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件事情引起了轟動,曾麗梅的解釋是,這是遺產。他一燒三百萬人民幣的事情還引起了報紙的大討論,曾麗梅說做人要用良心,要對得起祖宗。這錢是先人留下,除了燒給先人外,自己還偷偷拿出了五百萬做慈善事業,但是,要低調,所以,具體做了哪些,就不方便透露了。最後,他都要拍著自己的胸說,我講的就是情義。他的舉動吸引了很多剛看完《英雄本色》的年輕人。但是冷暖自知,一想起自己失手燒了三十輛自己的寶貝出租車,心就直抽痛。所以每次演講的拍胸其實是在安撫。曾麗梅決定用最短的時間把錢賺回來。

他先用一百萬開了一個酒樓,取名“孝子”酒樓,生意大火,全部都是聽聞了事跡以後全家出動。三個月就回本了。

但跟著他的年輕人越來越多,姑娘每次收完以後,都安排做了服務員,以至整個孝子酒樓裏所有的女服務員都服務過曾麗梅。男的崇拜者就做保安,但隨著保安隊伍的越來越多,曾麗梅擔心再過幾年,這保安的人口都要超過旁邊的軍區了。再不好好安排一下就要被部隊收編了。曾麗梅就這樣毫無想法莫名奇妙地組織了一幫人。但他很快發現這對他的生意很有好處。首先,這些小弟非常賣力,從電影裏學習先進或者老土知識,通過各個手段,孝子的分店就開了三家。

米旗洗頭洗到一半,女人的口水剛剛洗幹淨,自己正要流口水的關頭,進來兩個青年,先是摸了一把秦藝的胸,然後問,你們老板娘呢。在樓上吧?

米旗心裏大怒,但看著旁邊的秦藝也沒什麽反應,心想自己隻是一個消費者,而且那秦藝是真名還是藝名都不知道,就別管這事了。問道:他們是熟客?

秦藝說:他們是來收保護費的。

米旗說:這樣過時的手段都還有?你們這裏的曆史麵貌真是保留的還行。

秦藝說:每個月都來一次,一個月兩百,要保護的。

米旗說:如果不給保護費那怎麽樣?

秦藝說:不知道,還沒人不給過。估計就不受保護了。

說著把米旗的頭摁了下去,說:你管那麽多呢。

米旗說:那說點別的吧,這能住宿嗎?

秦藝說:不能,我們隻洗頭。

米旗說:房間沒有?

秦藝說:我們都住在店裏的,我們三樓有住宿的,但要走旁邊樓梯。怎麽,你是外地人?

米旗說:外地。

當天晚上,米旗就住宿在樓上。他要等待毛片的出爐。晚上星空明朗,仿佛隻是白天抽去了光線,世界抽去了人聲。米旗靠著窗,看著依然開業的麻辣燙,口水都快流出,低頭一看,正好一隻腦袋,他連忙把口水咽了回去。仔細一看,正是秦藝。她正四十五度角看著天空。原來秦藝也是一個喜歡看窗外的憂鬱之人。米旗覺得差點被她白天豪邁粗暴的性格所欺騙,原來在暗夜的掩護下,女孩子的細膩心思顯露無疑。他慶幸剛才的口水沒流下去,要不然姑娘還以為他很記仇,一有高人一頭的機會就要報複。

米旗輕聲道:秦藝,你在想什麽?

秦藝把腦袋的角度又提升了四十五度,一看是米旗,道:你這死豬還沒睡啊。

米旗暗想,女孩子就是嘴硬,掩飾自己臨窗憂傷的感情。說:我在看天空,我在我的城市已經好久沒看到星星了。你看著天在想什麽呢?

秦藝提高聲音道:媽的老娘在找手機信號呢。店裏信號不好。我那個死男人不知道是去嫖了還是賭了,現在都沒給我電話。

米旗黯然縮回了頭。這街道有著永亮的黃燈,正好穿透霧氣的色溫把這濕答答空氣的夜晚劃分成了好多黃燈區,更加穿透空氣的交通信號燈把不是紅燈區的地方都變成了紅燈區。深夜還亮著紅燈是多麽可笑的文明,幾乎所有人都睡了隻是這東西維持人類發明的規則。還有可笑的金融貿易係統。當米旗第一次接觸到期貨的時候,就覺得這個成人遊戲太幼稚了。米旗非常憎恨現在的金融係統,他的理想就是摧毀一個國家的經濟,為此,他進行了大量的研究,結果越研究就越覺得這個東西幼稚,術語越多的東西越有著需要掩飾的幼稚。但是,他卻不幸考成了精算師。

