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暗潮洶湧

“磊哥。”小挫推門走進了,我剛剛才打了一個盹兒,就被他給吵醒了。

“什麽事?”我揉揉太陽穴,一臉疲倦地問道,昨晚肯定是沒有睡好,不然我今天就不會一直被困意包圍了。

“人來了,在審訊室等著。”小挫剛一走進門來就隨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好像他已經快累得精疲力竭了一樣,同時還不忘抱怨道,“以前管理檔案的時候好歹也算是個文職,哪裏用得著像現在這樣到處跑上跑下的啊!”

我苦笑了一聲,對他調侃道:“你這身子骨就是在檔案室裏待得太久了,要不是像現在這樣整天忙上忙下、曬曬太陽,早就發黴變成臭豆腐了!”

“那也比變成豆腐渣強啊!”小挫忍不住感慨道。

“你就這點兒出息得了。”現在我也沒心思理會他,隻是給張傑威遞了一個眼神,他就拿著東西起身了。

我們兩人一起往審訊室走去,一路上也沒有什麽話可說。

我剛一推開審訊室的門,一股莊嚴而壓抑的氛圍立馬就把我包圍了,我一步一步走了進來,臉上也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張傑威一直跟在我的身後,不用說,他的申請可比我的冷峻得多。再加上這樣的環境,張傑威可算得上是對審訊者最好的施壓利器。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八個大字段征地掛在牆上國徽的兩側,無形之間更是為整個房間的氛圍增加了幾分莊嚴肅穆。

眼前的那個男人不過四十歲出頭,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鏡片下的眼睛小得出奇,但是卻不斷地發射出精光,形成了極大的反差。一席西裝革履,鋥亮的鱷魚皮鞋,悠悠地翹著二郎腿,仿佛等待著他的不是一場問詢,而是一次美好的約會。

我和張傑威默默地在這名男子的前方坐下,雖然我們之間橫亙著一張桌子,但是無形的壓力卻絲毫未消。

“你叫什麽?”我靠著椅背,擺出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態問道。

“古恒明。”對方也回答得極其爽快,也跟我一樣雙手環抱在胸前悠然自得地靠在椅背上。這種人,不是心理素質係好,就是把來這裏當成家常便飯,不然誰能夠在這兒這麽怡然自得,還是以被審訊者的身份。

但是他表現得越發自然,倒是越引起我的懷疑。

“你知道我為什麽叫你過來嗎?”我的語氣不重,但是卻隱隱給他施加著壓力。

“不就是因為歐靜蘭的事情嘛,昨天你的人已經聯係了我,不知道她又給我捅出了什麽簍子。”這個叫做古恒明的男人,一邊說著,一邊還看了一眼我身旁的張傑威。

我用餘光瞥了瞥張傑威,發現他並沒有做審訊記錄,而是一直都保持著同一個姿態,用同一個眼神緊盯著眼前的古恒明,審視著他。看張傑威的樣子,好像不準備放過古恒明身上的所有細節,哪怕隻是睫毛的顫動次數。

“你應該還不知道,我們昨天早上在西郊山頭上發現了歐靜蘭的屍體,她應該再也不會給你捅什麽簍子了。”我麵色如常地說著,眼睛也跟張傑威一樣眨也不眨地盯著古恒明,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都被我們捕捉到了眼裏,包括他聽見歐靜蘭死訊時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訝和興奮。

“屍體,她死了嗎?”古恒明的身體微微向前傾了一下,睜大眼睛看著我們。

“不錯,而且是被殘忍虐待至死,至今還沒有找到她的頭顱。”我繼續補充了一具,不過並未在古恒明的臉上看見哀惋的神情。

“聽見她的死訊,你好像挺高興?”我毫不客氣地問了出來。

“嗬嗬,算是。”古恒明沒有絲毫避諱地對我們說道,也不怕我們把他當成殺死歐靜蘭的凶手。

“你還真是會說實話,難不成不怕我們把你當成凶手抓起來嗎?”既然人家都不忌諱,我自然也開門見山了。

“這有什麽不能說的,再說我可是相信你們應該不會笨到那種程度,公司和那個賤人的合約還有兩個月就到期了,就算她再是個賠錢貨,隻要我不再跟她續約,她也就對我構不成什麽傷害。”古恒明一臉不屑地說道,不愧是個“事業至上”的精明人。

