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明住進城中村小院安心靜養,讓韓濤少操了一份心。
黑礦場非法拘禁奴工的事已經立案有一段時間了,他全身心投入到追查線索中。
但是黑礦場負責人楊棟梁和那幫馬仔,好像會遁地術一樣,個個杳無蹤跡。
其中,還包括長豐木材廠的老板張海生。
隻不過,根據木材廠裏的工人說,張廠長出國考察了,還不一定什麽時候能回來。
很顯然,張海生跑路到國外了。
隨後經過調查張海生的登機信息,張海生確實在三天前乘坐飛機去了加拿大溫哥華。
同時,警方也順便查了楊棟梁等人的登機信息和乘車信息,並沒有查到。
這就說明,楊棟梁並沒有出國,也沒有乘坐火車等交通工具,極有可能是開車逃竄到了外省。
中國何其大,雖然已經全國聯網通緝,但一時也很難找到。
思來想去,韓濤想起了師父說過的話。
對,周知!
於是,他緊急在隊裏開了個會。
最後大家統一了意見,一致同意先從蹲守周知作為“黑礦場奴工案”的突破口。
韓濤在之前到西河村走訪調查時,已了解到周知是個孝子。
由此推斷,他在逃往外地之前一定會回家看看父母。
數日帶人在西河村夜間蹲守,韓濤的雙眼已布滿血絲,好幾天連軸轉讓他疲憊不堪。
隊員們也是一樣,都盼著周知那個大孝子快點回來看望父母。
又是一個月明星稀的夏夜,西河村裏偶爾響起幾聲犬吠,顯得這夜晚更加寂靜了。
通往周家的路上,出現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潛伏在暗處的韓濤心裏一振,所有疲倦頃刻消散。
宋磊也看見了,悄聲提醒身旁的韓濤:“師哥你看,目標出現了。”
“先別輕舉妄動,還不確定是不是周知。”韓濤凝眉注視,不敢掉以輕心。
少頃,那人影掠過路燈下,很快又進入了黑暗中。
那一瞬間,薛硯看清了那個朝周家院子躬著腰小跑的人,立馬來了精神,扭頭對韓濤說:“韓隊,是周知,動手吧。”
韓濤目光如炬,思忖片刻,竟然搖了搖頭,低聲道:“不急,等等。”
宋磊和薛硯等人一愣,不明白韓濤的意思。
韓濤環視了一下四周,低聲解釋道:“周知現在警惕性很強,馬上抓捕容易失敗。等他進屋見到父母,慢慢鬆懈後再說。”
其他警員麵麵相覷,覺得韓濤說的也有一定道理。
此時,周知像個幽靈般,偷偷摸摸地從後窗戶進了屋。
父母在睡夢中被驚醒,抹黑起身,打開手電筒一照,發現竟然是兒子周知,驚喜瞬間湧上心頭。
周母激動地說道:“小知?你可算回來了,我們都擔心死你了。”
說著,就要開燈。
“別開燈!”周知急忙阻止,聲音中帶著一絲緊張和恐懼,“快,把手電關了。”
周母停下了手,下意識也關掉了手電筒,疑惑地問道:“小知啊,這麽長時間你去哪兒了?電話也不接,上次警察還來過找你呢。”
周知點燃了一根香煙,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閃爍,深吸一口,緩緩點頭說:“我知道警察來找過我。”
周父皺著眉頭,語氣中滿是擔憂:“小知,難道你真的犯事兒了?到底犯了啥事兒啊?”
