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活的生命做成人偶?這已經不是羅居雅第一次聽到這種形容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感覺自己的丈夫出現了一些問題,很嚴重的問題……

可如果仔細想想的話,他從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了,那麽自己是什麽時候意識到自己的丈夫有問題的?

“你最近在研究些什麽?準備做新的傀儡了嗎?”

“沒有好的材料,就沒有辦法製作出新的藝術品,傀儡不應該隻是傀儡……”

聽到熊澤莫的回答,羅居雅沉默了一會。

“那邊的工作情況怎麽樣?有什麽額外的發現嗎?”

熊澤莫微微搖頭,搓了搓自己的輪椅扶手,然後閉上了眼睛。

……

飛艇上,一隊精銳守夜人將一些線索報告給高大的熊澤莫。

“大人,沒有什麽明確的發現,隻有常規的武器裝備,這些應該都是正常的貿易物品。

不過比較奇怪的是,我們在動力室裏沒有發現煤炭,或者其他燃料,他們是把煤炭燒光了?”

“不是,連鍋爐都沒有,他們就沒打算燒煤炭。”另一人補充道。

“沒有煤炭的話,他們是怎麽飛過來的?難道用月石?這也太奢侈了一點吧。”

“錫安不是公布了新型的能源係統麽?也許他們是用自己的新能源過來的。”

“新能源?那種看起來就像是虛假宣傳的東西,怎麽可能……”

熊澤莫沒有理會部下們的爭執,在他看來,部下們有所爭執其實是一件好事,證明他們真的有在認真做事,而不是混子。

熊澤莫不喜歡混子,他和一般的區長不同,他是一個真正的燈塔執行者。

“好了,這種事情上,沒有必要進行無謂的爭吵,既然沒有收獲,那就回去吧。”

“是。”

……

熊澤莫緩緩睜開眼睛,拉住了羅居雅的手。

“並沒有什麽新的收獲,不過他們這群人,確實有可能使用了錫安的新能源,和你得到的消息一樣。”

“那應該就沒錯了,錫安的科技,又進步了。”羅居雅歎息道。

“不過我也很好奇,你是從哪知道這麽詳細的信息,居雅?”

麵對熊澤莫的詢問,羅居雅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去表達。

古音多命運之地的事情,是不能透露出去的。

先不說古音多母樹可能會降臨下來的懲罰,就是赤霄,還有那幾個看起來很不好相處的同伴,就很難以處理了。

“抱歉,老熊,這件事情真的沒有辦法告訴你,受到了規則的限製。”

羅居雅指了指上麵,熊澤莫也是微微點頭。

“規則的限製麽……”

“你不會生氣吧?”

“當然,在這個亂世之中,也隻有我們能夠相依為命了。”

“老熊。”

羅居雅跪在熊澤莫的麵前,仔細親吻著他的手指,指尖的一些汗水,還有長時間摩擦木屑和機械留下了很濃重的機油味。

但羅居雅完全不在意,她將自己的頭埋在熊澤莫的手中,不管未來如何,他們會一直這樣走下去。

“老熊,我一定會找到更強的生物果實,治好你。”

“沒關係的,沒關係的。”

熊澤莫撫摸著羅居雅,一邊安撫,一邊眼神莫名的閃動。

就這樣,他們兩人溫存了許久,羅居雅突然抬起頭說道:

“這次訪問的錫安議員,名為許樂。”

“嗯,這件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想不到還挺巧的,這樣一個優秀的大人物,居然會和我們之前處理掉的那個守夜人名字相同。”

正常來說,處理掉一個小小的守夜人根本不值得羅居雅去記憶。

真正讓她印象深刻的,還是許樂那時候從一點點信息裏,就可以推斷出怪異公式,還有黃金光明樹的秘密。

以及古音多命運之地。

這樣一個年輕人,如果沒有死去的話,一定是前途無量的。

將來甚至有可能成長為一方大佬。

處理掉很可惜,但沒有辦法,許樂當時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他猜到了某些不應該知道的事情。

“你對那個許樂的印象,還挺深刻的。”

“是啊。”羅居雅點點頭。

“那次的事情,我也印象很深。”熊澤莫眯起了眼睛。

羅居雅知道,他說的是穀佳諾了,畢竟穀佳諾是熊澤莫的弟子。

對於熊澤莫來說,穀佳諾的價值要遠遠高於許樂,但很可惜,穀佳諾也背叛了。

“老熊,小穀的事情……”

“過去就過去了,沒有什麽能夠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反正她也是死人一個了。”

