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電話
這都是他當校長以來別人送給他的錢,他偷偷積蓄起來,沒有告訴妻。盡管他身上還有三張銀行卡,總共有二百五十多萬元錢,到海南去買房買車夠了,可他覺得到一個新的地方,尤其是去海南這麽遠的天涯海角生活,人生地不熟,一切從頭起,沒錢是不行的,所以他還想回去拿走它。
妻也保管了三百多萬元錢。有這麽多的錢留給妻兒,他這樣悄悄地離家出走,也算是對得起他們了。一定得回去一下,運氣好的話,她和兒子都不在家,我拿了卡和這幾件東西就走,是不會出什麽問題的。
想到這裏,他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這時還隻有七點十分。他抬頭四顧,這個繁華的城市剛剛從夢中醒來,正睡眼朦朧地開始新的一天。
是的,街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人們腳步匆匆,街道上車輪滾滾,各自都在往自己的目的地奔去。
他隱在路邊一個棵樹後等待,想等妻上班了才溜回去。她八點鍾上班,平時七點半就走了。可兒子已經放暑假了啊,他肯定在家的。吳祖文頭腦裏有些亂,也有些緊張,兒子是好對付的。她要麵子,肯定不會把這事告訴他的。
在路邊耐心地等到八點,吳祖文才提心吊膽地往家裏走去。一路上,他的臉皮象被人剝了似的,熱辣辣地有些疼痛。他低著頭走路,怕碰到熟人。還好,他走進小區,走到自家的樓下,一直到走上樓梯,都沒有遇到一個熟人。
大概他們都上班去了。吳祖文走到自家門前,穩了穩神,才掏鑰匙開門。
謝天謝地,妻子不在。兒子在自己的書房裏做作業。見他回來,兒子連忙奔過來幫他拿行李:“爸爸,你回來啦?”
“回來了。”他輕聲說。看了兒子一眼,心內疚得往一處緊縮著。兒子問:“爸爸,你的車子停在哪裏呀?”
吳祖文不知道怎麽回答他好,就含糊地“哦”了一聲,裝聾作啞地去了衛生間。
從衛生間出來,他去看了看兒子的成績單,然後走進自己的書房,拔鑰匙去開寫字桌的抽屜。沒想到,抽屜一拉就開了,鎖已經被撬了。
他吃了一驚。連忙翻看那本書,裏麵的銀行卡沒有了。我的天,她偷了我的卡?行動真快啊?他想問問兒子,誰撬了他的抽屜?可他不敢問。
怎麽對兒子說啊?他呆住了。
她一定知道了。吳祖文思想激烈地爭鬥起來,到底走不走?不走,她一回來,家裏就要鬧翻天了,邢珊珊又怎麽辦呢?走,什麽時候走?馬上就走的話,那錢就全部歸她了。我隻要一走,手機一關,她就是再凶,也奈何我不得了。可我這一走,就再也不能回來了,就看不到兒子了…….
吳祖文心裏一軟,惆悵得眼睛濕了。他抹幹眼睛,呆若木雞地坐在沙發上,看著眼前這個熟悉而溫馨的家,忽然又心生留戀,身子軟軟的,沒了站起來的力量。
兒子顯然還不知道他的情況,親昵地在他身邊走來走去,又不住地問這問那,他隻好一一作答,心裏內疚得象刀割一樣痛。
坐了一個多小時,他正猶豫不決的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響了。
他一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他害怕是陶曉光借別人的手機打來的,就抖著手不敢接。可是這個手機很頑強,停了以後,又響了起來。他隻好壯起膽子按了OK。他怕關了手機,邢珊珊聯係不上他,會著急的,就沒有關機。
“吳校長嗎?”接通手機後,對方大聲說,“你們放假了吧?喂,這個暑期,你有什麽打算啊?”
他一聽聲音就知道是教育局師資處處長顧衛東。他是教育局裏跟他關係最好的人,他們都有往上爬的共同追求,所以在一次開會的時候談得很投機,以後就結下了鐵哥們的關係。
吳祖文知道他打電話給他,是想探聽一下他的打算。他以前跟他說起過,他想在這個暑期裏動一動位置。他動位置,起碼是教育局副局長。盡管行政級別比現在他的縣團級校長低半級,屬副處級,卻意味著真正進入了官場。
學校屬事業單位,雖然套用行政級別,卻不是政府機關,所以不能算是真正的官場。
把一個學校醫院等事業單位或者企業單位裏高一級別的領導調入政府機關,就是降一級,也都是願意的,甚至還要付出很大的努力和代價才能實現呢。
“是顧處長啊,呃,我嘛。”吳祖文不無尷尬地說,“沒什麽打算,就是有打算,也沒用啊,一廂情願的事,有什麽用?”
顧處長說:“吳校長,你說話,怎麽跟我也見外了啊?你上麵有周市長,據說他下一屆有當市長的可能。這降級調動,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噯,你再活動活動,索性來個平級調動,也不是不可能啊。”
吳祖文歎息一聲說:“顧處,你高抬我了吧?我哪有這個能耐啊?真的,你別笑,我一沒關係,二沒水平,當這個大一個局的局長。喂,你說話可得注意一點,啊。胡局長還在,你這樣說,要是被他知道,你小子還要不要在他手下混啊?”
顧處長壓低聲說:“吳校長,我是想在你的手下混呢。真的,我一直希望你能殺進局裏來,當這個吃香的一把手。你來了,我就有希望了。唉,否則,我就是幹到退休,也不會再升半級了。”
吳祖文說到官場上的事,就來勁了。他漸漸忘記了自己的處境,打著哈哈說:“哈哈,顧處長,你表麵上是關心我,其實是在想著自己哪,啊。你當了幾年處長?才三年,就急著想當副局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