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欺之以方
聽到馬誌兵這樣說，董昕主任立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他將躁動的心神收回後，向馬誌兵投去滿意的目光，然後看著曹婷婷說道：“曹經理說的確實有道理，我也同意馬總的觀點。現在最關鍵的是要想一個辦法出來，找一個說服局黨組的理由。畢竟全麵實施收費，這是涉及到全局幹部職工及離退休人員的大事，沒有局黨組的批準與支持，光憑我們是沒有辦法執行下去的。”
曹婷婷是一個聰明漂亮的女人，也是一個嚴守婦道的女人，更是一個見慣了職場潛規則的女人。剛剛董昕主任那異樣的眼神，曹婷婷當然早就發現了。對於董昕主任這樣異樣的眼光，她也不是第一次看到。
但曹婷婷知道，在現在這個社會，作為一個外表漂亮的女性，在麵對職場上的這些特殊眼神時，一定要巧妙應對，充分發揮自己的聰明智慧才行。否則，就有可能傷害到自己，或被搞得身敗名裂，或卷著鋪蓋走人。
自從董昕主任調入機關後勤保障中心工作後不久，曹婷婷就慢慢發現了他在注意自己，不時找借口接觸自己。但考慮到雙方的身份與地位，特別是後來董昕主任還提拔自己當了物業公司部門經理，曹婷婷隻能裝迷糊，巧妙周旋，既不得罪領導，又不傷害自己。
對於發生在職場上的故事，她雖說是一位聘用人員，但這幾年也見識了不少。如果僅僅為了在這裏做事爽快一點，就出賣自己的一切，她肯定不會做，更何況她也不是那樣隨便的人。
“老板說的有道理，我感覺到我們可以分步實施。先收取其中一個費用項目，然後看職工的反響，再根據情況決定其他費用項目是否收取，怎麽收取，什麽時候收取。我以前在的物業公司也以這種方式應對業主，這一招叫做‘投石問路’。既可以避免矛盾的激化，又有利於我們從中吸取教訓，根據情況製訂應對措施。”
在董昕主任麵前，曹婷婷知道自己應該扮演什麽角色，什麽時候應該說什麽話。
在機關裏研究工作，一般都有潛在的規則。那就是將相關人員組織到一起，領導把問題拋出來後，下麵的人則提出自己的觀點。然後領導根據大家的發言情況，加入自己個人的意誌作出最後的決定。這就是大家都知道的集體商量製度。
在商量過程中，大家怎麽說，說到哪一步，這是發言者自己的事；領導是否尊重大家，尊重到什麽程度，是否采用大家的意見，采用到什麽程度，這都是領導個人的事。但不管如何，經過這個環節後，就可以向外宣稱，這個問題是集體研究決定的。
馬誌兵接著曹婷婷的話說道：“其實我反而感覺到找一個說服局黨組的理由不是什麽問題，畢竟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嘛。現在很多幹部職工對物業管理要求非常高，我們完全可以從這方麵著手。要提高服務質量，要把服務工作搞好，要滿足幹部職工的要求，就要有經費。沒有錢是辦不成任何事的，這是大家都不可否認的事實。”
馬誌兵喝了一口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繼續說道：“但局財務在核定經費時是沒有考慮這些因素的，他們核定給我們的是最基本的服務費用。我們可以從這一點入手，把服務工作做得更細更精更全麵，然後適當向幹部職工收取一定的費用。”馬誌兵結合目前正氣物業公司服務情況，建議從這方麵著手說服局黨組。
過了一會兒，曹婷婷說道：“老板，馬總，根據我這些年物業管理的經驗，我覺得有線收視費與網絡使用費這二項，最好直接交給電視台與網絡公司負責。這二項費用很透明，我們隻能代收代繳，其中沒有任何文章可做；
“第二是如果由我們物業公司代收代繳，日常維護保養工作很頭痛，有什麽問題業主首先會找我們物業公司，而我們沒有這方麵的專業人員，更沒有這方麵的經費。現在很多小區都是將這二塊服務社會化，直接由業主與社會上的單位打交道。”
二個多小時後，董昕、馬誌兵、曹婷婷他三人形成了共識，那就是參照江南市大多數機關大院的做法，向江南局幹部職工收取車輛停放費用、暖氣使用費用、物業管理費用、有線電視費用和網絡使用費用。
同時為了穩妥起見，以防萬一，整個費用的收取分二步實施。第一步隻收取車輛停放費用，第二步收取其他四項費用。並根據第一步的實施情況，完善第二步收取方案。
最後董昕主任說道：“馬總，曹經理，請你們二人辛苦一下，盡快把這二個方案草擬出來給我。提醒一點，一定要注意做好保密工作，正式實施前不要透露給任何人知道，防止出現不必要的麻煩。”
董昕主任知道，在機關裏，保密工作非常重要。如果保密工作沒做好，有時甚至可以讓一個方案直接流產。