這個晚上,王智跑到了街上去找小姐。他到現在都是一個處男。他的父母逼著他馬上回去相親,和一個大他五歲家中條件非常好的姑娘談談。王智一直沒敢回去。他覺得,第一次給了小姐肯定要比給了大姐好點。

王智的人生中,有一件事情他時常想起,所以他必須要不斷去做事情說話,一旦平靜下來,這事情就困擾得他不能安寧。小時候他認識一個姑娘,但一直暗戀,沒能表白。王智那時候尚小,所以非常在乎自己在那個姑娘麵前的形象,隻要走過那個姑娘在的隔壁班級,他總要給自己先梳頭,每次課外興趣小組在一起活動時,先要跑到寢室裏刷牙。每一句話都是晚上想好的,當然,基本上不能對上,因為沒串過台詞。總之,他希望自己在這個姑娘心中留下美好印象,等將來有一天,出身貧苦的自己能夠出人頭地,再回頭去尋找對方時,能讓對方記得他的美好。

到某年,這姑娘轉去學醫。王智想,說不定某天,自己在一場幫派鬥爭中,頭破血流,被送去醫院包紮,給自己包紮的那個護士就是這位姑娘。王智說,沒辦法,幫我們老大爭地盤。

在王智的思維裏,從來沒有自己要做老大的情結。可能是小時候看《上海灘》隻看了一半的緣故,他覺得,牛逼的人往往是老大的幫手。

在兩年前的某天,王智終於在醫院看病做手術的時候遇見了這位姑娘。那天的情形是這樣,王智躺在病床上,主刀大夫說:沒事的,這是一個小手術。

王智沒有說話,因為從小到大,王智的話都特別少。

大夫說:先讓護士給你做點準備工作,先清潔一下。

說著護士端著盤就進來了。王智一看見女護士的臉,正值女護士還沒戴上口罩。這一看看得連手術部位的血都往腦袋上湧,恨不能從七竅噴出,全身所有的毛孔都打開,幫著已經不能呼吸的嘴巴大口呼吸著空氣。而不知道什麽原因,眼前的金星也冒了出來。終於看見自己這麽多年,每個晚上都在想的護士姑娘了。可是這時機太不恰當了。如果當時手邊有把槍,王智肯定毫不思索給自己太陽穴一槍。

大夫看出了王智的異常,說:沒關係的,沒關係的,這是個小手術,不用緊張,我們這裏,一天要做很多起陰莖包皮過長的環切手術的。

說完,大夫指著一旁的護士說:來來來小吳,先把這個小夥的**剃掉,把**清潔消毒一下。

蒼天給王智一千個假設,王智都不能想到自己和這位暗戀很久,乃至成為生命意義的姑娘的第一次身體接觸,對方就在揪著自己的小弟弟並給它剃毛。

從此,王智的世界觀和人生觀就崩塌了。雖然韓國電視劇裏很多浪漫的故事和邂逅都發生在醫院,但這實在是最好的場景最差的結果,況且如何再去相見,該割的都已經割了,不該剃的也都剃了,拿什麽理由再去啊?上次沒割好,要再割?還是自己的皮膚組織和常人的不一樣,上次割了現在又長出來了?或者索性擒賊擒王徹底根治,把小弟弟一起割了?想來想去,覺得無論如何,這輩子是完了,混吧。

此時的王智迷茫地走在街頭,不太複雜的街道看來都似迷宮,太安靜了讓王智不時想起醫院的恐怖經曆。兩年了還不能忘記。而且越來越清晰。什麽事情經得起幾年都不去想,更有什麽事情經得起每天想好幾遍?王智每次緩解的辦法就是,想點別的女的吧。

所謂的別的女的,就是王智在確定了自己混,並且跟著大麥混的時候認識的一個姑娘,這個女孩長相普通,雖然大麥誇獎身材很好,但王智沒怎麽看出來。王智對身材的理解始終在身高上,覺得女孩子一米六五以上,就叫身材很好,哪怕一百六十五斤。而這個姑娘隻有一米五九,和身材有什麽關係呢。

