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佳諾說到這裏,眼裏流露著向往和狂熱。

可許樂知道,這個想法本身就是一個非常危險,並且愚蠢的舉動。

因為許樂是禁忌術士,是古音多子嗣-夜煞,沒有人比他更懂心能帶來的影響。

燈塔想要更多的人口,更多的人口意味著更多的韭菜。

更多的韭菜意味著更多的資源,讓上城區過上無法想象的奢靡生活,這樣的生活當然令人迷醉,但也會產生更多的欲望心能。

上城區的老爺們,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與地位,還有那紙醉金迷的生活。

就必然要有足夠多的武力來進行防禦。

既然有了那麽多的人口,能夠批量生產武者便是最好的選擇。

可這樣做,真的可以嗎?

許樂以前或許會疑惑,但在見過夜煞之後,他有了準確的答案。

不行的,絕對是不行的。

越來越的多人口,加上煉金術士的秘藥,確實讓燈塔產生了大量的武者。

但大量的武者也在這個不健康的成長過程中,產生了更多的心能,就像是吳莎娜那種情況。

他們的肉體力量和意誌力量不相符。

如果吳莎娜沒有碰到自己,她遲早會因為不能穩定心能引來怪異,甚至發生畸變。

這是必然會發生的情況。

另外,燈塔的人口越來越多,黑潮時散發的心能,就會引來更多的怪異,夜魔,甚至是強大的古音多子嗣。

更多的怪異又會殺戮更多的人口。

死亡的人數一多,悲傷,絕望,仇恨,種種情緒就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強大。

上一次的隻是汙染者,下一次可能就是古音多子嗣,甚至是領主。

怪異的強悍遠遠沒有達到盡頭。

武者的上限隻有4級,一旦陷入了這種情況中,那就像是絞肉機中的肉餡一樣脆弱不堪。

那些靠著藥劑成長起來的武者,根本不可能有張哲,王樹,白靜那樣的意誌力去對抗心能。

心能混亂後的燈塔,會陷入一個徹頭徹尾的死循環中!

心能,怪異,死亡,更多心能,更多怪異,更多死亡。

直至滅亡。

“呼!”

許樂從來沒有感覺到過自己的思路如此清晰,或許是對於禁忌之力、古音多與紅月的了解。

又或者是有過前世的信息差距,讓他對人心有了新的認知。

許樂唯一可以確認的一件事,那就是古音多根本不在乎人類的死亡。

在這個世界,人類並不高人一等。

怪異以情緒為食。

傲慢,就會帶來毀滅。

哪怕是四大城邦的燈塔,也不例外。

……

看著許樂深呼吸,消化這些信息的樣子,穀佳諾笑了笑:

“怎麽樣?是不是感覺我的想法很宏大?”

許樂眯起眼,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在笑:

“是啊,這是個偉大的願景。”

他沒有把自己心裏所想的那些事情告訴穀佳諾。

人家是3級煉金術士,為了這個理想已經奮鬥多年了,光靠嘴巴去說服她,想想也不可能。

如果術士真的那麽容易動搖,那她也就不可能是術士了。

或許就像是某個很欠揍的女人說過的話那樣。

“她有最美好的初衷。”

可惜她所做的一切,隻會帶來災禍。

其實許樂已經知道自己的突破口在哪。

穀佳諾是一個下城區的人。

自己的攻略點,要放在下城區人這個身份上。

許樂整理心情,一臉好奇的問道:

“我們回來的這段時間,新藥已經做出來了麽?”

“已經做出來了,新藥裏麵混入了光的力量,非常強大,不過也是一次危險的嚐試。”

看著穀佳諾略顯興奮的表情,許樂就知道她在玩火。

不止是她,整個熊澤莫的團體都在玩火。

“你們在嚐試古音多子嗣-光鑄的力量?”

“不,古音多子嗣太危險了,我們有更為穩定的光明之力。”

“更為穩定的光明之力?”

