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麥說:好了,今天我的課上完了,下課。
班級裏一個男生說:老師,我還有個問題要問。
大麥道:不回答你,你別以為假裝問問題的學生老師都喜歡,我就討厭都是問題的學生,有問題自己去找答案,這不是表演係。
男生當場就哭了。
這時候,一個郵遞員騎著自行車來到了班級門口,郵遞員按了下自行車鈴。班長喊道:鈴聲響了,下課。
大麥剛下意識要阻止。郵遞員著急沒人出來,又按了一聲鈴。班長迅速起立道:鈴聲響了,上課。
大麥看了一眼,沒顧上想,去取了包裹,放到了講台上,把包裹拆開了。包裹裏是個塑料盒子,有一堆碎金屬件,在透進來的陽光下閃閃發光。全班同學都被吸引住了。大麥問同學道:誰有大手帕?
同學們回答道:我們沒有手帕。帶手帕的同學是要攀比。
大麥繼續問道:那你們有什麽?
同學們異口同聲道:我們有紅領巾。
當然,也有幾個卑微的輕聲喃喃戴綠領巾的混雜其中。
大麥指著坐在最前麵的同學道:老師借一下你的紅領巾。
那位同學緊張得連忙吮吸了一下鼻涕道:老師說的,紅領巾是烈士的鮮血染成的,是不能借的。
大麥說:是不是老師說什麽你就做什麽啊?
那位同學說:是的。
大麥說:那老師讓你把紅領巾摘下來借給老師。
那位同學摘下了紅領巾,說:好的。
大麥把紅領巾鋪在桌子上,把那堆小碎件鋪在上麵,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核對。邊核對編對王智說:幫我把婁梯叫來。
婁梯正在拐角的房間裏布置化學實驗室,很快就到了大麥眼前。
大麥把紅領巾打開,問婁梯:你看看這些東西。
婁梯上前一步,小心地撥開在一起的零件,嘴裏唱詩般朗誦道:
空倉掛機柄、套筒限位器簧、扳機拉杆簧、扳機拉杆、扳機、空倉掛機阻鐵、扳機保險軸、空倉掛機簧、阻鐵扭簧、阻鐵軸、擊錘樞軸
大麥說:這也是一堂勞技課,同學們看這些零件,現在是一堆散件,但在我們婁梯老師的手裏,很快,就能成為一件一件一件東西。大麥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名詞。
婁梯如獲至寶道:大麥,很快就能裝出來。看這個磨子,是國產92式手槍的模仿品,你都是什麽路子弄來的。
大麥回答道:我從淘寶上買來的。
婁梯直讚美這些仿件的工藝上承,裝在一起完全不需要打磨。大麥就在一旁觀看。同學們也坐在下麵看的入神。婁梯在萬眾矚目的感官刺激下,很快就把槍裝好了。
大麥問同學:這是什麽?
同學們回答道:92式。
大麥和婁梯嚇得倒退一步,問:你們怎麽這麽了解?
同學們異口同聲回答道:因為我們都有。
說罷紛紛從書包裏拿出了自己的手槍。
婁梯倒吸一口氣說:還有1911啊。
大麥看著自己手裏的土槍,頓時有了重新拆成散件的心。大麥問同學:同學們都是從哪裏得到的啊?
