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綏城市中心一棟寫字樓裏,這位神秘的沈老板正拄著拐杖佇立落地窗前,給另一個人打電話。
“坤爹,事情都安排好了,您就放心吧。”沈複生夾著香煙,往窗台上的煙灰缸撣了撣煙灰。
電話中,傳來一個蒼老的男聲:“不用凡事都匯報,你自己的事情,放心去做。”
“嗯,知道了,坤爹。”沈複生微微點頭,掛斷了手機。
沈複生很年輕,今年剛滿二十五歲,身量不算高大,雖然少了一條腿,但雙臂肌肉健碩。
隻不過,單從容貌上來看,他有些與年齡不符的滄桑感。
修剪齊整的寸頭,膚色偏暗,才二十五歲的年紀卻早早生出皺紋,每道皺紋裏都刻滿不為人知的風霜。
他攥著手機,靜靜望著窗外盡收眼底的初夏勝景,麵無表情,手上的煙灰已經很長。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
一個青春靚麗的女孩走進來,笑著問:“複生,前天你答應陪我去孤兒院,還去嗎?”
這世上能與他說話如此親昵的人,隻有這個可愛的姑娘。
這姑娘叫餘夢,梳著一梳幹練的馬尾,穿著一件加厚的碎花裙,無框眼鏡戴在那張清純的臉上,更是顯得非常知性。
她是沈複生的女朋友,綏城大學在校生,今年正在讀大四。
沈複生轉過身,拄著拐杖往她麵前走:“嗯,去。”
他的斷腿上有假肢,但走起路來還是有些跛腳。
餘夢習慣性地挽住他的臂彎,扶著他去停車場。
半個多小時之後,他們的SUV車開進城南孤兒院大門。
從一年前開始,餘夢每三個月都要拉著沈複生去一趟孤兒院,探望那裏他們資助的孩子。
在院子裏玩耍的孩子們一看到這輛熟悉的車,呼啦啦往這邊跑。
這些可愛的孩子,早就把他們倆當成了親人。
沈複生把車停下,餘夢推開車門下車,還沒站穩就被孩子們圍住。
“餘姐姐!我們好想你呀!”
“姐姐,你上個禮拜咋沒來看我們呀?”
“咦?沈哥哥今天不下車跟我們玩嗎?”
孩子們七嘴八舌,連珠炮似的問題一個接一個。
餘夢笑著摟住往她懷裏撲的兩個小孩:“每次我一來你們就擠成一堆,快散開,讓沈哥哥去把車停好,等下我們倆一起給你們發玩具和好吃的!”
孩子們很聽她的話,嬉鬧著散開。
餘夢從後備箱卸下幾大袋慰問禮品,沈複生開車去了停車場。
她讓幾個十來歲的孩子幫忙拿禮品,帶著孩子們一起往樹蔭下的長椅走去。
有兩位老師聞聲從教室裏出來,對她表示一番感謝,又各自去忙了,也不過分客氣,顯然是很熟悉她了。
沒多久,沈複生從停車場走過來,卻遠遠地就停下了腳步。
他看著餘夢給孩子們分發零食和玩具,初夏晴暖的陽光從樹冠縫隙中灑下了,星星點點落在她身上,像有無數金色的星星在躍動。
孩子們天真地圍繞在她身旁,被她身上柔柔的光輝溫暖著。
沈複生看著這動人又平凡的一幕,不知不覺中,心頭也跟著生出幾分淡淡的暖熱。
這感覺對他來說極為陌生,隻有在餘夢身上能偶爾體會到。
慰問完孤兒院,沈複生和餘夢坐上了車,但是並沒有馬上駛離,而是靜靜地望著院子裏嬉戲的孩子。
少頃,餘夢突然問沈複生:“為啥每次都要親自來送我?”
沈複生拿出香煙,叼上了一支,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玩笑道:“怕你被壞人拐走。”
餘夢一把奪過了沈複生嘴上的香煙,在手心裏折斷:“你答應過的,一天隻抽三支煙,你已經超量了。”
沈複生無奈地將煙盒放回扶手箱,思忖片刻,注視著餘夢的雙眸,問道:“你想聽實話麽?”