許樂先是一愣,隨後想起了自己有一次去上城區光照會時,遇到的那個主教。

【光照主教,3級怪異,紅月,神明-光輝】

光照會一直都是深居簡出的狀態,在下城區名聲不顯,但在上城區卻有著非常巨大的勢力。

許樂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光照會和光鑄應該不是一個體係的。

光鑄是妥妥的古音多之子,和夜煞同級,這一點經過了夜煞的確認。

而在古音多視界中,光照會的主教是神明體係。

這個神明應該是隸屬於紅月麾下的神明。

兩者應該是有所不同的。

“那麽,現在是需要用新藥來進行一些實驗嗎?”

“是的,我們需要進行一些新的實驗了。”

穀佳諾的眼神中出現了冷漠。

她大部分的時候都是一副學者樣子,甚少流露出這種表情。

許樂知道,自己想要改變穀佳諾的命運,隻能通過一次次的心理暗示來展開了。

還有20多天的時間,希望還夠。

“用這裏的囚犯來進行實驗嗎?”

提到實驗,穀佳諾的臉色並不是特別好看。

“我已經試過了,效果不是很理想,不知道是不是本身就是武者的緣故,又或者這幾個囚犯已經有著以前老藥的痕跡了。

他們在接受新藥之後,產生了一些不太理想的副作用,但沒死。

今天讓你來,也是想讓你幫我想一想,有沒有什麽更為合適的實驗對象。”

合適的人×

合適的下城區人√

許樂懂的,他太懂了。

如果這種實驗真的那麽容易被人接受,他們也不找囚犯來實驗了。

“如果要說實驗體的話,應該還有幹淨的囚犯吧?用那些幹淨的囚犯做嚐試不就行了?”

聽到許樂這麽問,穀佳諾的表情略微難看了一些。

“囚犯也分為死囚和活囚,如果是沒有家人的囚犯還好,如果有家人的話,並不是很好的選擇。

至於死囚,燈塔目前進行的實驗也不止我們這一項,所以……”

乖乖!許樂的內心還是有些震驚的,這就是燈塔下的陰暗一麵麽。

這種禁忌實驗居然還不止一種?

是了,熊澤莫隻是下城區的一個區長而已……

許樂做出了思考的姿勢。

“給我幾分鍾可以嗎?”

“當然可以,這件事情我已經跟進很久了,也不會在乎這幾分鍾。

不過最好是在黑潮之前完成這次的實驗。”

“這次的黑潮依然會很危險,對吧?”許樂故作好奇的問道。

“是的,根據上城區的判斷,這一次的黑潮有可能會出現古音多子嗣,具體情況上麵也沒說太多,隻是讓我們加快進度。”

許樂點點頭,情況已經很明確了。

以黑潮為時間點的話還有20多天,正好和他設想的晉升時間不謀而合。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讓穀佳諾感覺上城區的人很惡心就行。

“情況我已經知道了,目前來說,我找到了兩個比較合理的試驗場所。”

“兩個?哪兩個?”穀佳諾的眼神一亮。

她讓許樂知道這麽多,就是想讓他來解決問題的。

畢竟許樂之前展現出來的應變能力,讓她刮目相看。

加上時間緊迫,所以還沒過考察期就讓許樂加入。

現在看來,這真的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許樂的能力,確實值得信賴。

“第一個選擇就是從醫療體係裏找,我們可以找一下下城區衛生所的人,經常會有人去那裏賣血。

他們對生活的要求很低,又害怕出去開墾,所以這波人中肯定是有不少會答應的。

第二個選擇就是那些流浪者了,他們很多人已經爛了,有些是真的身體有問題,但也有一部分就是想要不勞而獲,不去工作。

這兩種人都是比較符合的選擇,應該不會出現問題。

因為都是下城區的人,其中很多人連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更不用說這樣的實驗了。”

