了要跟你喝酒,要喝個一醉方休,專程讓我來叫你,你快來吧!”

“一醉方休麽?”林青龍淡淡的回道,蘇媚兒仍在沉睡不醒,很顯然,林青龍並不覺得現在是喝酒的時候。

皇甫彪卻沒看過林青龍那黯然的神情,哈哈大笑道:“不錯,一醉方休!等你喝的頭暈腦脹時,雙眼一閉,隨地一躺就睡一大覺,等你醒來的時候,蘇姑娘一定就醒過來了!”

林青龍怔怔的看著,過了半晌,才問:“是麽?”見皇甫彪連連點頭,林青龍咧了咧嘴,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那就一醉方休!”

二人並肩朝大廳走去,等到之時,威震鏢局的人大多數已經喝的爛醉如泥,手中都捧著獸皮縫製的酒袋子,有的已經倒在了地上,就連一向穩重的穆忠也喝的滿臉通紅,那身材高大的白天賜正對穆忠說道:“原來,你們是為了龍威將軍的物資來途經此地呀?早說嘛,我們還以為你們是黑岩族中的鬼子呢!”

“鬼子?不是,不是,不是……”穆忠連連搖頭,拍著自己的胸脯道:“我可是穆幫主,我是禦國最富有的商人。”

皇甫彪聽了這話,哈哈大笑,對林青龍說道:“看,穆幫主都開始吹牛了,喝高了,喝高了!”

白越這時見了林青龍入廳,麵帶喜色,丟給林青龍一個獸皮酒袋子,隨後轉過身去,麵對眾人,抬高聲音,粗聲粗氣的說道:“諸位!今天,咱們白岩族終於辛辛苦苦盼來了咱們的畫中人,是不是該一醉方休,痛快的喝上一大缸!”

眾白岩族戰士紛紛回道:“是!”

聲勢震天,林青龍隱隱覺得,這天花板都被震的有些搖晃。

那白越又高聲道:“那麽,大家是不是該敬咱們的畫中人一杯,他是咱們白岩族苦苦等了幾十年的人物,這家夥,讓咱們等了那麽久,咱們是不是該罰他酒?”

眾人都笑道:“罰!該罰!”

這讓林青龍有些頭皮發麻。

白越又大聲道:“那麽,各位,都舉起你們的酒袋子,喝!”

此刻,大廳中的人物,要麽是白岩族的戰士,要麽是威震鏢局的鏢師,都是爽朗的好漢,紛紛舉起手中的酒袋子,仰起脖子,狂飲!

林青龍啞然失笑,也拔下酒袋上的木塞,一股酒氣登時竄了出來,“好烈的酒!”林青龍暗道。

林青龍直覺後背有些鋒芒,抬頭一看,隻見周圍的人盡然都望著自己,盯著他看,隻好苦笑,暗中歎息:“我哪是什麽畫中人呐?”也舉起手中的酒袋子,喝了一口。

不料這一入口,登時眉頭一皺,白岩族釀造的酒極是濃烈,烈酒中竟有股麻辣之氣,轟然入喉,他一時不防,還頗覺難受。

林青龍喝過一些烈酒,但是這一次,是他從未喝過的烈酒。

他被嗆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