同學們回答道:撿的。
大麥回憶在很早的時候,鳳凰一帶仿造槍的手藝是非常有摹R蛭庖淮〗喚紓鍾猩偈褡澹褂刑厥庾誚掏盤澹院苣壓芾懟2還飫鐧娜朔輪剖忠蘸芎謾5比唬泄娜蘇夥矯嫻氖忠斬己芎謾T謔昵暗氖焙潁芏嗟牡胤叫×髏ネ盤宥嫉椒锘死綽蚯埂7锘蘇飧齙胤街蛔鍪智梗蛭智購寐簟T謖飧黿肚溝墓遙習儺斬際敲揮蟹烙Φ模跬繳砦跬劍隙ɑ嵊行灼鼇R蛭勘暉盤宥甲竇褪胤ǎ允智購筒角夠蛘叱宸媲苟運搶此擔和Χ際且謊摹J智瓜嗟斃獎悖蛹衣眯械氖焙蛞膊換崽兀蛞蛔呋鵒嘶褂懈鼉齲院蓯芑隊K、M16係列就太大了,必須要有槍包或者吉他提琴盒來包裝運輸,走出去以後是個搞音樂的,這會讓歹徒覺得臉麵無光羞愧難當。當時這裏的手槍賣得很便宜,大概五百元一支,那會兒仿64的是最多的。但子彈就比較貴,在所有的銷售點都統一了價格,無論什麽口徑的,一律一百元一發。很多人買得起用不起,就跟現在老百姓買汽車似的。就是讓你先上套,再慢慢剝削你,就不信你有槍不射,如果那樣你還是個男人嗎。而且當地的槍商為了讓子彈銷售得更好,還編織出各種理由來欺騙沒有多少用槍經驗的小混混,說槍和汽車一樣,要經常發動發動,要不然扳機組和槍管容易鏽掉,具體使用的頻率沒有大概標準,最好每天都射一次。實在不行必須要保證每個禮拜射一次,要不然以後真要使用了,槍支容易不舉或者必須送回鳳凰給卸了重新保養,因為沒到正常保養周期,這樣非正常的卸槍就是早卸,卸三次就徹底不行了。在這錯誤理論的貫徹下,得到槍支的小混混們經常要射擊幾次,但大家覺得子彈太貴,千萬不能浪費了,千萬不能射在牆上或者空氣裏,一定要射在人體內,才感覺物有所值彈有所終。但找人射一槍不像找人打一炮那麽簡單,無冤無仇是不能用槍去打人家的,不然就違反了香港電影規則,所以,恩怨在那幾年裏被放大了,尤其是人們一樣不合,馬上雙方能掏出槍來決鬥,誰死誰活取決於誰膽子大敢於冒著做仿槍支和子彈走火概率百分之五十以上而且一槍就打到**的危險,上著鏜並開著保險走路。在那兩年裏,老百姓生怕招惹生事,都特別客氣,感覺局部社會風氣進步了不少。
好發光沒能堅持兩年,這個違法的現象和巨大的窩點被電視台《一邊天》節目曝光以後,引起了巨大的重視,很快這裏就被整治了。然後,《曲藝雜技》、《大水車》連續半個月的跟蹤報道,讓鳳凰這個地方在一段時間裏全國揚名。
鳳凰新上任的領導班子決定在全國範圍內重新塑造鳳凰的形象,特地把電視台《同一支歌》節目組請到了鳳凰,舉辦主題為“我們這裏沒有槍”的走進鳳凰大型晚會。但《同一支歌》實在太貴了,請他們來就要賣掉兩個企業,於是便發動了“你想見明星嗎”大型捐款活動。終於湊夠了錢,給了《同一支歌》劇組,被告知要等大半年,因為中國的縣城實在太多了,《同一支歌》節目除了大城市不去以外,哪都得去,輪下來要很長時間。實在沒辦法,又托人提升了這次活動的政治意義,說《同一支歌》是他們老百姓給自己的一個承諾,要不然大家都可憋不住了要重新造槍了。
終於盼來了《同一支歌》劇組“走進鳳凰——我們這裏沒有槍”大型演唱會。那天武裝部調集了十門禮炮,一百挺機槍來鳴槍歡迎劇組的到來。從此,在《同一支歌》的感化下,這裏再沒有了製造業。
不過在大麥的眼前的這些手槍工藝和刻字非常的好,完全不是那個時候仿製品的遺留,除了工程塑料的CLOCK係列受限製於加工材料沒有製造以外,其他的名槍都有了。大麥對婁梯說:你,去鑒定一下吧!
婁梯拿起來隻看了一眼,說:真品。
大麥非常納悶地問道:同學們,到底是哪裏來的?