江南正氣管理局的幹部職工，隻怕做夢都沒有想到，一個堂堂的正廳局級機關，這個涉及每一位幹部職工離退休人員利益的收費方案，就這樣在董昕、馬誌兵、曹婷婷他們三人的“商量”中產生了。
下午，龔仲將草擬好的《關於正氣園物業管理收費方案的請示》，以內部呈批件形式送到了董昕主任辦公室。董昕主任接過看了一下，說道：“這個呈批件就放在這裏，由我親自送到趙一局長那裏去。”
龔仲離開後，董昕主任立即拿著這個呈批件去找趙一局長。為了確保方案得到實施，董昕沒有按常規由龔仲送到局辦公室秘書科，然後由局辦公室秘書科的同誌按規定的程序交給局領導審批。
董昕主任也知道，這個方案涉及麵廣，影響較大，有些解釋工作，必須由他親自出麵向趙一局長說明清楚。
在趙一局長的辦公室，董昕主任臉上的肥肉將眼睛擠得隻餘下一條細細的縫隙，光禿禿的腦袋頂上因營養過剩有些淡淡的油脂，在房間燈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
經過一番謙恭真心的表白後，董昕主任戰戰兢兢地向趙一局長說出了自己的來意：“老板，這是我們草擬的正氣園物業管理方案的請示，請您指示。”董昕主任邊說邊從那張沙發椅上站了起來，用雙手將那個以龔仲的名義草擬的內部呈批件遞到了趙一局長手上。
這一次董昕主任吸取上次車輛停放收費事件的教訓，並沒有經過機關後勤保障中心分管局領導洪繼宗副局長，而是直接找到了黨組書記趙一局長這裏。對於這個方案，雖說來之前早已深思熟慮，但董昕主任心中並沒有多少底氣。
上次停車收費事件可是搞得沸沸揚揚，最後雖說在趙一局長的支持下才慢慢平靜下去。但這一次涉及麵將更廣，收費項目更多，所以將方案遞給趙一局長後，董昕主任並沒有如往常一樣立即解釋，而是讓趙一局長先靜心將方案看完，再詳細對趙一局長詳細說明。
趙一局長從董昕主任手上接過方案後，並沒有如往常一樣邊看邊問，而是認真地看了起來。董昕主任則坐在那裏，暗暗觀察著趙一局長的臉部表情變化。對於趙一局長的思維方式，作為趙一局長“圈子裏”的董昕主任，當然是非常清楚非常熟悉的。
現在趙一局長雖說沒有任何表情，但根據以往的經驗，說明這個方案至少沒有引起趙一局長的反感。董昕主任知道，趙一局長隻有在氣憤，或反感，或不高興時，臉部表情才會慢慢變化。如果他如往常一樣沒有任何變化，說明一切皆有商量的可能。
趙一局長看完以後，董昕主任沒有待他發問，就主動對這個方案的背景進行了解釋。先是匯報了目前江南市一些行政機關大院的做法，然後說明正氣園目前的管理方式，以及這種管理方式麵臨的困難，最後解釋了為什麽出台這個收費方案。
董昕主任說道：“一、我們江南局整體搬遷已二年多了，這二年來我們一直是免費為業主提供物業管理服務的。但正氣園有部分幹部職工已將房屋變賣過戶給他人，這部分業主不是我們的幹部職工，卻與我們幹部職工一樣，長期免費享受我們的物業服務，這是不應該的，更損害了我們單位的利益。”
任何人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損害單位的集體利益，這是趙一局長從政多年的底線，江南局的幹部職工都非常清楚這一點。在趙一局長麵前，沒有哪個幹部敢做損害單位集體利益事，說影響江南局正麵形象的話。
董昕主任更清楚這一點，因此首先提出了收取這些費用的第一條理由。董昕主任邊說邊觀察到趙一局長邊聽邊點頭，就知道自己的思路是正確的，已經得到了趙一局長的認可。
董昕主任控製著自己內心的激動，繼續謙恭地說道：“第二，現在國家對物業服務有明確的規定，幹部職工對物業服務的要求越來越高，法律意識越來越強。但因為我們是免費服務，資金上得不到保證，因此有些服務就不是很規範，幹部職工也因此的意見也較大。
“實施物業服務有償使用後，我們就可以按規定更好地開展物業服務，把物業工作做得做得更加精細更加到位，確保我局幹部職工得到實惠。
“第三點，隨著物業管理的社會化規範化法製化，對物業服務全麵實施有償服務是大勢所趨，也越來越得到廣大業主的理解與支持。畢竟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現在江南市很多行政機關都走在了前麵，相信我們的幹部職工也能理解，我們的幹部職工素質不比別單位差。”
董昕主任沒有說已經實施的停車收費辦法，畢竟停車難是江南局最忌諱的事件，哪壺不開提哪壺的事他是永遠不會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