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較量 飛庫網
這一點曾如水不是做不到,以前她就經常這樣做,師父也不會生她的氣。她們師徒的關係很好,幾乎跟母女沒有什麽區別。做師父的即使知道弟子騙她,也不過一笑置之,還深覺自己的弟子聰明,以後不會吃男人的虧。但這一次曾如水就失算了,或者說給她師父算計了,不知道她師父的過往經曆,讓她師父幫助她尋找心愛的人,把她心愛的人送到她師父手裏,結果如何,曾如水不知道,天目姥姥自己也不知道。
天目姥姥並不是一般人。二十年前,她並不住在天目山,而是住在景家莊,是景家莊的大夫人,黑劍天天君景虎的元配夫人,師姐。天目姥姥跟黑劍天君反目,沒有別的原因,唯一的原因就是黑劍天君景虎好色成性,又愛做那種強迫女人的事情,天目姥姥多次勸阻無效,她也死心了。即使這樣,天目姥姥也沒有離開黑劍天君景虎,這主要是黑劍天君景虎雖然好色,還把天目姥姥當成夫人,沒有冷落她,更沒有讓新進的美人爬到天目姥姥的頭上,可以說兩人的感情還是當初那麽的濃,還是像當初那麽深。天目姥姥之離開黑劍天君,還是後來黑劍天君迷上了換人器官的事,毫無人性地殘害那些無辜的姑娘們,天目姥姥再怎麽勸阻,黑劍天君都不聽天目姥姥的,這才讓兩人之間的關係越來越僵,直到最後無法挽回。天目姥姥離開景家莊,一個人住到天目山去,再不理景家莊的事,更不要說勸阻黑劍天君景虎了。
時間長了,天目姥姥還真的忘記了自己還是景家莊的大夫人,黑劍天君似乎也忘記了他還有天目姥姥這樣一位夫人,這樣一位師姐,就這樣兩個人一別二十多年,幾乎都把對方給忘記了。
也是因為天目姥姥跟黑劍天君沒有來往了,江湖上的武林朋友都不知道黑劍天君還有天目姥姥這樣一個原配夫人,更不知道天目姥姥是黑劍天君的夫人。而天目姥姥以前也不叫天目姥姥,隻是在天目山住的時間長了,又管一些景家莊追到天目山的武林朋友的閑事,武林中人才把天目姥姥跟黑劍天君分別對待,稱她為天目姥姥,給武林朋友慈愛和保護之意。
天目姥姥跟黑劍天君分別了幾十年,幾乎把黑劍天君忘記了,愛在她心裏幾乎已經死了,但她心裏還是對她這個師弟的悟性極為佩服,黑劍天君發揚光大了師門絕學,更讓天目姥姥暗自汗顏。為此,天目姥姥幾十年來苦修師門武學,想有所突破,結果修為是提高不少,還是趕不上黑劍天君。這一點天目姥姥心裏很清楚,否則她早就出手管一管黑劍天君,不讓黑劍天君胡作非為,毀了師門清譽。也正因為如此,天目姥姥苦尋數年,終於找到曾如水這樣天資聰明的弟子,苦心栽培,繼承她一身絕學,想讓曾如水達成她無法達成的心願。
當天目姥姥聽到弟子遣人說起白天的事,她了解黑劍天君,了解弟子曾如水,立即激起了她的興趣,這才到杭州府城來幫助弟子尋找白天。她很清楚以黑劍天君的為人,以黑劍天君的修為,天下還有一個年不足二十歲的年青人可以跟黑劍天君對拚,她就不能相信,更讓她不能相信的是那個年青人已經給黑劍天君殺了,竟然還能夠不死,這就更讓天目姥姥不能相信了。來到杭州府城,聽弟子說得言之鑿鑿,真有其事的樣子,天目姥姥即使再不相信,她也隻能辜妄信之。不過,天目姥姥畢竟是一個修為功深的武學高手,弟子的話雖然說得天花亂墜,她還是有些不相信一個人給殺死了還能夠活,而動手的那個人還是她師弟黑劍天君景虎。為此,天目姥姥在好奇之心的驅使下,自願留下來,幫助弟子尋找那個有一身神奇本事的年青人。
現在,天目姥姥心裏已經可以確定麵前躺著的這個年青人,一定就是弟子正在尋找那個年青人,一個胸部中劍,在水裏浸泡了至少二十天而不死的年青人。這個年青人確實沒有死,可以說正在閉關,不用呼吸的,隻有天竺秘傳才會的一種閉關方式。這一點天目姥姥聽說過,卻沒有見到過,現在她看見了,而且可以確定這是事實,她又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天目姥姥內心震驚之餘,又想到這個年青人是黑劍天君的敵人,以這個年青人的一身不死功法,即使現在還不是黑劍天君的對手,將來——將來一定是黑劍天君最為強勁的對手,她——黑劍天君的元配夫人、師姐,她應該怎麽辦?是不是幫助黑劍天君,趁現在這個年青人還沒有出關以前,早早的,真正結束了他的生命,為她師弟,為她曾經的愛人清除危險?或者什麽也不管,給這個年青人一個機會,給她弟子一個機會,把這個年青人交出去,她就這樣心安理得地回去天目山,躲起來,不再管她弟子的事,不再管景家的事,不再管她師弟的事,不再管師門的事?