這個一米五十九的妖嬈姑娘在王智受傷的歲月裏給了王智迅速的關懷。王智在做完生命中最難堪的手術的第三天就遇見了大麥,第四天就遇見了她。她是大麥的一個瘋狂粉絲,按照當今的流行說法,她就是“麥片”。王智看見麥片的第一眼就覺得麥片的相貌很像自己老家那片的人,神韻也像自己的姐姐,最關鍵的是,看見麥片,就忘記了在醫院的苦楚,王智對麥片頓時大有好感。

麥片很瘋狂,在大麥介紹認識後的當天晚上,麥片就把王智約到了自己外麵租的房子裏,說:我今天是危險期。

王智沒弄明白怎麽回事,以為大哥身邊的女人都有人要陷害,於是環顧了四周一圈,問:多危險?

麥片說:總之是第十四天,最危險。

王智說:沒關係,有我在。

麥片嬌聲道:有你在才危險。

王智說:放心,我肯定會挺身而出的。

麥片說:那你還等什麽,先做點給我看看。

王智說:馬上。

說完王智從椅子上飛速站起,緊張而大義地看著房間裏,悶聲走到角落,操起一根棍子,看著麥片堅定地說:這就來了。

麥片大為詫異:看不出你小小年紀,喜歡玩這個啊?

王智說:我玩得很好。拿這個東西,弄不死人,但保證夠爽,哈哈哈哈。

麥片跟著大笑:哈哈哈哈哈看來我們真是合適啊。

房屋裏充斥著他們的笑聲。

麥片說:我喜歡,我第一次都不好意思跟你說,我喜歡,其實我真的喜歡。一開始輕點哦,心疼姐姐。

王智說:不,第一下就得重。打暈過去最好。

麥片驚詫道:哦喲,那可是洋人的玩法,我們還是慢慢來,暈過去就沒樂趣了。

王智說:姐姐小心點,這樣的人,不給點教訓,他們還敢再來騷擾你,這樣,你就永遠在危險期。你都危險了半個月了,今天我幫姐姐收拾他們。他們什麽時候過來。

麥片從床上站起,一臉委屈看著王智說:你說什麽。你嫖我。

王智莫名拎著棍子,說:我沒沒想沒想嫖你。

麥片氣憤道:那你來嫖我。

王智嚇得棍子都掉在地上,和所有電視劇裏故意掉的一模一樣。

麥片說道:快來嫖我。

王智說:姐姐,你。

麥片說:別裝蒜,你來我房間幹什麽?

王智結巴道:幹……幹……幹……

麥片說:那就來幹吧,還等什麽,我明天就走了,我要回老家去了,我不念書了,我爸媽讓我去賺錢了,說不定我看不見你了,說不定再不想看見你了,你要幹那還等什麽,來啊!

王智嚇得傻在原地。

麥片一看對象嚇傻了,安慰道:小弟弟,喜歡不喜歡姐姐。姐姐要走了,姐姐沒時間了。姐姐給你。

王智懵道:喜歡。

麥片語重心長道:姐姐是不是嚇到你了?

王智說:沒,沒有。

麥片說:看來還是個乖弟弟。來吧,別怕,別緊張,姐姐幫你。

說著麥片就側頭過去,留住王智初吻。這估計是全中國初吻後發展最快的一對,不到下一個一秒,或者在北京時間晚上十一點二十五分十三秒後的下一個三十微秒,麥片的手就離開王智身體的肚臍以下十二厘米的地方隻有一厘米五毫米。當時的溫度是二十二度。他們的身體是三十七度二。王智決定,就這麽從了。

突然,王智腦海中一個意識穿過,一個沉穩的男中音說到:你做完手術後,不能急於使用,至少要休息幾個星期。否則很危險。

王智一算,這才第三天,夠倒黴,還不能出宮。這姑娘這點危險期算什麽,明明王智才處在危險期。想到這,王智一把推開麥片說:不行,我今天不方便,不能這樣。姐姐,謝謝。我得走。姐姐,我會來找你。你等我。

麥片怔了幾秒,罵道:神經病。

王智奪路而逃。

這是王智的第二次感情經曆,也是到現在為止僅有的兩次感情。男人通常不把友誼稱為感情,而把愛情稱為感情。事實也證明,男人間的友誼是最不牢靠的,的確沒資格稱之為感情。相反,愛情卻不成愛情,是相對最牢靠的感情。

