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掛在牆上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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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最齊的小說就是小說網在對郴州**窩案進行研究的過程中,吳天然發現有一個知名學者王明高已經致力於反腐研究10餘年,在郴州窩案主角入獄期間,曾多次和有關部門工作人員一道前往訪談調研,並正在寫一本叫作《巨貪曾錦春》的書。小說網

得知王明高這幾天在北京參加一個學術活動,吳天然就專門把他請了過來,兩個人進行了一次長談。

王明高介紹說,2006年前後,湖南郴州發生了令世人震驚的貪腐窩案,郴州市原市委書記李大倫、原市長周政坤、原紀委書記曾錦春、原組織部長劉清江、原宣傳部長樊甲生、原副市長雷淵利相繼被查。除雷淵利外,其餘5人均位列**郴州市委11人常委領導班子中。

郴州**窩案也以涉案麵之廣、涉案人員層級之高、涉案手段之惡劣,引發了民眾對**痼疾的深度關注。

王明高說,這6個人中,除樊甲生意誌消沉外,其餘5人都在訪談中對自己進行了深入反省,對於目前權力監督和反**中存在的製度漏洞,也作了切中肯綮的剖析。

王明高說,這些人在位的時候也許暗藏機心,勾心鬥角,但與他們分別訪談時卻發現,對於體製機製中的問題,他們有著認識上的高度一致。這些落馬者相互之間的評價,也為了解他們的更多側麵提供了新視角。

從訪談中可見,好幾名落馬者都表示要以自身經曆為模板寫反腐小說。曾錦春甚至已經完成了一部35萬字的小說,題目叫《賄孽》,內容主要是寫他的受賄情況和與*的生活。

王明高說:“吳司長,這些材料所反映的內容都是我與他們的對話實錄。不難看出,他們在若幹問題上都有類似的感觸和體悟。”

民主集中製成了一種形式。

李大倫:以前我在郴州,很多事情都是我說了算,我就是老大,我說了誰敢不聽?有人問我為什麽要幹涉經濟方麵的事情,我說現在全黨都是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發展才是硬道理,我是地方的黨委一把手,我當然應該管,他們啞口無言。

我在任時,郴州的這個項目搞不搞,搞在什麽地方,行不行,市長都要請示書記。在郴州我李大倫書記說的話,到了一些部門暢通無阻。

作為製度和體製來講,郴州的班子出了這麽大的問題,我作為班長,當然有責任。

曾錦春:他(李大倫)和我差不多,特別霸道。當時在郴州,人、財、物都是書記說了算。李大倫在位時,郴州市常委會開民主生活會是流於形式,李大倫讓大家提意見,都是唱他的讚歌,有點意見的也隻是提建議,輕描淡寫,從沒有人重點講過存在的問題。

曾錦春:市委書記的權肯定比紀委書記大,製約市委書記肯定比製約紀委書記難,市委書記對紀委書記不滿意可以換掉你。所以同級監督很難,需要上級加強監督。

李大倫:作為地方一把手,權力太集中,有的地方一元化、一人化領導很嚴重。

對此我有三點看法:一、要適當分散和製約黨內一把手的權力,紀檢監察幹部、檢察長、法院院長,這些人應不受地方黨委書記的製約和牽製。二、擴大差額選舉,特別是要逐步實現對黨政一把手的差額選舉。三、進一步完善對一把手的追責機製,真正做到對人民群眾負責,人民群眾的分量越重,就越能向老百姓負責。

周政坤:對一把手的製約、監督、教育十分重要……在官場,跟領導想法不一致,你就很難提拔。

劉清江:關鍵問題就是一把手的權力特別是黨委書記的權力過大。有的地方一把手權力過大,民主集中製成了一個形式,我當過一把手縣委書記,親身體會到這一點……一把手不表態,你所有的事情都不能動。就我的任職經曆來看,有的地方不按照製度規矩辦事的問題越來越突出,有時甚至靠一把手一句話來處理事情。

市委常委會上肯定是市委書記最後發言,形成這麽一種潛規則了,一把手表態說了算。對一把手缺乏實質監督,是產生貪汙腐化的重要原因……一把手說了算的問題一直沒有解決好……民主集中製成了一種形式,都是一把手說了算。

誰來監督縣委書記、市委書記?當然,縣委書記受市裏監督,領導幹部接受上級監督,其他同級都不會監督你,社會也沒有這種風氣,不敢,不講也不會去講,講了還得罪人。你提縣委書記的意見,你還敢反對我,馬上一個建議,到人大政協任職。

李大倫:現有製度下要加強對領導幹部特別是一把手權力的分解,要加強人大的監督、新聞媒體的監督、人民群眾的監督。

你紀委書記、檢察院檢察長的烏紗帽是我給的,你敢監督我?搞輿論監督,你市委宣傳部長、市廣電局局長,烏紗帽也是我給的,更不敢監督我,哪個敢不聽話?對外地的記者,可以通過主管部門做工作。

我是市委副書記,又是紀委書記,誰也不敢管我。

曾錦春:我的素質低劣……我是(上世紀)90年代末才開始變質的。

李大倫:我在郴州工作的時候,省紀委就來調查過他(曾錦春)三次。當時告他狀的人比較多……曾錦春把“兩規”的權力用得太隨意了,完全把權力當成了自己謀私的工具。

對權力的貪婪必然帶來**。曾錦春太貪權,把權力都攬在自己手裏,在郴州他幾乎是什麽事情都要管,他這樣能不**嗎?