“好歹歐靜蘭也是你手下的一人,你就當真這麽無情嗎?”我心裏總覺得這個古恒明和歐靜蘭之間的關係不會就這麽簡單。

“我手下帶著的藝人多了去了,要是到處留情的話我早就不在這行混了!”古恒明的話多多少少也有些道理。

“那我問你,歐靜蘭的底細你到底了解多少?”我進一步問著古恒明。

“她在我的的手底下工作,她的底細我當然了解得一清二楚。”古恒明對自己的工作能力還是極為自信的,更是對工作特別負責。

“那你知道她出生在本地,父母也都在市區咯?”我理所當然地往這方麵問著。

“當然。”古恒明想也沒想,隨口就得意地向我答道。

“那五天前歐靜蘭給你打電話請假的時候說老家有急事要回去,你都沒有起疑心?還是你根本就是在說謊!”我一下子加快了語速,提高了嗓門兒,右手握拳重重地打在了說上,把一直表現得很是輕鬆的古恒明也驚了一跳。

“這個……”古恒明的眼中閃過一抹猶疑和慌張,但是瞬間又被從容和自信取代,並且不慌不忙地說著,“她不過是想找個理由不來公司,誰知道她到底打的什麽算盤,況且本來就是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既然她不想來,對我又沒有絲毫影響,我幹嘛要戳穿她呢!”

“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你這樣的想法,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麽沒了!她的父親也因為這件事情的刺激而突然離世!”我實在是看不下去,甚至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竟衝著古恒明這樣的人渣發起火來。

“那也不關我的事情。”古恒明確實是個無情無義的主,還有心情拿出煙來點上,有人自得地抽起煙來。

但當我看見他額頭上冒出的細密汗珠時,我又忍了下來,鏗鏘有力地吐出了四個字:“你真冷酷!”

古恒明笑了笑,像是自嘲,又像是對我的譏諷,他的臉逐漸向我靠近,對著我吐出了一個煙圈,淡淡地說道:“其實我們都一樣。”

古恒明的眼神很奇怪,不似剛才那般滿不在乎,而是非常鄭重其事,仿佛在告訴我一個遠古的秘密。

“歐靜蘭在公司裏有沒有什麽跟她過不去的人。”我把話題扯了回來,不想再繼續跟古恒明繞遠。

“跟她過不去的人太多了,你應該問問有沒有什麽跟她過得去的人。”古恒明還是不把我的問話當一回事,總是跟我對著幹。無奈他現在也不是疑犯,我也那他沒有什麽辦法。

“好,那有沒有什麽跟她過得去的人?”我不是被這個叫做古恒明的男人牽著鼻子走,而是這本來就是我想要知道的一件事情。

“沒有。”古恒明毫不客氣地答道,我現在真想一腳給他踢過去,“難道她就沒有什麽秘密男友嗎?”我更近一步問道,雖然我們得到的消息表明歐靜蘭還是單身,單身誰知道她有沒有什麽地下情人。如果有的話,那麽這個所謂的地下情人無疑會使另一個至關重要的突破口。

“嗬,這位警官,我想你是八卦周刊看得太多了吧。”古恒明又吐了一個煙圈,一臉鄙視地看著我。

難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那閨蜜呢?她不會連一個閨蜜或者死黨都沒有吧?”我就不信歐靜蘭的人緣會差到這種程度,一個人怎麽可以連一個朋友都沒有,甚至連事業都沒建立起來就在外邊到處樹敵呢?

“沒有。”古恒明的回答仍舊很爽快,依舊那副不緊不慢的悠閑樣子,一看就讓人火大。

古恒明的回答讓我不由得有些吃驚,這歐靜蘭到底是何方神聖?從她父母那裏不難看出她應該是個孝順的女兒,既然都能做一個成功的女兒,又怎麽不會懂人情世故、不會待人處事呢?

一大堆關於歐靜蘭的問題向我湧來,逐漸將我淹沒。

總的說來,排除掉古恒明的態度,關於問詢方麵他還是很配合我們的工作的,他的回答基本上讓我們都抓不出什麽把柄來。他怎麽來的,還是就那麽回去了。

古恒明離開之後,我和張傑威並沒有馬上就離開審訊室,而是就古恒明這個人繼續討論著。

“他的話你覺得有幾分可信?”我詢問著張傑威的意思,張傑威沒有開口,隻是用手給我比劃了一個“八”字。

“有八分?”這個數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料,應該說我打心眼兒裏就不相信那個什麽古恒明。

“昨天我不僅聯係了古恒明,也跟歐靜蘭的一些同事有接觸過,他們的話基本都能跟古恒明的話對得上號,歐靜蘭在公司裏上上下下的確是得罪了不少人。”張傑威淡淡地說著,眼神很是鑒定。