聽到熊澤莫這麽說,羅居雅又重新將自己的頭埋進熊懷裏,她的心情有些熱烈。

很可惜的是,自己的丈夫身有殘疾,她每次隻能和傀儡作伴,用那機械的身軀來滿足自己。

她真的很想要和熊澤莫本人……

那是許多年都沒有過的感覺了。

“好了,溫情的事情差不多可以結束了,我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老熊,我去處理一下B區守夜人的事情。”

“嗯,去吧。”

“需要我推你下去嗎?”羅居雅指了指樓梯。

“不用,我想自己在這裏吹吹風。”熊澤莫微笑著說道,他的表情溫柔而平靜。

“那好,我去忙了。”

很快,羅居雅便離開了。

在她離開之後,熊澤莫再次閉上了眼睛,感受著空氣中的微風。

隨後,他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了一疊照片。

這些照片不算是很清晰,大概都是多角度偷拍的了,就是許樂他們一行人下飛艇時的照片。

其實也不算偷拍,因為當時許樂他們下飛艇時,燈塔方麵還是做了很多場麵工作的,拍攝照片的人很多,所以得到這樣的照片並不是很困難。

照片的中央,便是許樂。

然後是王樹,顧北辰,艾黎,汪漫。

翻過這張照片,下麵還有其他人單獨的照片。

熊澤莫將一張許樂的照片翻過來,上麵赫然寫著許樂的名字,還有一些簡單的官方資料。

【許樂,錫安議員,22歲,實力不明,據說研發出了堪稱奇跡的古音多科技核心……】

【王樹,天瑞立豐傭兵,24歲,實力為3級武者,許樂的貼身保鏢,許樂對其極為信任……】

【顧北辰,紅月聖殿雇傭術士,25歲,實力為3級術士,與許樂具體關係不明……】

翻看了一下三人的照片,熊澤莫突然笑了一下。

“三個人居然一個都沒死,真是好手段。”

作為上次殺戮的真正執行者,熊澤莫當然記得三人的樣子,不止是三人,其實熊澤莫記得自己殺死過的每一個人。

這些人都深深刻印在他的腦子裏,這是他的能力。

所以在他第一眼看到許樂三人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三人就是他殺死的那三人。

甚至於說,他還能清晰的記得那些畫麵。

顧北辰碎成了冰渣子,散落了一地。

王樹被他砍掉了頭,丟在一旁。

至於許樂,則是被他徹底分屍了,切成了很多塊。

這樣的補刀都沒有死,那他們的能力應該就不止是無法常規死亡,還有傷害轉移那麽簡單了。

更何況當時的許樂已經展現出了傷害轉移能力。

所以這三人的能力,有極大概率是替身,替死,或者複活。

這是值得記住的事情。

“居雅見到這個許樂的時候,不知道會不會嚇一跳呢。”

熊澤莫說著,從自己的輪椅上站了起來,走到了天台邊上。

他的身體雖然瘦弱,但步伐十分穩定,一點都不像是多年的殘疾。

扶著天台欄杆的扶手,熊澤莫感受了一下這裏的微風。

“成為了議員啊!真是讓人難以處理的身份呢……”

……

招待酒店的宴會廳裏。

周比拉扯著許樂,一邊吹噓一些自己的過往,一邊給許樂介紹一些十分漂亮的燈塔名媛。

這大概就是議員身份帶來的便利吧,不過每當許樂和這些名媛握手時,他都感覺到背後傳來一股殺氣。

回頭看一眼艾黎,許樂隻能悻悻然的收回手。

家有悍妻,沒辦法。

許樂對著周比這個快樂老哥也是有說有笑,吹噓打屁,就跟十多年未見的親兄弟一樣。

周比看起來是喝多了,不過許樂很清楚他是裝的。

周比的心能有一定小幅度上升,但這個上升的幅度其實很小,應該是受到了酒精的一些影響。

他的內心依然保持著幾乎絕對的鎮定。

雖然他也一直都表現出色眯眯的樣子,可他一點真實的波動都沒有。

這應該就是一個社交議員的素質吧。

“許樂老弟,我去上個廁所,你先吃。”

“好嘞。”

周比走後,許樂重新靠在了沙發上,淡淡道:

“虛假的老色批。”

“那真實的呢?”身後的艾黎問道。

“真實的色批根本不用裝。”許樂撇撇嘴。

因為隻是社交的第一天,所以很多事情也不用著急,在周比回來之後,雙方又談天說地,吹噓一番。

臨別之際,周比對許樂叮囑道:

“許樂老弟,今天晚上收斂一點,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帶你去燈塔議會大廳。”

“燈塔議會大廳?在哪?”

“哈,我就知道你很好奇,不過我現在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就在高塔上,好好準備哦!”

