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雨珠打在院子裏的芭蕉葉上,發出嘩啦啦的響聲,離三姐兒出嫁還有一個月,周家的已經把聘禮抬了過來,二太太又吩咐了劉媽媽在庫房裏點了許多珍奇的物件,基本上都是大家沒有見過的,就像那從血珊瑚,聽說足足有三尺高。
不過這事兒也隻是從那些抬東西的小廝口中得知的,還有那一座和田暖玉雕琢的一寸坐蓮觀音更是價值連城。還有各類織錦綢緞、首飾數不勝數。足足裝了十箱。雖然比九姐兒那二十個嫁妝箱子少了一半但三姐兒隻是嫁給尚書之子,也不算低了她的身份。這是薛府第一次嫁嫡女,排場自然不能小。
二太太和鄧媽媽這些人都快忙得腳不沾地了,上年的賬本一直在九姐兒這兒,倒是沒有人來催促,畢竟現在最重要的還是三姐兒。
不過今兒下雨,畢竟還沒有入夏,皮膚上總覺得有些涼。
“九姐兒,多添一件中衣吧,若染了寒氣,可又得病一場了。”姚媽媽看著九姐兒撐著腮幫子在窗台看瓦簷上落下來的雨水,慈祥的說道。
九姐兒的眼珠子轉了轉,捏了捏自己的臉頰說道:“九兒來京常倒是長了些肉,身子也比以前好了許多。”
姚媽媽看著九姐兒捏出來的肉,樂嗬嗬的說道:“若是還多長幾斤肉的話,就更好了。”
九姐兒又捏了一下自己開始圓潤起來的臉頰,笑嘻嘻的說道:“九兒再長幾斤肉就成小豬了。”
姚媽媽瞪了九姐兒一眼,“若真能長得像豬那般,奴婢一點都不擔心。”
九姐兒一噎,不再說長肉的事,再說下去恐怕姚媽媽還會讓她每天多吃許多。
“姚媽媽,你說三姐兒嫁去了周家,對咱們有什麽好處?雖說三姐兒離開了,我可能走到她如今在薛府的地位,卻永遠也超不過她。就像三姐兒不可能超過大姐兒在二太太心目中的地位一樣。”九姐兒一改方才的嬉鬧,無奈的搖搖頭。
姚媽媽笑道:“您就放心吧,我在鄧媽媽那裏打聽過了,說起來大姐兒能得二太太的寵正因為她不是二太太親生的。您想想,這個家畢竟是二太太做主,大姐兒隻是個庶女,雖然養在二太太身邊比一般的庶女高了一等,但正院兒裏還有二姐兒、三姐兒和六姐兒不是,如此一來,大姐兒隻有盡心竭力的幫襯著二太太,再與那幾個嫡女交好,才能在及笄之後嫁個好人家。”
“然而三姐兒本來就是二太太的嫡女,人又懂事,自然不會像大姐兒這般全心全意的幫襯二太太,何況三姐兒又討了老太太的歡心,雖說她是二太太的女兒,卻要防著她。”
聽了姚媽媽這麽一說,九姐兒心中明白了幾分,可自己與大姐兒的情況又不同,她畢竟是老太太的嫡親孫女,二太太就算再信任她,也會提防著她。忽的,她想起二太太和老太太二人聯手把她推到現在這個位置,心裏總有一股道不明的怒火。
等到強壓下心裏的怒火,九姐兒說道:“九兒看了一下那些賬本,在庫房中最值錢的莫過於那尊坐蓮觀音了。這一回二太太倒是下了狠心,舍得把那麽珍貴的東西拿出來。”
“聽說這次周家的聘禮不差,想想恐怕那些官家的太太們都以為三姐兒會成為安國侯世子的續弦,可到頭來卻因為一點小事讓這婚事沒了,三姐兒最終能成為周府的媳婦,周家的自然要拿出更多的聘禮。要知道三姐兒嫁到周家,就是給周家長了天大的麵子。”
九姐兒想想也是,沒想到這名聲這麽值錢。現在府上正缺人手,她倒是可以去幫一幫曹媽媽。
“姚媽媽,待會兒咱們把那些賬本還了吧,我也差不多看完了。”九姐兒眼中寒滿笑意。
姚媽媽一怔,“您怎的看得如此之快?”
九姐兒倒是不隱瞞,從書桌上拿了一個自己整理的本本,“基本上都整理清楚了,這是關於廚房的賬本。”
姚媽媽將信將疑的講九姐兒手中的賬本接過來,當她翻開第一頁,看到上麵的記錄方法的時候,就不隻是震驚這麽簡單了,她的心頭怦怦直跳,駭然的說道:“您這是從哪裏學來的記賬方法?”
九姐兒皺了皺眉,問道:“這樣不好嗎?九兒倒覺得這樣記賬的話,一目了然,比府上的記賬方便多了。”
姚媽媽趕緊平複自己的心情,雙眼一動不動的看著九姐兒,這種記賬法她隻在小姐那裏看到過,在小姐身邊的時候她也學過這種方法,但聽了小姐的叮囑,在外人麵前絕對不透露這種記賬法。可九姐兒竟然用了。
“你這是在哪裏學來的?”姚媽媽來尊稱都顧不得用上了,聲音有幾分顫抖。
九姐兒看著姚媽媽不正常的反應,眉頭鎖得更緊,臉上的笑容也漸漸的消失,“姚媽媽,你這麽震驚做什麽,九兒看這些賬本實在是頭暈,便自己想了個辦法。莫非這種辦法有紕漏?”
姚媽媽從駭然中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的反應確實有些過頭了,她裝模作樣的翻了幾遍,才認認真真的說道:“沒有,奴婢隻是驚駭您這麽小的年紀竟然能想出這等法子,比小姐厲害。”
九姐兒暗地鬆了口氣,招呼了畫扇。
外麵依舊下著雨,雖然已經下了一個多時辰了,卻沒有變小的趨勢,九姐兒吃過飯便帶著姚媽媽和畫扇往賬房那裏趕過去。
姚媽媽幫九姐兒撐著傘,畫扇抱著一疊賬本,三人在雨中行走,不時碰上幾個路過的丫鬟,九姐兒隻是點點頭。
賬房這邊,曹媽媽焦急的整理著近幾天的賬本,前幾天周家送來的聘禮已經記錄入庫了,隻是賬本上卻沒有整理,這些天她都在忙這個了。不過來到聘禮單子上的每一個物件,曹媽媽覺得這輩子她都沒見過這麽多的好東西。這些東西畢竟是三姐兒的聘禮,有些還要裝入三姐兒的嫁妝箱子裏,曹媽媽自然是不敢打這些聘禮的主意,何況二太太這一次看得緊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