雷淵利:不屬於他(曾錦春)管的事、不屬於他權限範圍內的事,他都要管,要撈好處。在郴州,紀委插手礦山管理、招投標,全國罕見。

我分管城建、工程招標,是郴州市工程招標領導小組組長,這裏麵紀委要派人查,我知道曾錦春的為人,凡是有利益的地方、有權力的地方他都要參與。雖然紀委隻是派一個人去,可能隻是個科長、副科長,但這是曾書記的欽差啊!

劉清江:我當時知道,曾錦春的有些活動幾乎是半公開的,在群眾中影響惡劣。我不是汙蔑他,他的辦公室一天到晚,都是一些老板提著裝著錢的蛇皮袋子去,組織部裏有些幹部家屬在紀委工作,他們都清楚,有時會傳出來。

曾錦春:還有個重要問題是誰來監督紀委,誰來監督紀委書記。紀委的權力大,紀委書記到底由誰去監管,這是個監督盲區。我是市委副書記,又是紀委書記,誰也不敢管我。

現在紀委屬於同級黨委領導,但對紀委書記,同級黨委監督不了,紀委自己也監督不了。李大倫作為市委書記多少有點違紀,他也不敢監督我,怕我向省紀委專門報告。同級黨委監督紀委成了空話。紀委書記出了問題很難管到。對於人大、政協和群眾來說,紀委管黨內的事,我當紀委書記的時候要搞什麽就搞什麽。

就我的教訓來說,有兩點值得總結:第一,在黨委分工上,不要讓紀委書記插手別的事情,紀委工作要嚴格按照紀委的職責辦事。第二,紀委書記任職不能超過兩屆,更不能在本地任職超過兩屆。紀委書記和紀委幹部要異地交流,在本地任職時間長了關係多了,紀委工作就不好開展。

中紀委應該直接對下麵的各級紀委監察部門行使監督權,專門成立監督局,隻監督紀委工作。現在監督部門的監督力度遠遠不夠,很多時候講好話的居多。

我再去當紀委書記的話,可以一看就知道什麽地方有**,該怎麽去反……我知道**的高發區,一是工程投標,另一個是吏治**。吏治**是最大的**,司法也是易發區、高發區。公路建設有百分之三十至百分之四十的利潤,建築工程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也容易產生**。

雷淵利:我認為紀檢部門特別要獨立,由上級部門直線管理,不屬當地黨委管理,各地的紀委要經常交流。

人事調動形成了上下級的人身依附關係。

李大倫:當時在郴州,各級領導幹部的任命,組織部是第二位的,我作為市委書記不同意就幹不成,組織部長必須看我的臉色辦事,一般的幹部才由組織部自己決定任命。這就產生了上下級的人身依附關係。

在當時的郴州,這個縣委書記、那個領導幹部的產生,實際上就是市委書記的意見,由市委書記提議組織部考察,然後拿到書記辦公會討論,書記辦公會實質上就是我的辦公會,副書記不敢提反對意見,因為副書記也是我提拔上來的。最後拿到常委會上,書記辦公會通過了的,一般來講就沒有人反對了。實質上,這個領導幹部烏紗帽的產生,就是市委書記一個人的意見。

比方說,我要選一個領導幹部,候選人我就選一個陪襯的,差距很大的,讓我中意的那個一定能選上。九九歸一,從幹部的選拔任用程序、過程,到最後的結果,都沒有真正的民主,是一種形式。這就形成了一種官員之間的人身依附關係。

郴州市的縣委書記,我李大倫不點頭,你是絕對搞不成的……反對我的人很少很少,鳳毛麟角,除非你不要烏紗帽了。

周政坤:樊甲生當時是市政府副巡視員,李大倫要讓他當市委常委、宣傳部長,找我商量。我說,大倫啊,跟你講直話的人不多,還是把他放到巡視員的位置上放心一些。李大倫說已經定下來了,我說,我知道你已經定下來了。

劉清江:我在任郴州市委組織部長時,在重要幹部的任免上沒有任何話語權,開書記碰頭會、常委會,哪個敢不聽書記的?其他常委也心知肚明,市委書記要任免哪個幹部,肯定要讚成。市委書記要提拔一個副市長誰敢反對?可以說,成了一手遮天。

