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翔
最近的郭長誌跟走了黴運一般,忙亂的焦頭爛額。先是糧貿公司高價收購回來糧食大量積壓著,遲遲交割不出去,等待的日子是最難熬的,也是最讓人揪心的,急的郭長誌滿嘴是直起火泡,全部的身家都壓在了糧貿公司裏麵,若真出了差錯,郭長誌數年的心血可就都付之東流了。
這屋漏偏逢連夜雨,糧食壓在手裏,交割不出去,擠占了水利局的基本農田灌溉改造的工程款自然是還不回來。偏巧國家計委、財政部組成了聯合檢查組,對雙江稅費改革情況進行督導檢查,其中,對涉及稅費改革的附屬項目資金的使用情況也是督導組工作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很不幸,郭長誌給曾晴協調的基本農田灌溉工程的三千萬資金,正好也是檢查的一個項目。
“小晴,遼陽糧食交易市場那邊有消息了嗎?到底什麽時候能進行糧食交割。實在不行,就快點將糧食低價轉讓,先把三千萬的借款拿回來,國家檢查組已經下到雙江了,明後天就要對項目進行聯審,再晚我可就頂不住了……”中午雙江市領導與國家部委下來的檢查組見了麵,擺下了招待酒席,因為檢查組所針對的方向是雙江稅費改革,郭長誌作為主管農業的副市長自然要陪同參加。
雖然這種場合上基本上都是由書記、市長在領銜擔綱,郭長誌一個非常委的副市長是插不進話的。但是,飯局進行中,檢查組組長國家計委綜合司副司長石堅可把前來的目的跟林憲國做了深入地溝通,檢查組要對項目資金使用情況進行審查這些話,郭長誌可是聽的一個字不落,並且牢牢地記在了心裏,直把這老夥計驚得是一身冷汗。這飯局一結束,郭長誌立刻找了借口跑了出來,親自找曾晴去商量對策。
“老郭,遼陽那邊傳過來的消息,交割是保證得交割,但是時間得由買方決定,除了買方,誰也說不準,這他們不交割,我可拿不出錢來。至於說把糧食轉手出去,損失大不大咱不說,有沒有人要也不說,就說兩天的時間,這麽大的一批糧食,能都倒手出去嗎,你看看是不是從別的地方再拆借一下,先把這筆錢填上吧……”郭長誌急,曾晴同樣也急,原本信心滿滿的,可都過了一個多月了,這糧食單子也沒有交割的意思,直讓曾晴的心裏跟長了草一般。
更讓曾晴難受的是,也不知道從哪傳出來的消息,原本買家說要繼續追加的單子又取消了,這市場上的糧價有如坐過山車一般直線下降,糧食市場的行情看跌不看漲。如此一來,曾晴既使認了賠錢割肉,可價值四五千萬的糧食可不是誰都能輕易就接手的。為今之際,似乎除了將等待貿易交割這一條道走到黑以外,曾晴還真沒有什麽好的辦法。
“填,怎麽填,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各部門的帳目都被檢查組封存了,除了我自己能印錢,我還能從哪調錢出來。若是檢查組一打開水利局的帳,勢必要追問三千萬的去處,也勢必要將水利基建公司的帳目調過來查看,挪用公款,遲早都要敗漏。隻有趁現在時間上還來得急,搶在檢查組之前去把錢填上,若是填不上,怕是我就要到紀委去說明情況了……”國家部委的檢查組可不是好唬弄的,人家大衙門裏出來的人,也不在乎你一個地級市的副市長,若是發現了問題,必然要將情況和雙江市委市政府交換意見,雙江市委市政府也必然要給人一個明確的說法。畢竟檢查組代表的是國家在再行政職能,而拔到雙江的項目款,都是專款專用,可不是給自己隨意挪做他用的。
以林憲國的脾氣,根本不能容許有人在他上升的關鍵時期給他上眼藥,何況李知起想要挑山頭的意圖很明確,幾次挑釁林憲國的威嚴,已然犯了林憲國的忌,這四處找李知起和自己的毛病都找不到呢,這若是發現了問題,說不得要狠狠的做篇文章。
另外,自己這背地裏搞的小動作,將幾千萬的資金被挪做他用,王雙陽作為主管財政的市長可是同樣要擔責任的,對於這種亂伸手的情況,王雙陽也絕對不會手下留情。可以說,挪用資金的事情若是敗露,自己可是把書記和市長都得罪了,兩個人勢必要聯起手來打壓自己。郭長誌不認為自己一個不掛常委銜的副市長能頂住雙江一二把手共同的怒火,這後果可想而知。能到紀委喝杯茶都是輕的,若是事情鬧的大了,直接到檢察院反貪局憶苦思甜都有可能的。
“老郭,都是我不好,財迷了心竅,將你陷入了兩難境地,現在鬧成了這個樣子,那可怎麽辦啊……”沒想到挪用這筆錢會有造成如此大的後果,曾晴的心裏也急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這可不是虛情假意的,而是真的在為郭長誌而心憂。郭長誌就是他的山,山若倒了,她這棵小樹苗也就失去了避護,遲早要被人砍的連渣子也不剩。
