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媽媽，九姐兒來這裏了！”小丫鬟見曹媽媽愁眉苦臉，隨時都有發怒的跡象，有些敬畏的說道。

“你說什麽？九姐兒怎的可能來這裏！”曹媽媽這些天被周府送來的聘禮和三姐兒的嫁妝弄得焦頭爛額，忽的聽到丫鬟這般說，竟有些不敢置信的樣子。

外麵的雨嘩啦啦的下著，曹媽媽看了一眼窗外越下越大的雨，竟真的聽到九姐兒略帶童生的聲音，“九兒見過曹媽媽！”

曹媽媽心驚，卻趕緊的迎上去，福了福身，“奴婢給九姐兒請安！”她起了身，疑惑的詢問道：“不知九姐兒您來這裏……”

九姐兒唇邊含笑，招呼了畫扇過來，從畫扇手中接過幾個厚厚的賬本，剛入懷裏，便覺得賬本沉甸甸的。

“這賬本一直放在九兒那裏，九兒實在是擔心把賬本弄丟了。又見這些天大家都在忙著三姐姐的婚事，九兒便親自把這些賬本送了過來。”

曹媽媽怔怔的看著言笑晏晏的九姐兒，心中對九姐兒的警惕卻沒有放鬆。雖說二太太已經叮囑了要幫襯著九姐兒，她也聽過九姐兒的一些事情，就自然不敢小看九姐兒了。莫非她真的隻為了來還賬本的？

曹媽媽卻不敢怠慢，臉上雖然沒有太多的笑容，手上卻沒有慢，趕緊接過九姐兒手中的賬本，自責道：“您這不是折煞奴婢嗎？這賬本您隻需派一個下人送過來便是，若實在是害怕院兒裏的下人做事不牢靠，隻需派人來與奴婢說一聲，奴婢親自過來取就是。”

九姐兒置若罔聞，這宅子裏的賬本有多重要她還是知曉的，若真隨隨便便支使了一個丫鬟把賬本拿過來，不出事還好，若出事了，也是她的不是。

“這兩天雨下得大，荀繡娘差人來說這些天她都不過來了。書齋那邊的柳夫子也沒來。九兒再待在院子裏就快發黴了。”九姐兒說著，卻時時刻刻的注意著曹媽媽的表情。

從進賬房到現在，她發現這裏還有兩個算賬先生。穿著淺灰色的長衫，見了九姐兒隻是行了禮，並沒有太多的表示，看起來倒是有一種自傲的感覺。九姐兒也不在意，從剛進這裏，遇到的丫鬟對她的態度並不熱情，她就有被冷落的準備，隻是這曹媽媽雖說看起來不會打理人際關係，還是認認真真的搭理了她，比她想象的情況好了許多。想來應該是二太太的囑咐起了作用。

“說起來這段時間九兒一直在學習算賬，又看了許多賬本，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幫上曹媽媽的忙！”

曹媽媽驚愕了一下，不確定的問道：“莫非你把這些賬本全都看完了？”

九姐兒抿著唇淡淡的笑著，算是承認了。

“嘶——”曹媽媽倒吸一口涼氣，瞪大了眼睛，仿佛依舊不相信九姐兒的話一般。

看著曹媽媽的表情，九姐兒定定的說道：“九兒在曹媽媽麵前倒是班門弄斧了，隻是九兒見這些日子二嬸嬸和幾位管事媽媽都忙得雙腳都不沾地了，所以九兒便自告奮勇的來了這賬房，也想幫點小忙不是？”

聽九姐兒這麽一說，曹媽媽的心裏也明白了幾分，暗想九姐兒就算聰明絕頂，也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的吃透如何算賬。或許她不過是想來賬房這邊見識見識罷了。不過九姐兒畢竟學了算賬，記錄一些東西還是應該會的吧。

她倒是不怕九姐兒會看出什麽端倪，畢竟關係著三姐兒的婚嫁，那些聘禮和三姐兒的嫁妝可不能作假，這事兒正好可以讓給九姐兒分擔著幹一點。就是怕未得二太太允許便讓九姐兒接觸賬房這邊……

“這……”曹媽媽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九姐兒見曹媽媽有些動搖了，對著姚媽媽使了個眼色，就見姚媽媽笑容滿麵的說道：“曹姐姐，您還擔心什麽？二太太本就有打算讓九姐兒幫襯著府上。九姐兒來這裏也就是順便幫幫忙，提早一點接觸賬房罷了，二太太那邊肯定更高興九姐兒能早日幫上忙。”

姚媽媽這邊說著，又走到曹媽媽身邊，拉著曹媽媽的手，仿佛是一對親密的姐妹一般。姚媽媽看了一下四周，把手中的銀子快速塞到曹媽媽手中。

曹媽媽眼中帶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暗道：既然九姐兒自己向來做這苦活，就讓她做做也無妨。這賬房裏還有兩個賬房先生在，出不了事。

“姚姐姐說的是，倒是我多慮了。”曹媽媽臉上的表情柔和了不少。

“翠袖，還站著做什麽，趕緊給九姐兒搬凳子過來。”

“奴婢遵命！”那先前進來通報的丫鬟應了一聲，便去搬了一個帶有軟墊的椅子。

“九姐兒這邊請！”曹媽媽微微弓著腰，帶著九姐兒來到她做事的桌子，絮絮叨叨的說道：“周府拿過來的聘禮多，奴婢忙活了幾天，卻沒有把這賬給錄完。三姐兒那邊的嫁妝又在準備，這兩樣事兒湊合在一起，奴婢倒是真的沒轍了，還好有您在。”

九姐兒默默地點頭，一顆心卻撲在那周府送過來的聘禮上，如果可以的話，她倒是想再看看三姐兒的嫁妝到底有多少。如此一來便能推斷出薛府庫房這次進賬了多少。也讓她將來有個準備。

曹媽媽把賬本攤在桌上，又翻出了周府的聘禮單子，說道：“隻需要把聘禮單子上的東西按照這上麵的格式記錄下來便是。”

九姐兒微笑道：“曹媽媽，您就放心吧，九兒先錄了，待會兒再給你過一遍。”

曹媽媽滿意的點點頭，這九姐兒也是個心細的主兒，便說道：“您先錄著，奴婢在另外桌上去記錄三姐兒的嫁妝，若有不懂的隻需喚一聲奴婢便是。”

九姐兒點點頭，看著曹媽媽又從這張桌子上翻出一個賬本和單子，挪到了另外一張桌子上。

曹媽媽是薛府的下人，可不敢跟主子同坐在一起，何況她以後還要在九姐兒手下過活，萬萬不能越舉的。

九姐兒倒是滿意曹媽媽的動作，若曹媽媽在這張桌子上盯著她錄這些東西，她就不可能把那些聘禮和庫房的東西做對比了。

九姐兒唇角忍不住向上勾了一下，拿起毛筆認認真真的開始記錄聘禮單子剩下的聘禮，心中漸漸的對薛府的財務情況有了一個更清晰的了解。心裏已經有了六成的把握，或許是應該跟二太太說一些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