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舊事重提(3)
“唉,你真的被樹大明他們害慘了!你的命真苦!”方圓處長聽了龔仲簡單的回答後,有些同情地感歎了一句。
其實,對於龔仲所受的冤枉,江南局很多幹部職工還是知道的,就是以趙一局長為首的局黨組也心裏明白。
隻是沒有一個人敢出來說句實話,因為這涉及到局黨組的麵子,涉及到趙一局長的麵子。
如果哪個出來說龔仲是冤枉的,與“黑山事件”那案子沒有任何關係,這不就是說以趙一局長為首的江南局黨組冤枉了龔仲?
古人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在那個物資匱乏生存第一的年代,人們都發出這樣的感歎,可見知錯能改的難度有多大,更何況在物資豐富人性複雜的
今天,想要人們能自覺改正自己的錯誤,那真的是難於上青天了。在江南局黨組的麵子前,在趙一局長這個黨組書記的麵子前,龔仲這個小小的科級幹部的政治生命,又是顯得多麽輕微多麽蒼白。
“隻是我怎麽也想不通,難道把我拖進去了,就能減輕他樹大明的責任?”龔仲與樹大明可謂恩怨各半。
以前龔仲在企業工作,後來機緣巧合之下被調到了白水正氣管理局工作。當時樹大明是財務處的實際負責人,那次考試是樹大明出的卷子,最後局黨組確定是否錄用龔仲時,也是樹大明從專業角度拍的板。
龔仲調入白水局後,他以前工作的企業就倒閉了。從白水局調入江南局財務處,更可以說是樹大明一手促成的。當時樹大明是財務處副處長,財務處很多事情特別是涉及到業務上的事都是他說了算。
但他們一起調入機關後勤保障中心後,龔仲與樹大明的關係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直到後來越來越僵,最後發展成為樹大明的“眼中釘”。
但在這樣的情況下,龔仲與樹大明沒有私人恩怨,隻是工作上的衝突。
現在樹大明搞出“黑山事件”這案子後,千方百計推脫責任,並不顧事實真相硬說那案件是四個人一起搞的,把龔仲這個局外人說成是“參與者”。
但此時,龔仲還是不怪樹大明,畢竟他是為了保護自己。人在遇到難處時,很少有人能真正做到公平公正。
因此,龔仲聽到方老處長的話後,隻是蜻蜓點水式的表示了一下感歎,並沒有責怪樹大明什麽。
“樹大明的為人,我早就看出來了,從來不擔擔子,出了事就往別人身上推。”從方老處長的話語中,龔仲知道他現在對樹大明還很有意見。
當時方圓是財務處長,樹大明是副處長。但方圓是財務上的外行,而樹大明卻是財務專家。方圓這個外行領導內行,不僅方圓感覺到尷尬,樹大明也沒有少為難方圓。
這些情況龔仲是清楚的,因此方圓在業務上就依賴**設科長。**設後來能成為財務副處長、處長,與那時幫助方圓有很大的關係。
“你就少說二句吧!”方老處長的老婆聽到他這樣說,有些擔心地在旁邊提醒道。
方圓老處長說道:“我是實話實說,又沒有冤枉他。”
接著他又對龔仲說道:“以前很多人對他有意見,但大家以為他隻是有個性,比較固執,聽不見不同意見。但從這件事後,才看出他人品有問題。自己出了事,就自己負責嘛。作為領導,關鍵時刻要保護下屬嘛,他不但不保護你,還千方百計往你身上推。”
就這樣,龔仲陪著方圓老處長倆口子,圍繞著正氣園邊走邊說。很快一個圈子走完了,他們又繼續走第二個圈子。
過了一會兒,方圓老處長轉移話題,慢慢說到了正氣園停車難問題上。“我當時建議將東邊那一片與辦公樓連接起來,做一個二層的地下車庫。這樣既可解決單位停車問題,也可滿足職工停車需要。但當時局領導不同意,說是這樣做占用了單位用地,不符合製度規定。”
方圓是財務處長,當時也參與了江南局整體搬遷工作。但他說的這個建議,龔仲不清楚,當然不好表什麽態。
“更為氣人的是,我提出這樣的建議後,趙一局長說如果我個人堅持,就要我自己去總局請示。如果總局同意我的這個方案,趙一局長他們就同意按我說的方案做。”
“但問題是這個方案總局又怎麽會公開同意呢?這樣打擦邊球的事你隻能自己低調去做,上麵不找你的麻煩就行了。”
“你要上麵給你一個文字性批複,把責任全部推給上麵肯定是不行的。你江南局黨組怕擔擔子,難道上麵就不怕擔擔子?”方圓處長說的有道理,在機關裏,有些事情你可以做,但要領導給你一個把柄你卻不現實。
直到晚上九點多,龔仲才與方圓老處長倆口子告別。
回到家裏以後,龔仲洗了一下熱水澡,然後陪著老婆看電視。此時龔仲的愛人已經從白水局調到江南市,還是在銀行係統工作。
由於龔仲遇到了樹大明搞出來的“黑山事件”,案子還沒有最後了結,不僅工作生活受到影響,提拔的事沒戲了,就是老婆的調動與兒子就業問題,江南局也沒有一個人關心。他的兒子已大學畢業,離開自己的父母獨自一個人南下打工去了。
天下做父母的又有哪個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工作穩定點?工作單位好一點,生活環境安逸一點?