周比指了指許樂,露出一個你懂得的笑容。

許樂也笑著點點頭,結束了這場十分愉快的交談。

雖然周比是有目的的,代表著燈塔的利益集團,但不可否認,和這個人相處下來不累,還很舒服。

或許是因為他出身下城區的緣故,周比沒有什麽傲慢情緒,這才是最讓許樂感覺舒服的地方。

沒有等到晚宴真正的結束,許樂就帶著人回酒店二樓休息了。

那些燈塔名媛對於他來說也沒什麽意思。

就像是李溫曾經告誡他的那樣,當他有了地位和身份之後,很多事情都會變得十分容易,就比如女人。

趨之若鶩這個詞,許樂原本以為離他很遠。

但現在想來,真是很近了。

如果不是有狗子在這裏當門神,那些所謂的燈塔名媛,很有可能一晚上送好幾個到他**。

不止是他,甚至連他手下的人都會有,就是這麽離譜。

“還好我潔身自好。”站在窗邊,許樂自誇了一句。

喵!~丁可突然叫了起來。

來到燈塔之後,丁可的狀態似乎好了一些,至少沒有一直打瞌睡了。

它用自己的肥爪子指了指一個方向,雖然有段時間沒有來到這裏了,但許樂還是能夠大概的判斷出,那個地方應該是許樂第一次忍痛購買小魚幹的地方。

當時他口袋裏隻有50,還有很多需要花錢的地方,卻忍痛給丁可買了很多吃的。

“啊,當時都不知道為什麽會給你買吃的,你是不是對我施了術?”

喵!~丁可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傻逼。

“感覺沒吃飽,要麽,我們再出去溜達溜達?”

喵?

很快,許樂給自己換上了便衣,還給丁可戴上了一頂小黑帽子。

這個時候出去放風覓食,其實是有些不妥的,所以許樂強化了一波替命之術,然後把替命人偶放在酒店裏。

這才從窗戶悄咪咪的溜出去。

剛落在地上,許樂還沒有走遠,就有一個笨重的身影從旁邊的窗戶上掉了下來。

砰!

摔在地上後,這人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扭頭看向周圍……然後就看到了許樂和丁可。

喵!

“這麽巧啊,許樂。”顧北辰說道。

“是啊,這裏都可以遇到,好巧,你是來幹啥的?”許樂也是幹笑兩聲。

“我尿尿的,房間裏的馬桶不太舒服,你呢?”

“哦,我溜溜貓,舊景生情,我的貓挺想念這裏的,一直都跟我鬧。”

兩人開始胡扯八扯,直到王樹從上麵跳下來。

“這麽巧啊!”

“是啊是啊。”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一個人是悶騷,兩個人是尷尬,三個人……那就變成同夥了。

“走著?”

“走著。”

剛一出門,許樂的腳步就停了下來,因為艾黎已經換好衣服在這裏等著了。

“哎?”

“晚上沒有吃東西,出去吃點夜宵吧。”

“行。”

雖然原本設想的獨自出行,最終變成了團體行動,但總算是出來了。

隻要能夠出來放放風,許樂感覺還是可以接受的。

燈塔上城區的夜市他們還沒有來過,主要是因為他們以前也都隻是下城B區的守夜人,上城區這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地方,他們是夠不著的。

“顧北辰,你不是上城人嗎?來帶路吧,找點好吃的。”

“嗬,今天晚上就帶你們見識見識。”

沒有明確的目的地,三人開始跟著顧北辰在燈塔上城區遊**。

因為時間已經很晚了,所以在許樂刻意路過那家貓糧店時,關閉的店門也讓丁可沒有吃到心心念念的小魚幹。

不過對於丁可來說也沒有關係,雞腿更好。

來到城中的第九步行街。

喧鬧的夜市,出現在四人麵前,顧北辰忍不住介紹道:

“第九步行街,這裏可是整個燈塔最棒的夜宵場所,當然了也有一些娛樂設施,不過這裏還是以吃的為主。”

“行,一起去看看吧。”