天目姥姥內心立即激戰起來,臉上表情一陰一陽,時陰時晴,就這樣盯住甲板上躺著的年青人。那一雙還算美麗的眼睛,也是時暗時亮,暗淡時,天目姥姥臉上的表情很平靜,就像看一件死物一樣,船板上的這個該死而未死的年青人就像是真正的死物,對她沒有任何的影響;明亮時,天目姥姥就忍不住提起右手,握成拳頭,真想一拳轟下去,那就什麽都沒有了,她也許不再存在,自刎以謝天下,即使弟子,也許也不會再有了,不是跟著這個年青人去,也會跟她形同陌路,不會再認她這個師父,更不會再有繞膝承歡的感人情景了。
但是,若是今天她真的什麽也不管,就這樣回到她天目山上去,她的師弟,她的師門,也許就將麵對毀滅,天目姥姥又不願意了。黑劍天君,那個曾經的男人、丈夫是該死,要是給這個真正的對手打敗了,她還可以接受,但從弟子所說的情況來看,從這個年青人的遭遇來看,她師弟跟這個年青人之間的仇恨絕對不是用勝敗可以解決的,當他們再碰到之時,必定像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一樣,必定是生死對決。她師弟即使再勝一次?兩次?如果不能徹底殺死這個年青人,最後的失敗者,還是她師弟。這一點,天目姥姥心裏十分強烈地感覺到了,幾乎沒有一點懷疑。這個年青人,雖然正在閉關,毫無還手之力,還是給了天目姥姥如此強烈的暗示,好像在說:“我是不死的神,觸犯我就要受到神罰。”
天目姥姥慎慎地盯住船板上的年青人,一時間怎麽也拿不定主意,心裏激蕩著殺與不殺兩個詞,糾纏在一起,幾乎要把她逼瘋了。
殺說:“永絕後患。”
不殺說:“這已經跟你沒有關係了。多好的一個年青人呀!他是你的弟子終身所靠。”
殺卻說:“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景虎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為了我水兒的幸福,我要殺了他。”
不殺說:“既然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你又為什麽要幫助景虎那個壞東西,殺了這個跟你沒有一點關係的年青人呢?”
殺說:“我殺他是為了師門聲譽。”
不殺說:“你也是你師門的弟子呀!”
殺無言以對,不殺又說:“他是你水兒的心肝,不能殺。殺他,如殺你水兒之心。殺他,當初你又為什麽離開景家莊?”
天目姥姥想到當初她離開景家莊,雖然不是為了什麽俠義,不是為了什麽人性,不是為了聲譽,卻是為了保存她自己的一份心境平靜,勸阻無效,眼不見為淨。現在,她要是殺了麵前這個年青人,她又將她自己的所以前的所作所為,現在的所作所為,置於何地?
“不,我不是他一類人。不是。絕對不是。”天目姥姥喃喃地說,就像跟自己好好搏鬥一場,鬥得自己筋疲力盡,幾乎是呻吟一般說出來。隨之,天目姥姥好像突然有所發現一樣,大聲叫嚷起來:“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這個年青人也有活下去的權力。你既然一劍沒有把他殺死,我就不能再補他一劍,否則我就是世上最惡毒的女人,最愚蠢的女人,比你還不如的女人。你自求多福吧!少做一些惡事,也許你還會有個好報,否則幾十年的江湖都闖過了,你就過不了這道坎了。唉,但願你還沒有讓那些妖精掏空了身子,還有些能力!”
天目姥姥主意一定,臉上的表情也平靜下來,望空清嘯一聲,發出訊號,下令調轉船頭向下遊去。曾如水、方香聽到天目姥姥的訊號,立即靠過船來,幾乎同時跳上天目姥姥的船。天目姥姥看見方香跟自己的弟子一樣的表情,她臉上本來已經平靜的表情又陰沉起來,大有不顧一切出手的意思。
“白公子?真的是白公子!師父,白公子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