在一批重要部門的領導幹部任命前,比方說要任命某縣縣委書記,市委書記會跟我說:“我要任命某個職位,你是個什麽想法,有什麽意見,你看看‘張三’怎樣,去考察考察。”他的話也不會說得很明了,但你一聽意見就明白。如果我們說推薦“王五”,書記就會說“我沒有什麽印象”,那就表示肯定不行了。

絕對的權力導致絕對的**。

李大倫:有兩句話,最早是我在夢中想起來的,“好的製度可以把壞人變好,壞的製度可以把好人變壞”;“普遍出現的問題要從製度上找原因,經常、反複出現的問題要從源頭上找原因”。所以現在中央提出反腐要從源頭上找原因,懲治和預防並重,這是完全正確的。

權力高度集中,絕對的權力導致絕對的**。要解決**問題,就必須解決權力高度集中的問題,要尊重權力,但更要製約權力。

雷淵利:在領導幹部任命上,有一個重要問題:不要把最有權的地方分給一個人,要特別注意形成權力製約製衡。

我覺得徹底嚴格的政務公開是預防**的重要製度途徑。

周政坤:政治上的**比經濟上的**更危險,培養了一批新的權貴階層,怎麽做到有效地預防**很重要。領導幹部能上不能下,形成了權力階層,相互之間必然形成各自的體係和派係,各自維護自己的利益,而且這種體製跟市場經濟交織在一起,就必然形成政治上的**和經濟上的**。

我們國家,除了財產申報製度外,還必須形成比較徹底的財產公示製度,包括子女、配偶、家庭……

曾錦春:製度總的來說是好的,關鍵是落實。製度不落實,就成了掛在牆上的月亮。

雷淵利:在當時的郴州,紀檢部門的監督對同級領導幹部基本上沒有發揮應有作用,市委組織部門考察幹部的時候也是流於形式,局限於交流意見。

監督太重要了,同級紀檢監督不到位,幹部一旦處於沒人管的狀態或缺少監督就會蛻變。

如果紀檢部門發現有人舉報官員貪汙**,被查出有問題,即使夠不上犯罪,也應該及時派人麵對麵地警示他。組織部門培養一個幹部真的不容易!如果發現問題能及時提醒,如果有人早一點找我雷淵利談話,提醒我出了什麽問題,我這人再笨也肯定會警醒。

檢察院的同誌查處我時告訴我,他們早在2002年就查過我,不過受賄金額不大,是小問題,加上證據不足,後來就不了了之。那個時候,如果有人及時找我談一次,趁我還沒有病入膏肓,我老雷就是一頭豬,犯罪之心也會被嚇跑。

*就是套在脖子上的獵物夾。

曾錦春:我當鄉黨委書記時,抗拒過很多誘惑,當縣委書記時一個*都沒有,在1998年前都沒有過,主要是到郴州當紀委書記時開始腐化的。卜某是第一個*,她在外麵利用我的關係,打著我的牌子,到處搞工程搞項目……我從一個老板手裏拿了120萬元給她。

*就是套在脖子上的獵物夾,隻會越夾越緊,成為你的禍害。情人、美色不能要,她們無非是為了你的權和錢……跟我關係好的幾個女人,都是看中我的權和錢,不然的話,怎麽會和我這個糟老頭好?

曾錦春:家庭對我影響很大。我變**,老婆有一定的責任,沒有當好賢內助,她主動代我收別人的錢。兒子的需求也高,也影響我走向了犯罪。那些老板無孔不入,我不認識他們,他們就通過我老婆、兒子送錢,求我辦事。家屬收的錢很多都沒有經過我的手,錢拿了他們就花了……我老婆受賄50多萬,我兒子(受賄)一兩百萬,女兒(受賄)二十幾萬。

雷淵利:有了女孩子以後,她們跟你在一起,無非就是要你的錢、房子什麽的……很多*都是用青春賭官員的錢和權,腐化墮落使領導幹部發生了蛻變。

黃某跟我的時候才十七歲,生了個兒子是我的,於是,我們算了賬,這個孩子從長大到大學畢業,到參加工作,到討老婆,到買房子、買車,要700萬;她後來又懷孕了,說懷了個女孩,又翻番,就是1400萬。為了討她開心,我把1400萬存在賬上。

對於*,我心裏清楚,紀檢部門、組織部門知道後,政治前途都沒有了,但當時存在僥幸心理,認為隻要嚴格保密,多注意場合,不讓別人發現,紀委不會知道的。

雖然有很多女人,但不是同時的,今年跟你明年跟她,這個月和那個月的女人不一樣。整天苦思冥想的是怎樣去搞錢,討好這些女人,怎樣讓生活過得好一點。那種生活很累、很辛苦。辦案人員找我的時候,我說我終於可以解脫了。

看了這些材料,吳天然陷入到了沉思。最後,他對王明高說:“這些人在監獄裏都說了真話,看來,**雖然與一個人的品性有關,但製度更重要。好的製度可以把壞人變好,壞的製度可以把好人變壞。這句話,值得深思!”

第530章 掛在牆上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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