餘夢與沈複生四目相對,點了點頭:“當然。”
沈複生深吸了口氣,緩緩揉著那上半截斷腿,開口說道:“因為我喜歡看見你和孩子在一起的樣子,我覺得那是這世上最美的場景,很陽光,很溫暖,很舒服。”
“深居暗處的人,才極度渴望陽光。”餘夢注視著沈複生,閃著水汪汪的眼睛,“心裏陰寒的人,才更加向往溫暖。”
沈複生就這樣與餘夢四目相對,他知道餘夢在暗示自己。
是的,她什麽都知道了。
自從與餘夢相處以來,沈複生就時刻小心翼翼,生怕餘夢發現自己做的那些不光彩的事。
但是,沒有不透風的牆,朝夕相處的女友還是發現了沈複生的另一麵。
隻不過,餘夢是個聰明女孩兒,她並沒有硬生生地戳破。
二人心照不宣,都明白對方在說什麽。
良久,沈複生擠出一絲微笑,攥住了副駕駛上餘夢的手:“夢,不要去想別的,你隻需要知道我愛你就夠了。”
餘夢掙脫開沈複生的手,微微搖頭,眼中泛著淚光:“但是,我不想失去你。”
“放心,除了你,沒有人能讓你失去我。”沈複生輕輕拍了拍餘夢的肩膀,旋即啟動了汽車。
在一首《親愛的小孩》的音樂中,汽車緩緩駛離了孤兒院大門口。
餘夢望著窗外快速掠過的街景,手緊緊地攥著衣角。
他知道男友正在做一些錯事,但是熱戀中的她又不希望破壞這種氛圍。
愛他,可以包容他的一切。
同一片晴空,照耀著綏城的每個角落。
今天,韓濤為尋找師父陳文明的下落,親自到勞務市場附近的派出所查看治安監控錄像。
由於勞務市場招工的高峰時間集中在早晨七點至上午十點左右,所以他查看監控畫麵的速度也相對較快。
他的心中湧起一陣激動,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隻見陳文明在和一個人說著話,韓濤定睛一看,那個人正是周知。
畫麵中,他們交談了一陣之後,陳文明和其他幾個民工一起被帶上了一輛白色麵包車。
此刻,韓濤的眉頭緊鎖,心中充滿了疑惑。
很明顯,上次周知在說謊,向警方隱瞞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但是現在還不能抓捕周知,以免打草驚蛇,從而影響到老陳的生命安全。
韓濤深知此事的嚴重性,必須謹慎行事。
他立即拿出手機,撥通了宋局的電話,向領導請示下一步的行動。
電話那頭,宋局認真地聽取了韓濤的匯報,沉思片刻後說道:“韓濤,你做得很對。現在不能輕舉妄動,我們要將對周知的跟蹤擴展到二十四小時不間斷跟蹤,一定要確保陳文明的安全。”
韓濤堅定地回答道:“是,宋局!我馬上著手安排!”
掛斷電話後,他將那輛白色麵包車的車牌子,記錄在了手機備忘錄中。
最終,又給交警隊打了個電話,讓查詢一下車牌子的信息。
三分鍾後,從交警隊得到的消息是,麵包車的車主就是周知本人,是在二十天之前辦理的過戶手續。
接下來,韓濤安排兩隊人馬,日夜輪流監視周知,以求盡快追蹤到突破性的線索。
這一跟就是十來天,隻可惜,刑偵隊毫無收獲。
周知的行動軌跡照舊,從勞務市場招到民工,用白麵包車把他們送到長豐木材廠,然後就回家,沒有任何異常。
警員也暗訪過長峰木材廠,暫時也沒有查出什麽問題。
一時間,韓濤急得焦頭爛額卻無計可施,像硬拳頭砸在棉花上,無可奈何。
韓濤無從知道,這是有人在暗中跟他較量的結果。
其實,自從那天楊棟梁打來電話,告知陳守才是警察,沈複生便下令暫停從長豐木材廠往礦場送奴工。
這樣一來,周知就像個普通的打工仔那樣,白天上班晚上回家,誰都無法從他身上查出異常。
在暫停往礦場輸送奴工的第十四天,讓人措手不及的意外情況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