“那這麽說來,應該給古恒明打十分才對,另外被扣掉的兩份又是從哪裏扣掉的呢?”我笑著回應道,畢竟也隻有八分不是嗎?張傑威的心裏也一定跟我一樣還是對古恒明存有不少疑慮。

“因為他不對勁。”張傑威的眼睛不再看著別處,而是直視著我的雙眼。

“我也覺得他一定有什麽事情還瞞著我們。”我點了點頭,心裏也覺得跟張傑威很是默契,雖然我們並沒有進行過太多的交流。

我和張傑威不約而同地起身,正準備離開審訊室,卻發現有人已經推開了審訊室的門。迎麵走上來的,竟然是那個刑偵大隊四組的鴻洋。

我正準備開口說“怎麽這麽巧”,就看清了鴻洋身後的那個人是誰,古恒明,原來他還沒有走。古恒明的身後跟著的,則是那個給我的印象稍微要好些的丁慶園,相對於其他個人來說,他算是比較好說話的那個,但是卻總給人一種看不透的感覺。

“他怎麽會在這兒?”一見著古恒明走而複返,我不禁對著鴻洋脫口問道,隨即又看向古恒明問,“你剛才不是走了嗎?”

“我是走了,不過才剛剛走到警局門口,就接到了你們這位大警官的電話,還想繼續留我在這兒喝喝茶。”看得出來,古恒明對鴻洋的做法頗為不滿,但是又繼續說道,“誰讓我天生就是個好市民呢?如果我不留下來,天知道某位大警官又會用什麽莫須有的罪名再把我抓進來。”

“古先生,請您說話注意點。”丁慶園在一旁提醒了古恒明一句,又看了看鴻洋的反應。

鴻洋仍舊是麵色如常,仿佛沒有聽見剛才古恒明所說的話一樣,隻是不太友好地看著我。

“剛才我們已經對古恒明問過話了,現在請放他離開吧。”我對鴻洋客氣滴說道,站在古恒明的立場上來說,任誰都不會願意再在這兒多浪費那麽長的時間吧。隻用看古恒明的臉色,我和張傑威的心裏就能夠清楚一大半了。

“我的案子還輪不到你來插手。”鴻洋略帶敵意地看了我一眼,明顯是對我的插足十分不滿。

“請問是什麽案子呢?”我忍住心中的火氣沒有發作,隻是客氣地問著,畢竟鴻洋也算得上是我們警方這一陣營的人。

“歐靜蘭和黎雅蓮的碎屍案件,忘了告訴你,鑒於歐靜蘭和黎雅蓮兩個案子有著莫大的聯係,我們已經向上頭申請一並把這兩個案子接過來了。所以這兩件案子以後也不需要你們了。”鴻洋死死地盯著我,嗓門兒也大了起來。

“抱歉,隻要我們一天沒有接到上頭的通知,著兩件案子就還是我們負責的。張傑威,把古先生送走!”既然鴻洋這小子先跟我不客氣,那也就怪不得我了,反正我跟他杠上也是上級的命令,要是真的有什麽黑鍋,也都是讓薑大人來被,我怕他個毛線!

“王磊,你別太囂張,你這麽做就是妨礙警方辦案,我有權向上級申訴。”鴻洋的慍氣已經升了上來,盯著我用略顯低沉的的語氣說道,明顯是對我的威脅。

“那好。”我向鴻洋點了點頭,繼而對古恒明說道,“古先生,關於歐靜蘭的案子我們還有很多需要你協助的地方,還得請你跟我們去辦公室裏詳談。”

“好啊,完全沒有問題!”剛剛看見我和鴻洋兩個人暗自鬥法,古恒明就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現在見我因為他跟鴻洋撕破臉,更是巴不得跟我走,以免落入鴻洋的“苦海”。

“算你有種!遲早我會讓你心服口服的!”鴻洋見古恒明也站在了我這邊同意跟我走,已經被氣得麵色鐵青。不知道為何,看見他現在這個樣子,我心裏就異常地舒暢。

“隨時恭候!”給鴻洋甩下這四個字,我就就往“特務處”的辦公室走去,古恒明也很是識相地跟在我後麵。

那個鴻洋,不殺殺他的威風還真當老子是病貓一個!

不過最終也還是隻有我和張傑威一起回了辦公室,那個天殺的古恒明,我早就已經沒什麽心思再跟他談。我們剛剛從鴻洋他們的視線裏消失,我就讓古恒明離開了。要不是為了故意激怒鴻洋,鬼才會去理會那個冷血的古恒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