同學們還是回答:撿來的。
大麥恨不能說大家再去撿點。
班長站起來說:這是一次在馬路上撿來的,就發了大家一人一支。
大麥仔細看著槍管和拋彈倉,沒有任何火藥的痕跡。看來還沒有發射過,應該是用於仿造的樣槍。
大麥說:老師要沒收這些槍。
學生們紛紛把槍收進了書包。
大麥說:交槍的同學,考試的時候可以加二十分。
很快就收齊了二十多支各種型號的手槍。婁梯偷偷把自己已經裝起來的槍拆了,在槍管裏塞了一支粉筆,發現大小合適,給了大麥。大麥看了一眼說:這個好,沒有白用支付寶,至少還買來一個粉筆套,以後寫字的時候手不用髒了。
婁梯輕聲說道:好槍這麽多,但是有一點很麻煩,子彈的口徑很多不一樣,要去找,怎麽辦?
大麥說:那你去網上找。
萬和平果真一個人溜達到了城裏。他想大家都有一技之長,沒有一技之長的那個也是一家之長,就他似乎是跟著來混的,越想越迷糊。走著走著來到了一個居委會的老年讀報欄前,發現是當地的黨報,正打算不看,突然發現頭版不是領導在開會,頓時停住腳步,想這不正常,美國911和太平洋海嘯的時候這種報紙的頭版頭條還在召開關於開展呼拉圈進社區活動有益健康的領導會議。
萬和平站定看了一會,發現了頭條是這個新聞:——
日夜交替接近極地,領導班子積極應對
本報訊:經過中國、美國、俄羅斯等科學家的研究和觀察發現,太陽的運動突然發現了巨大的變化,因為這種運動的變化,導致了引力的變化,地球的自轉受到了影響,所以,科學家們的估計,從明天起,地球的日夜交替將產生嚴重的變化。
我區域的變化為,將持續有一周左右的白天和晴好天氣。特征接近於極夜和極晝,在這個時間裏,我領導班子決定,作息時間不發生變化,大家隻需要將白天當夜晚,胸罩當眼罩,就可以有正常的作息生活。但務必將自己的手表換成二十四小時製式。
在這一周的時間裏,我們的城市設施部門將竭力安設路燈,所以請大家不用為即將到來的極夜發生恐慌,氣溫暫時沒有變化,將一直在二十二度左右徘徊。體感舒適。
萬和平看著街上,沒有什麽異樣。人類行進的節奏似乎都要比往日優雅,大家可能覺得有什麽好急的,反正這下是真的來日方長了。
萬和平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大麥。大麥一直沒能接電話,估計在上課。他想這是個重大的消息,必須要回去一次。這氣候都發生變化了,相比之下,人類間的鳥事就像鳥類的人事一樣不足掛齒。難怪大麥一直要自己有個發電機,原來是夜長用點多,現有的電力恐怕供應不過來。真是遠見。或者他早知道了這個消息。萬和平想仔細看看這個新聞的生產日期和保質期,結果發現搞半天這原來是副刊的第一篇文章,而副刊正是文化板塊,是這裏在新搞的一個叫“科學故事進萬家”的活動,而這篇文章則是這個活動的一等獎,文章的名字叫“三套班子,人定勝天”。
萬和平罵了一句,走了幾米後就走得分心了,突然身子一重,撞到了一個行人。等回過神來,路人一個趔趄,踉蹌幾步一腦袋撞在樹上,暈菜了。萬和平沒多想,上前一步,推了那行人一下,那人額頭滲血,雙層緊閉,沒有任何反應。摸了摸胸部,連心跳都沒摸到,萬和平大驚,定下神來拚命想心髒是在左邊還是右邊。冥想了很久,從記憶深處撿來了一段對話:
小姐,這捏腳是不是隨便哪個腳開始捏的?
不是的,我們都是左邊的腳開始捏的。
為什麽從左邊的腳開始?
因為心髒在左邊,為了血液循環得更加好,所以,足底按摩都是從左邊的腳開始做起的。
喔
萬和平回想了第一次做足底按摩的經曆,情不自禁跟著自己當時的那聲“哦”又哦了一聲。但眼前問題又來了,到底哪邊是左邊哪邊是右邊呢,他從小都是左右不分,也實在回憶不起當時是哪隻腳被技師先按摩了,隻好再冥想,突然,想了起來:
爸爸,怎麽分辨左和右啊?明天學校要測試。
兒子,你拿筷子的手就是右手。
這個我知道,我能分辨左手和右手,可是怎麽分辨左和右呢?