聽完許樂說的話之後,穀佳諾不知道怎麽……就感覺有些不太舒服。

裏麵好像有某句話,讓她感覺到刺耳。

都是下城區的人麽……

但許樂說的兩種人,確實是非常合適的實驗人員。

她不會因為這一點點的不適,去放棄自己的實驗。

“都在下城區嗎?我們可以去現場看看。”

“當然。”

許樂微微一笑,到了下城區之後,他就有絕對的把握給穀佳諾好好洗洗腦。

穀佳諾雖然是個下城區的人,但她這些年來沉浸在燈塔大學這座象牙塔裏。

她沒有見過真正的下城區生活,也沒有見過真正的人間疾苦。

他要讓穀佳諾見見真正的下城區苦難,從而讓她認知到上城區的嘴臉。

這種做法甚至不能算是一種誘導。

他隻是把真實的世界展現在穀佳諾麵前罷了。

改變命運的時刻就要開啟了,真是讓人期待啊!

在下樓的時候,許樂看了一眼實驗樓的三樓。

據說,穀佳諾就是一直住在三樓的。

控製的他的術式載體,應該也是在三樓,自己什麽時候有機會去三樓呢?

“快點吧,許樂。”

“我這就來。”

……

兩人乘車來到了下城區最外圍的一片衛生所附近,穀佳諾不太明白許樂為什麽要讓車子停在這裏。

“怎麽回事?不直接去衛生所嗎?”

“直接去的話,恐怕會受到這裏人的敵視,畢竟我們是開車來的。”

“開車……有什麽問題嗎?”

“穀佳諾小姐,你有多久沒有來過下城區外圍了?”

“確實有很長一段時間沒來了。”

見穀佳諾搖頭,許樂笑了笑。

“人這種生物啊,不患寡而患不均。”

“什麽意思?”

“意思大概就是不怕財富不多,就怕財富分配不均勻。”

穀佳諾微微皺眉:

“你在對我說教?”

許樂心裏也是微微一緊,穀佳諾的警惕感依然還在啊!

“我可沒有那種想法,隻是希望我們的下城區之旅可以少點麻煩。”

“麻煩?”

說著,兩人路過一條巷口,走進巷子,兩邊站了不少女人。

這些女人大多濃妝豔抹,低級點的穿著破爛黑色絲襪,要麽就是老舊的格調小西裝,再高級點穿著類似前世JK一樣的服飾。

她們用略顯刺鼻的香水遮蓋身上的其他味道,疾病,臭味,也許還有些其他的味道,比如還沒散去的血腥味。

剛剛走進一些,就有人捏著嗓子喊道:

“小夥子進來洗頭?”

開口的女人怕是已經40來歲了,臉上的濃重妝容也蓋不住那些魚尾紋。

“帥哥,過來洗頭啊。”

“小帥哥,怎麽帶著個矮子來這裏?這種貨色可不一定受歡迎啊。”

“哈哈哈!小帥哥,連這個妹妹一起收你半價怎麽樣?”

許樂沒吱聲,穀佳諾剛想開口,他立刻打斷道:

“別說話。”

一直到走出巷子,穀佳諾才忍不住問道:

“她們為什麽都叫你去洗頭?”

說著,她還特地看了一眼許樂的頭。

“你的頭發……剛洗過吧?”

許樂撇撇嘴。

“他們說的洗頭,可不是頭發的頭。”

穀佳諾再次皺眉,她感覺可能是什麽不好的形容詞,就沒有繼續追問有關於頭的事情。

“那些女人應該是……”

“雞,J女,當然也有叫小姐這個稱呼的。”

“許樂,你好像對這裏很熟悉啊,你來過嗎?”

“我在下城區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至於這裏,你不會以為他們真的隻是普通J女吧。”

“她們還有其他身份?”

“如果真的有人傻不伶仃的跑去找她們,很大概率會被她們帶到家裏,完事趁你熟睡的時候給你來一針,然後嘎了你腰子。

我們剛才走過來的時候,你應該聞到她們身上的味道了吧?