走進步行街,雖說已經11點了,但這裏看著閃耀的燈光,一點都沒有夜晚的感覺。

人流量不多不少,大概就像是前世那種夜市一樣,路邊和路中央有著許許多多的小攤販。

各種各樣的零食小吃層出不窮。

幾人沒有刻意的聚集在一起,便分開尋找各自喜歡的食物了。

艾黎在一家丸子店前停下,各種各樣的肉丸全部都來了一串,數量很多,老板還特意提醒她一個女孩子可能會吃不完。

不過在看到艾黎幾乎一口一串,連續吃了十幾串連呼吸都沒有一絲顫抖後,幹脆不吱聲了。

顧北辰則是找了一家小酒桌,整了一點這裏的私人釀酒,弄了一碟小魚和蘿卜,愜意的吃了起來。

王樹也難得有這樣的放鬆時刻,他買了一點米糕,一些肉串,還有一些啤酒和煙,隨便找個地方坐下。

許樂認得那個煙的牌子,是白靜抽過的那種,或許是他想懷念一下隊長的氣息吧。

到了許樂這裏就複雜多了,他幾乎是每個看順眼的門店都會買一點。

他要吃,丁可也要吃,而且身體素質提升後,他的食量也有長足的進步。

一圈溜達下來,許樂花了300多塊錢。

這個消費聽起來不高,但這是對比錫安的。

在燈塔下城區,工資25有的是人去做,這就很離譜了。

丁可趴在地上,一邊吃著許樂為它買的各式各樣的雞腿,肉食,一邊喝著快樂肥宅水。

也是蹲坐在地上,一邊吃著串,一邊望向不遠處的高塔。

站在這個位置,他們距離高塔已經非常近了。

“看起來像是用水泥包裹起來的,也不知道上麵是什麽樣的。”

或許是聽到了許樂的低聲細語,旁邊的店老板說道:

“小夥子你是過來旅遊的嗎?哈,高塔上麵是有觀景台的,就是門票有點貴哦,要240,其實上麵也沒什麽東西啦。

不過來燈塔旅遊,如果不去一下高塔上麵就太遺憾了,畢竟是這裏的標誌性建築物,你說是不是?”

店老板很健談,或許是生意不太好的緣故吧。

“老板說的是啊,既然來到了燈塔城,如果不去一下高塔,看看上麵有什麽的話,那就太可惜了……”

店老板不知道他說的高塔上麵,和許樂說的高塔上麵完全不同。

在兩人說話的時候,丁可也抬起了頭,看向高塔,眼睛有些神往。

映照在月光下,丁可貓一樣的眼睛逐漸複原,變成了那種類似人類的樣子。

很久沒有開口的她,突然對許樂說道:

“我在裏麵偷過東西。”

許樂:?

店老板:???

“哎,這位客人,剛才你的貓?”

很明顯,店老板聽到了丁可說話,許樂也有點無語,丁可已經很久沒開過口了。

這一次實在是有些突然,他連忙將丁可抱起來放在自己肩膀上,然後付錢走人,很沒禮貌的留下了許多垃圾。

店老板雖然很好奇,但在看到許樂留下這麽多垃圾後,還是罵罵咧咧的說道:

“虧我還好心和他說了高塔門票很貴的事情,這家夥居然就這麽走了,垃圾也沒帶走,外地人就是沒有素質。”

老板雖然罵罵咧咧的,但還是快速收拾起地上的垃圾。

一直到他看見垃圾裏放了幾張嶄新的10元紙幣,一直都在逼逼賴賴的他立刻閉嘴了。

“外地人有錢啊!看著身姿,一定是錫安來的闊爺吧。”

夜宵的時間持續了許久,幾人吃飽喝足之後又重新在街口聚集。

他們依然沒有回去的打算。

“要不要回下城區看看?”許樂突然問道。

“脫離了上城區的範圍,是不是有點不太安全?”艾黎遲疑了一下。

小小的出來放縱一下,吃點東西,當然是可以的。

但如果要去下城區……

艾黎對燈塔沒有什麽了解,但對於燈塔下城區的情況,還是有聽說的。

那裏就是髒亂差的代名詞。

艾黎並不是鄙視貧窮,因為錫安也會有貧窮的地方,但貧窮也是有區別的。

錫安的貧窮可以看到希望,所以那些人的眼中隻有熱烈和努力。

但燈塔這邊下城區的窮人,眼裏隻剩下了絕望。

當絕望的人群聚集在一起時,就容易出現比較糟糕的情況。

尤其是這幾次燈塔的黑潮防禦不順利,整個城市的心能壓力驟增,日常城防之類都有出現問題的情況。

許樂怎麽說都是一城議員,這個時候去下城區,實在有些冒險了。

“我想去看看我們隊長,平日裏的行程太滿了,如果今天晚上不去,我怕之後沒有機會。”

許樂說出這個話的時候,王樹和顧北辰也都眼神認真的盯著艾黎。

艾黎聽許樂說過有關於白靜的事情,作為一名軍人,她自然理解這種感受。

“好吧。”

做出決定,一行人便朝著下城區趕去。

護城河大橋根本攔不住幾人的身手了,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在他們趕往守夜人紀念碑時,還有另外一行人來到了這裏。

羅居雅,以及新的守夜人六隊。

“居雅夫人,到了。”

“走吧,在行動之前,應該祭奠一下過去的先烈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