記憶到這裏就斷了,已經挖到了小學兩年級。印象中接下來是挨了一記耳光。當時懵瞳而萌動的萬和平沒有能弄明白為什麽挨了老爸的耳光,但是,以萬和平現在的閱曆和理解能力,他終於明白了,原來右手邊就是右,左手邊就是左啊。
萬和平鎮定了一下自己,舉起了自己吃飯的手,然後叨念道:右,心在左。
然後他捂著自己的心,和摔倒在地上的人一樣臉朝天,終於確定了對方心髒的位置。連忙用於摸上去,摸了半天還沒能摸出心跳來,萬和平想完了,這下死人了,想著想著馬上自己心跳加速,胸口發悶,估計已然是超過了兩百跳,真恨不能從自己這裏勻一半心跳給那個死人。
此時,地上那人半坐了起來,說:痛死我了,快看看有沒有血?
萬和平說:有點,有點。
那人一拍地,說:哎哦,我這個人不行了,走路想心事,撞到了電線杆上。每個月都要出血,月經啊月經。
萬和平一拍邪人的肩膀說:你也不要太自責了。
那人繼續說道:今天我從單位退休了,邊走邊想這以後沒工作了怎麽辦,一想,就入神了。
萬和平說:退休了就享福啊。
那人道:還是工作好啊,我老伴死了,爹媽三十幾年前就沒了,沒生出兒女來,還是工作好,我這人一工作,就什麽都不顧了,我提出要讓單位返聘我,單位沒能接納,說,我這工作是講究精密的,歲數大了容易出錯,還是小夥子好。
萬和平聽得心酸,又想馬上脫身,安慰道:老人家要發揮餘熱啊,一看就知道您是搞研究的。
那人說:是啊,我這工作,出不得一點差錯。萬和平問:您什麽工作啊?
老人道:我是中國可供砍伐植物研究所的研究員,負責植物觀察。明年研究所就要升研究院了。
萬和平惋惜道:那您明年都可能是院士了。您具體做什麽工作啊?
老人擦了擦眼睛道:我是樹齡員。
萬和平想當然道:那可需要很強的植物知識和經驗才行,得判斷植物的年齡,每種植物的特征都不一樣,是專業技術人員。
老人說:是啊,每次工作頭都很疼,尤其是碰到幾百年的老樹。
萬和平道:那老人家你是怎麽判斷樹木年齡的呢。比如我們眼前這棵樹,大概有多少歲了呢?
老人說:我們采取的辦法,就是看。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萬和平本來急著要走,結果被吊起了興趣,說:您說,看看您說得準不準。
老人不頤腦袋流血,站了起來,從隨身的大包裏取出一把斧子,";嘿喲";一聲,幾斧子當街把樹砍了。
萬和平目瞪口呆。樹緩緩向街邊倒下,路上的車紛紛閃躲,樹倒下還壓斷了不遠處電杆上的電線和電話線。倒下的樹幹橫在馬路當中,一輛汽車沒來得及刹車,當時就撞了過去,衝進了路邊的櫥窗。一樣停得端正。一個人想湊近過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不幸一腳踩在**的電線上,當場身亡。另一個來搶救的以為是汽車撞傷,拉了一把,也死於非命。樹兩邊汽車的刹車聲不絕,路邊每個人都拿起自己的手機在報警。
老人緩緩彎下腰,數了一遍,又複數了一遍,抬頭對萬和平說:十一歲。
萬和平怔了幾秒道:你早說你的工作是數年輪就得了。你還……我走了,再見。說完連忙拔腿就跑。
在一片靜止的人群中,突然運動的那人特別奪目。眾人發現了萬和平,大喝道:他,是他砍的樹,抓住他。
萬和平連忙從兜裏掏出罐可樂,手扣在拉環上,大吼:誰敢過來!