黑暗中,周知默默地抽著香煙,好一會兒才開口:“一句話兩句話說不清,反正我犯事兒了。爸,媽,我這次回來是想借點錢,我可能要去外地一段時間,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
“好,好,你等著。”周母連連點頭,趕緊去櫃子裏找錢。
周父長歎一口氣,自責道:“唉!當初就不該把那個女大學生買回來,要不是因為她,你也不會賭氣離開家,就不會有後麵這些事兒,是爸媽害了你啊。”
周知大口大口地抽著煙,有些煩躁,但還是盡量和氣道:“爸,事兒都過去了,就不要提了。”
農村的夜晚格外寂靜,隻有偶爾傳來的幾聲蟲鳴。
周父思忖片刻,覺得兒子潛逃不是個事兒,同時也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小知,要不自首吧。咱們向警察坦白交代,肯定會寬大處理的。我也跟警察說,是我買了女大學生當兒媳婦,所以才把你給害了的。要坐牢,爸陪你一塊坐。”
“爸,我的事兒沒那麽簡單!”周知想要說自己手上有人命,但是又擔心父母受不了,“反正,我現在隻能先出去避避風頭。”
“可是,什麽時候是個頭兒啊?”黑暗中,周父長籲短歎著。
這時,周母還沒有找到錢。
“不知道。”周知隨口敷衍了一句父親,旋即神色緊張地聽著窗外的動靜,向母親催促道,“媽,你快一點兒,到底能不能找到?”
“找到了,找到了。”隨後,周母拿出了一些錢遞給周知,“小知啊,這些是五千塊錢,你準備去哪兒啊?”
周知扔下煙頭兒,並沒有回應母親的話,而是揣起錢轉身就要走。
周父走上前,拉住周知的胳膊:“兒子,你聽爸的話,逃避解決不了問題。你既然犯了錯,就要勇敢地承擔責任。”
“爸,鬆手!”周知用力甩開父親的手,“你們不懂,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衝出門去。
“周知!站那別動!”
就在周知剛出門口時,韓濤威嚴的喝止聲傳來。
周知腳步一頓,腦子裏嗡地一震,隻見黑暗的院子中閃現出了一些影子。
不好,警察!
本以為這是個抓捕周知的絕佳時機,可是讓韓濤沒想到的是,周知竟然還留了一手。
“呼”的一下,一大把石灰便朝警察這邊揚了過來。
借此機會,周知迅速進入了狂奔的狀態。
這出其不意的陰招,把韓濤氣得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媽的!這小子挺損啊!快追!”
他指揮刑警隊員們分路包抄,轉眼就追了上去。
西河村通村的主路和幾條支線沙土路,他們已經提前摸清。
然而,周知在這個村子土生土長二十多年,對村裏的地形了如指掌。
他一閃身,沒命往犄角旮旯的荒僻小毛道裏逃竄。
他不敢停,隻能從小道往村外跑。
這次再落在警察手裏,他深信,失手掐死女友喬慧的事極有可能被揪出來。
那他這一輩子就徹底毀了,所以絕對不能被警察逮住。
就這樣,周知在黑夜裏沿著小路瘋狂向村外逃竄。
韓濤帶著刑警們在後麵緊追不舍,為了不驚擾村民,他沒有再向周知喊話。
“快,去路口截他,不能讓這小子跑出村子。”他沉聲下令,囫圇抹一把臉上的汗,跨步向前方的路口跑去。
西河村這一側的出口,挨著一座山坨子,所以除了從這出去沒別的辦法。
這山坨子不高,但是跳下去也很有可能摔斷腿。
就周知那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膽量,韓濤在追逐的半路上,料定他不敢從山坨子往下跳,必會繞回村子出口。
他率隊火速趕到村口,刑警們迅速散開,對此處形成合圍之勢。
大家剛剛各自就位,隻見周知慌不擇路地從駝子山上衝了下來,猛地看到村口的大牌坊門,已經被警察團團圍住。
他掉頭就往回跑,隻聽身後傳來一聲怒喝:“站住!別逼我開槍!”
這一個“槍”字,嚇得周知當場兩股戰戰,但是他還是跑了。
這時韓濤已經率隊衝上矮山坡,刑警們一擁而上,直接將周知就地按倒。
周知滿眼恐懼,心裏充斥著對有可能挨槍子的絕望。
三輛警車在暗夜中飛馳,直奔綏城公安局,韓濤決定連夜審訊周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