這二年多來,以趙一局長為首的江南局黨組,利用各種形式已在江南局係統內部,解決了六十多名幹部職工子弟就業問題。
這是以前的江南局曆屆黨組從來沒有過的現象。從這一點來說,以趙一局長為首的這一屆江南局黨組,確實是考慮了幹部職工的利益,為部分幹部職工解決了大難題,也得到了這部分幹部職工真心的擁護與支持。
但就業形勢是嚴峻的,整個江南局係統有六百多名幹部職工,還有二百多名離退休人員,他們都有自己的子女與親屬,都想到江南正氣管理江南局係統工作。
但畢竟編製有限,單位的承受能力有限,而且十個指頭有長短,以趙一局長為首的江南局黨組,就是再有心再努力,也不可能解決全部問題。
對於這一點,大多數幹部職工還是理解的。當然也有部分沒有滿足自己目的幹部職工不理解,甚至到上麵告狀的都有。
龔仲因為“黑山事件”的影響,人生被陷入到了最低穀。
在江南局的各級領導幹部中,沒有一個人關心他夫妻倆長期兩地分居的生活與兒子的就業問題。龔仲也沒有指望以趙一局長為首的江南局黨組會關照自己。因此老婆的調動還是靠朋友的幫忙才解決。
當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必要的付出還是難免的。他的兒子也非常爭氣,更能理解父親的困境,大學畢業後沒有給父母添加任何壓力。
看到局裏那麽多子弟被照顧,想想自己的兒子在外的艱難,龔仲的老婆在心疼之餘,也曾在龔仲麵前叨嘮過幾次。但現實就是這樣殘酷無情,龔仲遇上了這樣的事,不僅影響了自己,還影響了老婆兒子,他們倆口子除感歎命苦老天不公外,也沒有其他任何辦法。
機關裏就是這樣殘酷無情,感恩之心不存,牆倒眾人推,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龔仲為江南局幹部職工做的好事,早就隨著“黑山事件”被拋到九霄雲外了。
晚上三點多,龔仲在睡夢中突然被一陣“抓小偷啦!偷車啦!”的撕叫聲驚醒。他從床上爬起來推開窗戶一看,原來是有人在偷停在馬路邊的小車被發現了。
龔仲立即披上衣服就往樓下跑去。他知道,自從董昕主任他們堅決實施正氣園車輛停放管理辦法,那些沒有車位的幹部職工吵鬧一番不了了之後,部分幹部職工又不願意交納相當於五星級賓館的停車費,幹脆就將小車停放單位周邊馬路邊上過夜。
龔仲到現場一看,此時已經圍了十來個人。有正氣物業公司晚上值班人員,有路邊開小店的老板,還有方圓老處長及他的兒子等人。
隻見方圓老處長的兒子非常痛心地對大家說道:“我剛剛在睡夢中,突然被小車的防盜係統驚醒,我就知道壞了,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出來。但小車還是被小偷得手了,我邊叫邊追了一下,但沒有任何辦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小車消失在我的視線裏。”
龔仲知道,從樓上電梯下來,然後從正氣園裏再跑出來,肯定要幾分鍾的時間,在這個時間裏,那些技術高超的小偷有足夠的時間得手。
方圓老處長非常生氣地說道:“我兒子平時沒有住在正氣園,這次是臨時有事過來的。想到正氣園停車費高得離譜,就不想將車子開進去,免得受閑氣,就將車子停在外麵,沒想到被小偷光顧了。這是什麽世道啊?”
方老處長說著說著,就激烈地咳嗽起來。龔仲立即上去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後背,安慰地說道:“方老處長,您不要急,身體要緊。這小偷也真是太可惡了!趕快報案,相信公安人員會逮住他們的。”
其實龔仲知道,象方圓老處長這種免得受閑氣的心理,江南局大有人在。他們沒有辦法反對江南局黨組的決定,但也不想受這口閑氣,就將車輛停放在外麵,不進江南局機關大院的門。
這並不是他們舍不得一個晚上十多元的停車費,而是一口氣的問題。龔仲自己的車就停放在附近別的小區裏麵,那裏的收費比較人性化,也符合江南市人民政府出台的指導性價格標準。
自己的幹部職工不能把車開進自己的院內,自己的業主不想把車開到自己住的院內,對江南正氣管理局的領導們來說,這不能不說是一種莫大的諷刺;對江南局的幹部職工來說,這不能不說是一種莫大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