王智在路燈下一盞一盞穿行。他的人生經曆仿佛就那麽兩件事情。跟大麥混以後,大麥也沒做什麽事情,一直到了現在,也不知道大麥要做什麽事情。大麥說:你雖看著懦弱,但你是最勇猛的。王智完全不理解。自己從來一事無成,沒有特長,感情失敗,跟著大麥的唯一希望就是成功一次。他向大麥表達他的看法的時候,大麥說:你一直很成功,你成功學會了走路,成功學會了說話,成功知道了吃葡萄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吐不出葡萄皮,成功穿了幾千次馬路沒被車撞到,你的人生已經很成功了,如果你穿馬路把人家汽車撞壞了,你的人生就輝煌了,我們都沒輝煌呢。你都想些什麽呢你。

王智覺得有道理,自己一直很成功,隻是沒輝煌。王智決定,自己今天晚上一定要讓自己的人生輝煌一次,就是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

但是王智明顯經驗太少,他上街的時候,連小姐都睡了。街上女性隻有早飯做煎餅的。他走到一條小街,左手邊有牙醫診所,燈火常亮,透過窗戶,一個牙醫正喝醉酒倒在地上。右手邊是一個水果攤,很奇怪到現在還開著,水果攤的女攤主一直坐在椅子上哭泣,但沒有發出聲音。

再往下走,所有的店都關閉,唯一的光源就是路燈。走著穿過一個已經關門的舞廳,一轉角,一家亮著桃紅色燈光的洗頭店神聖地開在橘黃色的燈光中。

王智想,這肯定有小姐,誰半夜三點半洗頭啊。

王智推門進去,一個個子不高身材美好的姑娘正屁股對著他給自己的手機插充電器。王智開口道:這麽晚沒睡覺啊?

姑娘轉身說:我這是早班,早上起來大家性欲旺盛。

王智看看四周,說:那來。

小姐抬起頭,王智嚇一跳,不是那姐姐嗎,想著自己的人生不能這麽巧吧,這一切,太像導演安排的。

麥片也認出王智,但沒表現出激動,眼裏閃過的光芒馬上被這店的主題色——桃色燈光所掩蓋。小姐說:你該真不是跟你說的一樣來找我來吧?切,怎麽,一路嫖過來,不小心嫖到我店裏來了?

王智說:這麽多年,你沒變什麽。

麥片說:廢話,你見我的時候我就已經發育好了,還變什麽變。

王智說:是是,什麽都沒變。

麥片說:變了,世道變了,那次你如果上了我,不要錢,免費的,這次要錢。這裏沒有同學價的。

王智說:是是是,不會少給的。那我們開始吧。

麥片說:開始就進去啊,你站著外間幹什麽,展覽啊。進去進去進去。先洗洗。否則不吹。

王智說:姐姐,這次不了行不?

麥片問:怎麽,你還不方便?我們不方便一個禮拜,你是幾年幾年不方便啊。叫什麽姐姐啊,誰是你姐姐了,咱們誰大誰小你弄明白沒有啊?

王智說:對不起,對不起。那好好好,我們開始。

麥片說:到裏麵第三間。要不要我把我姐妹叫起來一起啊?

王智連忙道:不不,你就行,太多了不好。

麥片切了一聲,拐角拿了點東西,走向王智。讓王智躺下後,麥片打開電視。王智說:沒關係,不……不看了。

麥片說:誰讓你看電視了,電視開響一點,蓋點聲音。這是簡易屋,大半夜的都快天亮了,北京都要升旗了,你給天安門升旗伴奏啊你?一會叫小聲點。

麥片蹲坐下來,調了一會電視,發現都是雪花片。在床上摸索了半天,沒找到遙控器,撓頭正想,突然發現遙控器被王智坐在屁股底下,麥片罵道:你那屁股沒感覺啊,坐我遙控器上了。

王智馬上站起,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麥片換個幾個台,看見一地方電視台正在五集連播鄭少秋版本的《戲說乾隆》,便自言自語道:就看這個。說完調大音量,電視裏大叫一聲:春喜,你去哪了?

王智戰戰兢兢坐在床角。

麥片道:開始吧。你躺下,把衣服脫了。

王智把衣服脫去,緊張得直咽口水。

麥片說:好了,放鬆點,我先把你擦下。

王智頓時覺得自己的人生似幻似虛,自己喜歡的兩個姑娘的三次見麵,居然都要動用自己的性器官,但不幸的是,自己完全都還沒任何和性沾邊的想法。

王智假裝看了看四周,說:嗯,這電視機挺大的。幾吋的?