眾人連忙停住,後退三步,匍旬在地上。萬和平拉著老人穿過弄堂,到了另外一條路上,招了一輛出租車,對司機說:出城,到大山子。
萬和平坐在出租車上,把拉環給拉開了,喝了幾口,抹嘴道:太危險了。太危險了。一會兒過幾個路口你就下吧。
我回去了。這事跟我可沒關係。
老人連聲說:哦,哦哦。出租車拐了幾個彎,司機對萬和平說:媽媽的,前麵堵車了。我看看,我操,一棵樹倒在路當中。
萬和平嚇了一跳,連忙說:倒,倒,掉頭。
司機說:那要繞點路嘍。
萬和平道:繞。
車子很快開出了城,萬和平輕聲道:算了,你還是跟我一起避避風頭吧,免得說起來是我指使你砍的樹。
打車到了城外,兩人下車又轉了輛出租車,到了學校門口。萬和平連忙找到了大麥,大麥看著萬和平帶來的老人說:你這是什麽癖好,別人都是帶女人回來的。
萬和平道:別提了,他在街上殺了兩人。我帶他回來避一避。
大麥重新打量了一下老頭,說:這麽狠,用什麽?
萬和平道:樹。
大麥滿腦子搜索了一下,印象裏沒有這個武器。萬和平說了一遍事情經過,大麥恍然,說:這是個人才。
萬和平把老人引來,問:你叫什麽名字?
老人道:我叫劉小力。
大麥說:好吧劉老,你也知道外麵現在肯定滿世界都要抓你,你就暫時到這學校裏教教書,我們都是支教的。你退休了,也閑不下來,這裏屬於支援教育,工資雖然少點,但你教一個徒弟要多少時間啊,這裏一下就是幾十個人,都是你的徒弟。
老人連聲稱是。
大麥轉身問萬和平有沒有人看見你們來這了,萬和平還沒回答,老人過來忐忑不安道:我這心裏不踏實啊,這該怎麽辦?
大麥抓了一把沙子往地上一灑,道:有多少?老人連忙扶正眼鏡,跪在地上,弓下身去逐粒細數。
在學校裏要比大家閑置的時候忙多了,婁梯自己不用做槍以後開始專心研製炸藥,並和學生一起實驗。還有一個任務就是從那些高質量的從沒有擊發過的樣槍裏挑選一支,改成狙擊。本來狙擊都是由步槍改來的,但大麥的要求是不需要一公裏外的精確射擊,有個一百米就成了,所以隻要挑選一支槍口初速比較高的手槍,把槍管加長以提高精度,再架一個瞄鏡就可以了。
大麥把所有自然課交給了婁梯,婁梯自然把它上成了化學和物理課,反正都是聽不懂,所以都一樣。婁梯覺得給學生們講鳥為什麽會飛很無聊,索性自己想什麽就和學生們想什麽,這節課教授的就是如何製作硝酸甘油炸藥。
婁梯自己也沒有做過,心中有很多困惑,生怕一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給炸飛了。萬幸的是,濃硫酸,濃××正好在這所學校裏都有。但婁梯沒敢拿出來給學生攪拌,怕當地也有個潑水節的風俗就完了。但正愁沒有蘇打和甘油,婁梯想的是從學生那裏獲得,就像昨天的槍一樣,所以當天就問學生,哪位家裏有蘇打和甘油的,帶來了自然考試就加分。結果第二天帶來的都是蘇打水和魚肝油。婁梯就著蘇打水吃了魚肝油就當給自己進補了,想這些東西還是要自己去弄,此時,他們的班長把甘油和碳酸納帶來了。
婁梯大喜過望,馬上調配了碳酸鍋溶液。這是最容易的一步。就當是調飲料了。學生們分為三組,一組負責觀察溫度,一組負責去弄冰塊降溫,還有一組盡情地玩,當然,這就和槍斃前盡情地吃是一個性質,因為他們要負責把硝酸甘油滴到碳酸納溶液裏。
過程非常地順利,因為哪位學生弄爆炸了,期末考試要扣十分。當然,這人能不能見到期末考試的試卷都是大問題。因為學生們不知道自己做的東西具體是幹嗎的,所以心裏沒有任何壓力,手也都穩,而且學校實驗室大,原材料多,不到一天就超過了計劃。學生都興高采烈,婁梯也承諾,到期末考試的時候每個入都加十分。
然後這麽多的硝化甘油就成了問題,首先要把它的性情穩定下來,你不能拿著試管上戰場,最後用什麽來穩定硝化甘油的情緒有待商榷,但肯定不是居委會大媽。這一天就這麽過去了。
到了晚上,所有的人聚在操場上燒烤。烤的是一頭豬,這頭豬是從山腳下乖僻的老頭那裏得來的,他養了很多條狗,關在一起,打算吃肉。按照他相信的一個傳說,養十條狗,滿一年,殺了分十天吃,每吃一隻就能延年一歲。他唯一的寵物是一頭豬。這頭豬天天洗澡,白白淨淨的,老漢每天都要遛它。但是前幾天老漢老死了,十條狗跑得無影無蹤,隻有這頭豬流浪到了學校裏。
篝火點起。洪中第一個站起來說:我們有發電機了。今天晚上我們要用它發電。
眾人歡呼,都問他何以這麽快用沙灘車的發動機做了一個發電機,洪中回答道:街上買的。
大家一陣嘲笑。
哈蕾起身給大家唱了一支歌:
一條大河波浪寬
風吹稻花香兩岸.