除了臭味,還有血腥味,我感覺比起J女,巷口嘎腰人這個稱呼更適合她們。”

許樂的話讓穀佳諾略微有些不適,她追問道:

“你說的是……她們偷器官,這種環境賣給誰?”

許樂指了指上城區的方向,又沒有明說。

兩人還在走著,爭吵聲出現在前麵不遠處。

聲音的主人是一個中年男人,還有一個約莫十八九歲的女孩。

“小莉,你今天不去做,東蓮的人會弄死我的,爸爸求你去吧,你總不能看著我死吧?

小莉,張六說了,你做三次利息錢就算了,爸求你了,求你了。”

男人說著,居然就給自己的女兒跪了下來,一邊哭,一邊還不願意撒手。

“幫你?我幫你多少次了,我每次幫你把錢還了,你又去賭,你知不知道我每次要被幾個人睡啊?滾啊!”

這女孩說話的時候,已經是咬牙切齒。

穀佳諾拉住許樂,張了張嘴,許樂卻已經提前開口道:

“別問了,大概就是你想的那樣。”

“這裏的人……不去工作嗎?做個小生意也行啊。”

“工作?做生意?你跟我來。”

許樂帶著穀佳諾來到了一家不知名的小吃攤門口。

“老板,來兩碗粉。”

“好嘞,1毛錢。”

聽到1毛錢的時候,穀佳諾皺了皺眉沒說話。

但她看到許樂隻給1毛,卻拿了兩碗的時候,終於忍不住了。

“你怎麽就給1毛?”

“因為一碗粉5分錢啊,怎麽了?”

“一碗粉隻要5分錢?我知道了。”

許樂愣了一下,這件事情他是真的沒想到穀佳諾會問,也不是他提前的安排,不過看起來這1毛錢對穀佳諾頗有衝擊。

而且,事情還沒有結束。

他們剛剛拿到粉,還沒來得及吃,就有兩個光著上身,全身布滿紋身的混混走到了小攤旁邊。

“吳老頭生意不錯啊,管理費該交了吧?”

“上次不是交過了……”

“上次,上次是8月的,現在9月了,你是不是老糊塗了。”

這人說著,就抓住了攤主的頭發。

另外一人直接將攤主老吳的錢盒子倒過來,把錢掏光之後,隨手丟在地上。

“好了,這是9月上旬的啊,走了,吳老頭。”

穀佳諾想說些什麽,不過許樂怕她暴走提前拉住了她。

她又看向攤主老吳,老吳連忙擺手:

“你們走吧,我招呼不起你們這樣的有錢人。”

穀佳諾有些憤怒,但更多的是無言,無力,她深吸了一口氣後看向許樂:

“這種算什麽?”

“你現在知道為什麽不做生意了?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的規矩。”

“下城區的規矩就是成立幫會,欺負普通人麽?”

許樂突然笑出了聲:

“下城區的規矩?嘿,嘿嘿。”

“你笑什麽?”

“如果一個下城區的人在這裏成立幫會,第二天就會被其他幾個幫會聯手滅了,懂了吧?”

穀佳諾看著許樂,眼神閃動,過了一會後,她低下了頭。

許樂見已經差不多了,拍了拍她的肩膀。

“走吧,不是說要去找實驗的對象嗎,這才是正事。”

穀佳諾明白正事要緊,畢竟實驗是上城區的任務……

是啊,這件事情到底是任務?還是她的理想?

“上城區的任務……可惡,走。”

……

兩人步行到了下城區的一個衛生所旁,這裏堆放著許許多多的醫療垃圾。

可即使是這些醫療垃圾,每次被丟出來的時候也會有一堆人哄搶。

“他們搶這些垃圾幹嘛?”

“垃圾是你定義的,在他們的眼裏,這些東西是錢和食物,尤其是剩下的葡萄糖水。”

穀佳諾很想說那種醫療廢棄物怎麽可能這樣用?