麥片說:二十一吋的。

王智假裝大悟道:哦,二十一吋,也不是那麽大,但看著怎麽就那麽大呢。

麥片說:躺平,全套,二百,我先幫你吹。

王智說:別,別,北方人才喜歡吹牛,咱南方人……

說一半,麥片就已送嘴過去。

王智強忍說:我也有個電視機,是二十五吋的,但看著就沒你這個那麽大,你這個二十一吋的真挺大,挺大。

麥片完全沒有理會,履行職責。

王智邊說邊咳嗽幾聲,問:這什麽牌子的電視機啊。我也去買……買……這個牌子……的電視……

麥片抬起頭,看著王智,久久不語,然後衝去洗手間,一分鍾後出來怒道:你有沒有職業道德,你他媽逼要射也不說一聲,非射我嘴裏你開心啊,啊?!

王智邊提褲子邊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沒忍住,沒忍住。對不起,對不起。

麥片說:滾你媽蛋別給我他媽逼裝處男。

王智站在床上,退後兩步,說:真是處男,真是處男。

麥片說:上次讓你幹你他媽不幹,難怪你不幹,你他媽不行啊,還他媽逼沒中央台廣告的時間長啊。

王智坐下拍著床說:輕點輕點,我真是不好意思。

麥片說:讓你幹你不幹,你他媽自己搞女人找上門來,你他媽逼幾年前完事了,我他媽逼做你女人好不好,你不能把我留下來啊你,你是不是男人啊,你跑了就閃屁了,我等你一晚上,你行不行好歹跟我說聲啊,我現在走了,被逼的出來賣,你真他媽賤,免費的試用期的你不要,非要等正式收費了才來啊。都是你害的。

王智一頭霧水,想這事雖然印象深刻,但畢竟兩人才認識兩天,且最關鍵是那天自己真的不方便。此刻在床角落裏想著要不要說,鬥爭得不可開交。床頭就是周潤發的小馬哥海報。他躺在小馬哥的風衣下不知所措。說:給我一支煙。

麥片拉開抽屜,扔出一支煙。

王智接著煙,問:你這煙,怎麽這麽細長?

麥片說:處男,你會不會抽煙?這是女式的。

王智左手捏著煙說:哦,女式的煙。火呢?

麥片道:你自己攥木取火吧。別借火跟我套近乎,雖然沒全套,一分錢不少,我還受了委屈呢。

王智稍微緩過神,說,好,老子就他媽攥木取火。

說著在床頭強取下兩根木頭,說:我跟你說吧,我這人就是擰巴,我就他媽給你取火看。我實話跟你說,上次晚上,我剛做手術,我那裏實在不方便。不信你問麥哥,他也來了,他就在邊上山裏。

麥片說:大麥也來了?你回去以後介紹他來我店裏,我給他半價優惠。不過等你取了火,不知道什麽時候了。給你火機。

王智說:不,不用。

麥片收起打火機,說:不用拉倒。

兩人就一直沒說話。

天空裏最早光芒浮現。

王智哭著攥木取火,麥片問:你幹嗎呢,深情什麽呢你?

王智說:我快成了。

麥片說:別說你給煙熏的,電視連續劇我看多了,我回了老家,就租碟,我看了兩年的電視連續劇,我看了一百多部。

說著,二十一吋電視裏的戲說乾隆終於結束,最早光芒隱滅成最後黑暗,黑暗中突然升起煙來,麥片大聲笑著叫喊:火,火,弟弟,火。

這一時刻江淑娜的片尾歌聲響起:

山川載不動太多悲哀

歲月禁不起太長的等待

春花最愛向風中搖擺

黃沙偏要將癡和怨掩埋

一世的聰明情願糊塗

一身的遭遇向誰訴

愛到不能愛聚到終須散

繁華過後成一夢啊

海水永不幹天也望不穿

紅塵一笑和你共徘徊

王智哈哈大笑,道:成了,成了。

麥片驚訝道:可你怎麽在我床上攥木取火啊。

王智收起笑聲說:滅火器。

麥片說:你當這五星酒店啊。

王智呆在原地。麥片連忙下床,打開抽屜,抓起一把錢,說:走啊。

王智問:這這這水,水呢?