我家就在岸上位
聽慣了梢公的號子
看慣了船上的白機
姑娘好像花兒一樣
小夥兒心胸多寬廣
大麥起身用蓋過哈蕾的聲音和聲:
為了開辟新田地,喚醒了沉睡的高山
讓那河流改變了模樣
這是美麗的祖國
是我生長的地方
在這片遼闊的土地上
到處是莊稼
遍地是牛羊
聽罷眾人又鼓掌不已,大麥也覺得自己的最後兩句耳熟別扭,說道:無妨無妨,很多名貴狗也都是雜交出來的品種。
聽著這話麥片笑得特別歡。麥片在從良以後的幾天表現得比幼女還要稚嫩。女人就是有種將一段一段生活隔斷的本領,當女優的時候優,從良了以後良,總之什麽時候都很優良。麥片似乎從來都不記得自己以前做過的事情。生活實在是最無辜的事物,它明明最公正。卻被無數人用作自己做壞事的借口。一切都是生活所迫,而生活卻從來沒被抓住過。當然,麥片幹的不是壞事。這隻是一個職業,有人偏偏喜歡幹這行。比如王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和一個妓女談戀愛,那是賺了,想得再開點,還能想出點優越感來,你們都要花錢的東西我不用花錢,豈不是很好。
麥片此刻依偎在王智的懷裏聽著自己的偶像唱歌。而米旗正在想著他的秦藝。他肯定是愛上了秦藝。他覺得當時他應該義無反顧用自己賺的八幹塊錢把秦藝贖出來再說。可是贖出來了以後能做什麽呢,自己又如何去空手賺錢呢?米旗突然想,秦藝這麽好看,說不定可以八萬塊錢給賣了。這樣一個進出,自己就賺了七萬二。
石山到現在所有的事也就是做了一個籠子。平時就寫幾首詩,抒發抒發自己的小感情。石山也從來沒有談過戀愛,沒有遇見過自己喜歡的姑娘,他覺得這世界上一切事等都是必然,一般抱著事等必然這種想法的人,必然等事。所以,他就很少自己有所活動。他說他的命裏三十歲的時候才能遇到合適的女人,對此他深信不疑。也不知道是不是命托夢告訴他的。他的信念之堅定,讓人覺得就算他現在判了二十年,他都將會在那年去監獄裏找個人相好,哪怕同誌一場。什麽叫所謂的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裏,就是扯淡。看看說這些話的都是些什麽人吧,他們太卑微了,什麽都不能掌握,所以假裝掌握著自己的命運,讓自己什麽時候談戀愛就什麽時候談戀愛,什麽時候吃飯就什麽時候吃飯,什麽時候大便就什麽時候大便。這並不叫生命掌握在自己手裏。這充其量就是生理掌握在自己手裏。生命以及其運是自己最不能掌握的東西,或者說,人隻能絕對保證掌握他如何走向壞的一麵,而永遠不能有把握地讓他走向好的一麵。石山比相信自己能改變命運的人更慘,那就是相信命運。至少那些人忙忙碌碌沒空瞎想,石山卻終日不做任何事。就算人相信能中彩票,也至少要買一張試試吧。於是,他寫起了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