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你,就不會做這種蠢事。”
戲謔的聲音突地在房間裏響起,帶著明目張膽的嘲諷意味。
黑影舉高的手一頓,倏地收回手,機靈的轉身貼著牆壁,睜大了雙眼在房裏搜索著聲音來源,很快目光便落到了大敞的窗口上。
襯著窗外的圓月為背景,一條高瘦的身影正坐沒坐姿吊兒郎當的倚著窗框,長腿一曲一伸,雙手環胸直盯著他的方向看。
雖然那人沒有蒙麵,但因為背著光,原本要刺殺單小五的黑影居然沒沒能看清他的模樣,隻能通過聲音和體型判斷是個男人。
至於床上的單小五,因為懷孕的關係疲憊到極點的她壓根不知道自己剛從鬼門關繞了一圈回來,更別說意識到自己房裏還有別的人了。
“看什麽看,還不趕快滾出去,我們家夫人的閨房也是你這種臭蟲能進的?”生怕吵醒了單小五,高瘦身影刻意壓低了嗓音說道,同時身形一閃跳到房裏。
黑影隻覺得眼前一花,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飛了起來,就像個破布袋一樣狠狠的落到門外的石板路上,接著右胳膊一陣鑽心的疼,居然是在一瞬間給人用蠻力卸了下來。
黑影咬牙忍著疼不出聲,隻是卻也拿不住手中的匕首,眼看著就要掉到地上,卻讓隨著趕過來的瘦高人影腳尖一夠,給收到自個兒手裏去了。
“嘖嘖,這麽危險的玩意兒,你還真有膽帶在身上,也不怕傷到自己。”奔雷原本還待耍耍偷襲的人,見他硬骨氣的忍著疼沒出聲,嘴角一勾,白淨的書生臉上便帶上了一抹嗜血的光芒。
伸腳踩住那微胖漢子手背的時候,手裏的匕首恰好那麽一鬆,閃著寒芒的利器便整個如切豆腐一般紮到微胖漢子大腿上,將他並列的兩條腿串到一起。
那漢子雙眼驀地瞪大,嘴裏吚嗚一聲,還沒來得及痛呼,奔雷已經手快的點了他的啞穴,讓他隻能咬牙抱著腿在地上翻滾,卻是半點聲音發不出來。
“哎呀,抱歉,手滑了。”
奔雷無視那漢子目眥欲裂的表情,一臉無辜的將匕首從他大腿上抽了出來,存心放慢了速度讓他感受下匕首與皮肉難分難舍的真實感觸。甚至最後還故意將匕首舉高,把上邊的血跡通通甩到那漢子臉上,一邊則是嘖嘖讚道,“不過這匕首還真挺厲害,一下子就穿過去了,果然好用啊。”
蒙臉漢子咬著牙,簡直恨不能把裝清純扮無知的奔雷給活活咬死。
“看看看,看什麽看,沒看過美男子啊?”奔雷仰頭哼了一聲,自戀的叉開手指摸了摸自己唇上的兩撇胡子。
蒙麵漢子差點沒讓一口老血噎死。
“行了,你還要玩多久?”斬月從門外拐進來,沒好氣的瞥了奔雷一眼,“再玩下去人都玩死了,到時候問不出來路,莊主那邊你負責。”
“這不是還有氣嘛,死不了。”奔雷攤手,同時偷偷的在那漢子受傷的大腿上又補了一腳,疼的那漢子滿頭大汗眼前陣陣發黑,奈何就是暈不過去。
斬月瞥了他一眼,朝樹上比了個手勢,立刻有兩名戴著麵具的賞金獵人從上麵悄無聲息的跳下來,朝兩人行了個禮,手腳利落的將那漢子抬下去了。
兩人不約而同的看向地上那攤刺目的鮮血,好半晌,奔雷搶先道,“別看我,這是你的地盤,讓你的人清理。”
“誰弄出來的誰清理。”斬月也不甘示弱,憑什麽奔雷把人玩殘了,他還得幫忙收拾爛攤子?
奔雷眼一瞪,“臭小子,想打架?”
“來啊,誰怕誰?”斬月也開始挽袖子。
“那就來,誰輸了誰清理善後!賭不賭?”
“賭了!”
……
說打就打,月夜下兩個大男人先後騰空而起,沿著房頂跑出去老遠,找了個空曠的地方便轟轟烈烈的打了起來,你一拳我一腳的,打了不下三百多回合,差點沒把那附近十來戶人家的房頂給掀翻踩爛。
至於最後結果如何,大概也就隻有他們自己知道——反正第二天當單小五起來的時候,她的院子依舊幹幹淨淨的,什麽血跡殘餘都沒有,空氣更是好的讓人心曠神怡,就是地麵好像有點濕。
單小五疑惑的望了望天,奇怪,昨晚下雨了嗎?
吃過飯,又是一大碗油汪汪的雞湯等著自己,愁眉苦臉的單小五捏著鼻子全給喝了下去,要不是翡翠趕緊的給送上話梅讓她緩解了惡心的症狀,估計她立馬又能給一滴不漏的吐出來。
為了肚子裏的孩子,她忍了!