可她看到一個拿起吊瓶,拽掉針頭後舔了兩口,又欣喜若狂吸起來的人時,什麽話都沒了。

“他……算了。”

在現實麵前,任何說辭都會很無力。

衛生所周圍圍了不少人。

他們大多在喝水,多喝水,血液會稀釋一些,身體的負擔也會小一些,這是很常見的方法。

過了一會,一名穿著粉紅色衣服的女衛生員走了出來,對著擁擠的人群喊道:

“好了,現在這邊收一波血,想出的舉手吧。”

“我我!”

“我,你看我身強力壯的,肯定沒問題。”

“大姐你別看我瘦,我肯定是沒問題的。”

這群人爭先恐後的在衛生所門口擁擠著,推搡著。

卻見那個女衛生員又說道:

“你們這些垃圾真是沒點出息,我話還沒說完呢,一半價。”

在她說完一半價之後,激動的人群立刻平靜不少,但還是有人走了上去。

“一半價也賣。”

站在許樂身旁的穀佳諾微微皺眉,忍不住問道:

“一半價是什麽意思?”

“就是以一半價格收血,護士和衛生所裏的人要吃回扣。”

“這怎麽行?”

“怎麽不行?這裏是下城區的外圍了,如果他們有的選也不會來到這裏。”

穀佳諾有些生氣了,但她生氣的對象不是別人,而是眼前的許樂。

“許樂你說話怎麽總是針對下城區?下城區怎麽了?”

“穀小姐,你覺得……我是在針對下城區嗎?”

許樂說著,朝著衛生所的方向努努嘴。

恰好讓穀佳諾看到那個看似強壯,實際臉色蒼白的男人,往女衛生員手裏塞了5毛錢。

“自己賣血,要給買血的人錢,憑什麽啊?”

穀佳諾感覺有些胸悶,她蹲在地上蹲了一會。

“抱歉,剛才是我的問題。”

許樂目光閃爍,突然說了一句看起來像是安慰的話。

“沒事的,你也是沒習慣,以後習慣就好了。”

習慣就好了,這話……穀佳諾覺得太刺耳了,但她完全沒有辦法去反駁。

就像心裏落了幾根刺,不算很深的刺,但卻存在。

“收血聚了不少人,我去問問吧。”

賣血的人群在不遠處聚集,還在因為剛才收血的事情各執說辭。

“半價收血,真是傻逼才去賣,搞幾次命都無了。”

“確實,不知道細水長流的道理。”

“話也不是這麽說的,餓極了也沒辦法。”

許樂走到了這些人周圍,因為穿著體麵的緣故,這些人已經猜到了他不是下城區人,至少不是外圍的人。

“人挺多的啊,都聽好了我隻說一次,現在燈塔大學有一份生命科學研究項目。

項目包含了人體的臨床實驗,現在需要一批誌願者來進行,你們有興趣的可以過來談談。”

“人體實驗?”

聽到這四個字,這些人還是比較警惕的。

“什麽價格?危險程度呢?”

這些人看起來還是懂點東西的。

聽到這個,許樂看向了穀佳諾,兩個問題恐怕需要穀佳諾自己來回答。

這些人見許樂看向穀佳諾,也紛紛盯住她,等待著答案。

但此時穀佳諾默不作聲的站在許樂身後,剛才她的注意力留在了對麵人群裏。

她在這些人中,看到了剛才那個被自己父親要求出去賣,那個叫小莉的女孩。

她的手伸進了另外一人的口袋裏……不對,她在偷別人的東西!

“喂,你幹嘛要偷東西?”穀佳諾下意識說出聲。

對麵的人頓時一驚,紛紛看向自己身旁。

“臭丫頭,偷我東西,你找死啊!”

行竊被發現的小莉惡狠狠的看了穀佳諾一眼,然後一點不懼的看向對方。

“你他嗎的說什麽呢?我跟張六的,你嘴巴給我放幹淨點。”

或許是小莉的凶悍,又或者是張六的名頭,被偷的這人居然不吱聲了,這事……似乎就這麽算了。

小莉沒有因為偷東西被抓,被教育,反而理所當然的站在了穀佳諾麵前。

這讓穀佳諾很不理解,為什麽會這樣?