“算了,這事也不能都怪你,我也有責任,早就知道囤積糧食的風險,卻沒當回事。何況把擔子都壓在了你身上,夠你難的了。我去找找李書記,看看讓他幫著想想辦法……”曾晴這一哭,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直讓郭長誌沒來由的一陣心疼,剛剛還怒氣滿滿的心想硬都硬不起來了。悶著頭吸了一支煙,走投無路的郭長誌最終把希望都寄托到了李知起身上,到了這時候,或許也隻有李知起才能幫著他渡過難關了。
……
“老郭,我正要找你,水利局灌溉工程項目款是怎麽回事,這麽大一筆錢怎麽說沒就沒了……”等到郭長誌在李知起的辦公室找到他的時候,已經臨近下班了。一進屋,就看到李知起陰沉著一張臉,毫不掩飾對郭長誌的氣惱。
“李書記,我就是為這事來找你的,這不親屬開辦了一家糧貿公司,資金周轉有些緊張,我就把水務局的灌溉工程款拆借了出去,本來說好的用幾天就還回來,但遼陽那邊一直沒有交割,就把這事耽擱了下來。可誰成想國家檢查組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現在糧食賣不出去,錢款也收不回來,我想讓你幫著想想辦法,從哪先拆借一下,把這個窟窿先堵上……”李知起的臉色不對,而且一見麵就問工程款,郭長誌的心裏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事情似乎比自己想的更嚴重。當下再不敢有什麽的隱瞞,小心地把情況和李知起介紹了一下。
“老郭啊,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呢。三千萬,你怎麽敢說挪用就挪用了。唉,晚了,檢查組下午審出了四個問題,排在第一位的就是水利局灌溉工程款,林書記和王市長盛怒,召開了臨時常委會,表示要一查到底。現在,金寶勳,曲仲和,朱廣宜還有下麵的一些幹部都被紀委請去說明情況了,就是能把這個窟窿堵上,也掩蓋不了事實了……”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原本盛怒的李知起變得冷靜起來,或者說變得冷淡起來,事情到了這一步,就是罵死郭長誌也於事無補。
而且,郭長誌惹出了事,想要全身而退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若是伸手太長,管的太多,很容易惹火燒身,讓林憲國和王雙陽聯起手把矛頭對準自己,郭長誌是自己的朋友,是自己的搭檔這不假,但為了一個郭長誌,把自己至於險地,在即將開始的換屆之中飽受菲議,可就不值得了。
幾乎在一瞬間,李知起突然興起了一個將郭長誌舍棄的念頭,這個念頭一出現便不可遏製的充斥了整個大腦,迅速地推動著李知起打定了主意。於是,一切似乎又變得簡單起來,既然郭長誌成了棄子,自然也就沒必要跟一個廢物再去計較什麽,生悶氣,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值得了,還是任其自生自滅好了。
“這該怎麽辦呢……”三千萬的巨款,曲仲和一個水利局長抗不起,也不可能去替自己抗,郭長誌知道,隻要曲仲和進了紀委的大門,就已經意味著自己挪用公款的事情敗露了,可以說現在自己的一隻腳已經邁進了紀委的大門。一旦紀委形成了材料,那自己就成了一顆炸彈,人家想什麽時候引爆就什麽時候引爆。
在這件事情上,自己亂了規矩,胡亂伸手,已然犯了眾怒,不論林憲國還是王雙陽,都不會允許自己再呆在這個副市長的位子上了,最好的結果就是將自己調往二線部門掛起來,或者是讓自己直接退養,回家種花種草。當然了,也不排除有人要痛打落水狗,將自己一腳踩死的可能。
“唉,老郭啊,趕快去想辦法,把錢還回來,還有緩和的餘地,若是還不回來,唉,我也幫不了你了……”打定了主意要置身事外,李知起的臉上呈現出一種痛惜的模樣,自然不會再幫郭長誌去堵三千萬的窟窿,三千萬可不是一個小數目,若是收不回來,自己一樣麻煩。還是那句話,為了一個棄子,將自己至於險地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