麥片一把拉著王智,說:你坐火堆裏幹嗎呢,你自焚啊,你要升天啊,快走啊,哈哈,快走。

王智衣服都沒穿跳下床,抓住麥片問:這裏燒了你姐妹們怎麽辦。

麥片大笑道:讓她們去喝西北風吧。走了走了,帶上錢,帶上錢。你錢包呢?

王智說:在呢。快,快走。

麥片笑著拖著王智衝出發廊,桃紅的燈一個個在高溫裏破滅,喇叭的音量越來越大,電視機最後很應景地唱了一句:一身的遭遇向誰訴……然後就炸了。

麥片定了定神,說:這電視機唱給我聽呢,一生的遭遇向誰訴。

王智喘氣道:是唱給電視機自己聽呢。哈哈,我帶你去山裏,我帶你去看更牛的一個電視機。你見了這電視別瞎說話。

兩人背後火光衝天,旁邊民宅的窗紛紛打開。麥片說:溜。

王智和大麥拉手跑著,天似乎瞬間就開亮,早晨最新鮮的空氣迎麵而來,騎著三輪車賣煎餅的大媽迎麵而來,灑水車迎麵而來,消防車迎麵而來。

兩人站定在街上,王智問到:我這算不算**?

麥片呆在原地,思考半天,說:你真難倒我了。

王智看著麥片,緩緩說:我來日方長,你細水長流。跟我走。

天亮起,米旗被消防車吵醒,他走到窗口,往樓下下意識看看,想哪個王八蛋天剛亮就放火。再次躺下,睡意全無。努力幾次,失敗告終。

婁梯這天一直在研究,這些足夠當量的炸藥要怎麽做出來。雖然有著豐富的化學知識,但在原材料緊缺的情況下,的確非常困難。做事最怕被人家看笑話,做炸彈最怕被人家看煙花。而且做的過程十分艱難,萬一不小心,自己肯定掛在敵人的前麵。他想先從小的做先暖暖手,畢竟人人都可以用嘴來做出核彈。

他先到山腳邊買了開業慶賀用的兩千響的鞭炮,想從裏麵取點火藥。可是一個一個擰未免過於像老太婆剝毛豆,於是就把兩千響的鞭炮在煤油裏浸了段時間,拿出來搗碎,填充在各種瓶子裏,滿心想按照這個量,至少應該把瓶子炸破,造成一定的殺傷力。為此,婁梯還特地去弄來了幾米長的藥撚子導火索。大麥和哈蕾一直看著婁梯在那裏鼓搗。婁梯一天就完工了,但心裏充滿對自己的鄙夷,想這炸彈要是都這麽做,這世界上肯定沒人願意幹恐怖分子這行當了,完全不夠恐怖,在鬧市裏造點火花,寒冷冬夜,誰以為你是恐怖分子啊,人家還當你聖誕老人呢。況且這藥撚子引爆方式也太難看和被同行所鄙視了,為了自己足夠逃生,要三米長的導線,這段時間裏萬一來個路人踩上一腳給弄熄了,這恐怖分子的臉往哪擱啊,總不能上去指責人家:喂,你走路不長眼啊,把我炸彈給踩滅了。

做完了簡易的火藥以後,大麥和哈蕾隨著婁梯來到空地上。

此時天色微亮,空氣清新,哈蕾對著尚有霧氣的江水問:大麥,這些瓶子要做什麽,是漂流瓶嗎?

大麥對著婁梯喊道:喂,婁梯,哈蕾說你這是漂流瓶。

婁梯沒說話,繼續擺弄這些瓶子,為了看上去顯眼一點,婁梯把四個瓶子聚集在一起,想如果熱量產生的膨脹空氣不夠,至少還能互相利用到一點。

大麥覺得婁梯說的一百米的距離有點不靠譜,往前走了五十米,說:婁梯,你點了以後大概能跑個五十米吧?

婁梯說:差不多,這三米導線,跑五十米。

大麥說:那我就不站那麽遠了,讓哈蕾在那,我跟你一起站五十米。

婁梯說:別別,安全起見,我怕碎片什麽的萬一……

大麥把婁梯的手壓下,說:沒事的,你最怕死了,你覺得殺傷力大的,你的導線肯定就有五十米長了。不過,這一定得用導線嗎?

婁梯擦汗道:不,不一定,這其實可以用電路的短路,對講機啊手機啊什麽的就行,就是花點時間。我這就是做著玩,這不米旗還沒把錢給弄來嘛。

大麥說:好,那讓我見識一下,你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