麵對古音多子嗣都不會怯場的穀佳諾,此時居然頻頻看向許樂。

許樂知道,這個時候不能逼太緊。

“你把價格和副作用告訴我,我來說吧。”

“價格是4000塊一次,成功率目前不好說,實驗太少,但是失敗之後也不會死亡,最多就是有些後遺症。”

“4000?”許樂瞪眼。

“少了嗎?”穀佳諾也是微微皺眉,研究室的經費雖然很寬裕,但要花錢的地方也很多。

少了嗎這幾個字剛說出口,穀佳諾就被許樂拉到了一邊去。

“還好剛才沒讓你說出來。”

“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穀佳諾不知道自己又怎麽了,許樂卻搖搖頭說道:

“你知道不知道,他們賣血一次是多少錢?”

“多少?”

“9塊錢。”

“多少?9塊錢?許樂你在開玩笑?”

無論如何穀佳諾都沒辦法相信,9塊錢這個價格,太扯了。

“不被黑的情況下是9塊,實際能到手6塊就不錯了,你要真開了4000的口子,他們當天晚上就得死在自己家裏。”

“為什麽?”

“這裏是下城區,4000塊錢在下城區夠殺10個人了。”

穀佳諾握緊了拳頭,又是下城區,怎麽老是提到下城區,她也是下城區走出來的人啊!

“那,你去說吧。”

許樂點點頭,重新來到了那幾人的麵前。

“實驗是沒有死亡風險的,100塊一個人,但我明說啊,很可能有副作用,你們考慮清楚的話來我這報名。”

“我去!”

許樂的話剛說完,那個小莉就舉起了手,許樂看到了她眼裏的激動。

這個女孩,應該很需要錢。

她看起來有些營養不良,但外貌生的不錯。

穀佳諾看著小莉,心裏總是有些不適,她總是想要和小莉說一些話,這種情緒甚至無法被克製。

她不理解,19歲的年齡即使不上大學也可以去工作,為什麽要變成這樣。

穀佳諾收斂了一下情緒,平靜的問道:

“你叫什麽名字?為什麽不去上學或者工作,而是要來賣血?”

小莉看向穀佳諾,對於這個打斷自己好事的女人,她可沒有什麽好感。

“切,又是個調查戶口的。”

“請回答我的問題,這很重要。”

“我叫張莉,今年19歲,我是想找工作做的,可我除了做雞,或者去上城區做女奴之外,我還能去做什麽?

我不想去做雞,也不想成為那些上城區雜種們的玩物,所以才來這裏賣血。

這個答案滿意了嗎?上城區的大小姐。”

穀佳諾的胸口起伏了一下,這次她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

非常難得的沒生氣,而是耐心詢問道:

“為什麽不能找其他的工作?應該也有其他工作可以做的吧?”

“怎麽找啊?我又不認識字,幹苦力都得被人騙。”

“不認識字?你沒去上學嗎?”

“你到底要不要做實驗啊?問那麽多幹嘛?”

“這次的實驗非常重要,所以我得問清楚一些。”

見到穀佳諾不依不饒,小莉雖然有些煩躁,但為了那100塊錢還是開了口。

“找工作?嗬嗬,去給上城區的資本家做苦工,一個月就20塊錢,連我老爸的賭債利息都不夠,怎麽工作?

我家裏4-5個弟弟妹妹,我要是去上學,他們吃屎嗎?”

張莉說話很難聽,穀佳諾被說的有些惱火,她也是下城區的人,但她從來沒被這樣對待過。

她氣不過,開始和張莉爭論起來。

“燈塔是有義務教育的,免費的教育,其實隻要努力一點,多去學習,任何人都可以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

去做會計,律師,甚至是努力成為超凡者,在燈塔,這些事情是可以爭取來的。”

可她的說辭根本沒辦法打動已經麻木的張莉。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做什麽的?不就是上城區下來搞社區調查的人嗎?