影園裏尊卑觀念沒其他大戶那麽嚴格,單小五喜歡熱鬧,所以時常讓翡翠把其他沒事做的婢女喊過來,一夥人搬了凳子在院子裏坐著聊天,說些有趣的話題給單小五聽。
有的手巧了的甚至還拿了女紅來做,這也是單小五特別允了的,她自己沒事的時候也會搜刮前世看來的一些小故事講給她們聽。
見她們個個都聽得津津有味,單小五就會覺得忒有成就感,半天下來雖然說的口幹舌燥,但好在說話的時候轉移了注意力,孕吐也相對少了些。之後再見所有婢女崇拜的眼神,更是走路都能飄了。
晚上吃過飯,累了一天的單小五早早睡下,隱藏在黑暗裏的賞金獵人們也開始了各自的工作,至於奔雷跟斬月,受歸不離所托,他們兩個今天照樣待在單小五院子的房頂上看著她。
為避免無聊,奔雷還特意弄了兩甕陳年好酒,一人一甕,加上單小五手癢做出來的試驗品醃蘿卜跟泡椒鳳爪當小菜,兩人對月淺酌,倒也相當怡情。
連續守了兩三個晚上都再沒有老鼠溜進來作亂,兩人卻是半點也不敢放鬆,照樣每天晚上飛上房頂賞月喝酒——單小五知道他們兩個一直守著自己,本就待人大方的她還發話了,廚房裏所有做好的吃食,他們喜歡吃的都拿去,管飽!
為了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她甚至連甚少舍得送人的猴兒酒也一人給了一瓶,喜得奔雷上蹦下竄的,結果被自詡年長的斬月狠狠鄙視了一頓,“瞧你這點出息!”
奔雷哪裏肯讓他倚老賣老,當下哼了一聲,二話不說就給了他一記老拳。
斬月一個不防,臉上就結結實實挨了一下。最後他也火了,甩開膀子立誓要打回去。
不甘示弱的結果就是兩人又轟轟烈烈打了一架,第二天同時頂著一隻熊貓眼給單小五看到了,笑的她連腰都直不起來。
兩人加起來將近六十歲,奔雷就不說了,斬月還是一個孩子的爹呢,結果都表現跟三歲小孩一樣,兩句不和就開打,雖然不傷感情,但三天兩頭的臉上總掛彩也夠讓人笑好一陣子了。
奔雷呲牙咧嘴的按著烏青的嘴角,委屈的給自己抱不平,“夫人,咱能別笑了嗎?”
她這都笑了快一上午了,難道嘴巴不酸?
單小五又是撲哧一笑,然後才勉強咳了幾聲,“不好意思,沒忍住……這樣吧,為了表示歉意,晚點給你們試試我烤的蛋糕好了。”
“什麽是蛋糕?”
斬月這兩天吃了不少單小五想出來的新奇吃食,這個時候也興致勃勃的湊過來不恥下問。
“待會就知道了。”單小五神神秘秘的說完,就往院子附帶的小廚房去了,留下兩個大男人在那邊兀自想著蛋糕該有的味道跟模樣。
作為一名穿越女,單小五真心就如單金霖說的一般,除了在吃食方麵比較突出,還真的沒什麽別的長處了——但自古民以食為天,這吃食的學問做好了,也是發家致富的好法子。
單家本就富有,她也不用像其他人一樣老想著要怎麽改善生活,做些現代的稀罕吃食零嘴也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不過自家大哥有遠見,自小就看重她在這方麵的價值,一旦她做出什麽新品種的食物就往自家就樓裏送,倒也賺了不少。
翡翠自小跟著單小五,吃的東西多了,思想覺悟也跟著見長,見單小五要進廚房,立刻自告奮勇的去幫忙。
遙香跟七巧本就是奉命來伺候單小五的,怕她出事,自然也是亦步亦趨的跟著。
廚房裏有一個早就砌好的三層灶膛,上下兩層都能燒火,中間一個則是用來放置充當烤箱的鐵皮箱子,大概也就一尺多不到兩尺的樣子,用來烤蛋糕之一類的東西倒挺合適。
鐵皮箱子是固定住的,隻有連接著裏頭用來放東西的薄鐵片的那一麵能自由活動拆卸。
雖說是要親自下廚,但遙香等人顧著她有身孕,根本就不敢讓她真的親自上陣,一個兩個都搶著幹活,單小五也樂得當甩手掌櫃,走前走後的發號施令就成。
因為蛋糕她之前就已經在家裏實驗過了,所以這次做根本就不必費心思。
雞蛋去蛋黃留蛋清,放到搪瓷大碗裏,加幾滴白醋,然後分三次加入白砂糖,用筷子快速攪拌起泡到能立起筷子,然後一點點加入牛奶和麵粉,最後加入玉米油再攪拌成糊狀,倒入抹過油的闊口碗裏就能入烤箱烤了。
其實做蛋糕最好有黃油,但黃油單小五|不會做,也就隻能用玉米油代替了,這樣做出來的蛋糕雖然吃起來沒現代那麽精致美味,但勝在健康自然,用來應付沒吃過的古代人足矣。
沒有香精,單小五就加了點芝麻提味,整理好後再入烤箱,上下燒柴,猛火烤上四分之一個時辰左右就差不多可以出爐了。
簡易烤箱畢竟沒有現代的蒸汽烤箱那麽好用,因為擔心做出來的蛋糕會失敗,所以單小五隻做了兩個,最後倒是都成功了,起碼沒塌下去或者糊成一團幹巴巴的東西。
翡翠吃過蛋糕,自然沒那麽稀奇,但遙香跟七巧卻從未見過,兩人都對這烤的焦黃又香味四溢的吃食分外感興趣。
等蛋糕不那麽燙手了,單小五便用刀切了幾片下來,配上切好的時令水果加一些桃子熬成的果醬,做成現代三明治的模樣,一人遞了一個過去。
蛋糕獨有的濃鬱香味夾雜著水果的清甜,好吃又不膩,立刻征服了兩個小女人的胃。七巧還好,遙香沒忍住又吃了一塊,一行人都是眉開眼笑的滿足模樣。
因為胃口不好,單小五沒敢多吃,想起還在外頭等著的奔雷跟斬月,就依法將另外一個蛋糕切了,做成三明治的模樣讓遙香送過去,剩下就讓廚房裏幾人就地分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