回去之後寫個標題,什麽下城區社會民意調研,什麽底層人掙紮之類的標題,就有大筆獎金可以拿。

你算什麽啊?上了點學就來說教我們,你見過的壞人最多隨地吐痰,你有沒有看過下城區是什麽樣的啊?

我去做個夜店領班都得輪流陪著經理睡覺,你有沒有被人強X過啊?你有沒有交過保護費?

人一出生就是不同的,你吃鮑參翅肚,我們喝水溝裏的糞水。

你可以坐車,我就得走路?

別這麽傲慢行,別總感覺自己是對的,行嗎?上城區的大小姐。”

麵對這個女孩的質問,穀佳諾握緊了手指,語氣已經不像剛才那麽堅定了。

因為之前她和許樂見到的那一幕幕,都印證了女孩的說辭。

“每個人的成就都是自己爭取回來的。”

“爭取?你在上城區你當然可以爭取,因為你接觸的是上流社會,再差也能找個上城區的人嫁了。

我們呢?不過是做幾年苦工,生一堆孩子,窮一輩子,然後孩子依然成為你們上城區的奴隸,又是一個輪回,沒有任何改變。

他們依然會剝削我們的孩子,他們依然會吸我們的血。

就像是冬天的時候,我們自己挖了煤炭卻用不起煤炭一樣。

搞社會調查就直接搞,上城區就喜歡弄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看著好看,實際一點卵用都沒有。

還100塊?說的跟真的一樣。”

聽到這裏,穀佳諾的嘴唇都有點顫抖。

“許樂,我不想呆在這裏了,我們走吧。”

“好。”

邀請實驗的事情臨時中止,穀佳諾帶著許樂回到了車上。

看著穀佳諾心情難以平複的樣子,許樂也不說話。

一直到她主動開口:

“許樂。”

“嗯?”

“她說的有道理,對嗎?”

“也不是全是。”

“我也是下城區的普通家庭出生,為什麽我和她走上了完全不同的路?”

“因為她就是燈塔下城區的普通人啊。”許樂淡淡的說道。

穀佳諾一愣,隨後問道:

“她是普通人?”

“穀小姐,你覺得普通人應該是什麽樣的?”

“普通人的樣子?”

穀佳諾微微皺眉,還在思考的時候許樂已經開了口,他不會把這種引導性的機會留給穀佳諾自己的。

“讓我來猜猜吧,你眼裏的普通人大概是這樣的。

有開明的父母,沒有家暴,很順利的完成了燈塔的義務教育,沒有遭受過校園欺淩,也沒有遇到過天災。

沒有被人騙過錢,沒遇到過搶劫,沒有窮到吃飯都很困難,也沒有患重病,恰好生活在不是太靠近下城區外圍的地方。

恰好可以安安靜靜的讀書,沒事研究一下自己喜歡的東西,時不時的被人誇獎一下。

如果可能,還會有一個恰好相愛的人,是這樣嗎?”

穀佳諾雖然不太清楚許樂的意思。

可許樂所說的人生,不就是普通人的一生嗎?

“這種,難道不是普通人嗎?”

“這樣的人生已經是燈塔裏的上層人士了,極為稀少,但這樣的人在你眼裏就隻是普通人!

因為普通的上城人,你已經看不上了。”

“傲慢麽?”

許樂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指了指對麵兩個正在掏水溝的小孩子,眼神平靜而冷漠。

“你看,正在上學的年紀,他們在掏水溝,而且看起來很開心。

你沒經曆過這種事情,也不能理解吧?”

看著兩個小孩子,穀佳諾沉寂了許久。

“回去。”

“實驗不做了嗎?”

“先回去。”

許樂微微一笑,美好的一天從穀佳諾自閉開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