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為了這件事來找我?”裴兆的臉上明顯有不滿的表情。

“這難道還不夠嗎?”裴川冷冷反問。

摘下華貴的金絲眼鏡,裴兆揉了揉酸痛的鼻梁。

他剛從觥籌交錯的豪門宴會回來,神情舉止間也不免帶出幾分疲憊。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你為了一個外人質問我。”

裴兆眼中淡淡的落寞和刺痛讓裴川心裏有些不舒服。

“我隻是不想被欺騙成為工具,尤其是被自己的親人欺騙。”

回想起往事,裴川的臉色再一次冷漠下去。

“所以,你這是在怪罪我?”裴兆挑眉,臉上似乎籠罩一層陰影。

“在偷偷裴家掌舵人麵前,我哪有這種資格?”裴川語帶嘲諷。

“你這是存心在和我抬杠?”裴兆也有些惱火:“難道還想讓我給你賠禮道歉?”

“不敢,我隻是想知道一件事。”裴川兩手撐著桌麵,目光灼灼盯著裴兆的臉。

“當年夏家從巔峰一敗塗地幾乎破產,難道真的隻是因為偷稅漏稅那麽簡單?”

“你以為呢?國家定罪的,法院都審下來了,難道還能有什麽問題?”裴兆嗤笑一聲。

“總有人能翻雲覆雨,我知道在繡城這種人不多,但是也不少。而裴家,從前我以為是老頭子,現在想起來,或許還有你。”

“你是在懷疑我聯手他人陷害了夏東海全家?”裴兆驚訝不已:“是誰告訴你的?是夏霖那個瘋子?他在監獄蹲了幾年是不是腦子都壞掉了?”

“不是他,而是一些跡象,也是你間接告訴的。”

裴川看著書桌對麵牆壁上精致的油畫,徐徐說道:“如果你不是一而再,再而三想要毀掉我和夏韻的婚事,或許我壓根也不會懷疑到你。”

“那根本就是不是一回事,我知道你找夏韻,不過是為了報複裴家過去對你做過的一切,但是這個女人不適合你,更不適合成為裴家的兒媳婦。”

裴兆神色間前所未有的鄭重,推心置腹地看著裴川,而對方顯然對他的態度並不那麽感冒。

“適合不適合也是我和她兩人之間的感情問題,和裴家沒有任何關係。我也不希望我的婚姻和裴家有人和牽連,裴家兩個字頂在頭上的日子我已經受夠了。”

裴川陰柔美麗的臉蒼白冷凝,像是大理石的塑像。

森寒的目光讓人從骨子裏都能感受到寒意。

“脫離裴家?”像是聽見了什麽笑話一樣,裴兆睜大了眼睛,險些笑出聲。

“如果沒有裴家,你的煙雲會所還能在繡城開的風生水起?這些年你到處惹是生非卻還能日進鬥金,你以為是誰在背後充當你的靠山?”

目光逐漸淩厲,裴川的拳頭微微攥緊,卻隻是勾了勾嘴角。

“確實,裴家是我的靠山,但是裴家在乎的從來都是自己的名譽地位,而不是我這個名叫裴川的兒子吧?”

略帶嘲諷地指了指自己,裴川繼續說道:“如果不是我這個兒子湊巧還有點利用價值,隻怕當年早就被殺死在公海上葬身魚腹了。”

裴兆臉色一僵,停了一會兒才說:“當年老頭子雖說是不得已,但到底有些對不住你。”

微微一哂,裴川對此明顯不以為然:“如今我和夏韻的婚事你們還想橫插一杠子,未免太讓人過不去,難道就像夏霖說的那樣,是我們裴家坑害了夏家?”

“沒有的事,瘋瘋癲癲胡說八道的話你也相信!”裴兆一臉鄙夷之色:“夏家和我們裴家素來沒有生意上的往來你也應該知道,現在就憑他一句話,你就連自家人都懷疑起來?”

“就是自家人才格外值得懷疑。”裴川表情越發陰冷:“沒有人比我更清楚裴家。”

裴兆硬是被噎得說不出話,隻能怒瞪了他一眼。

“你也不要生氣,如果被我發現你今天對我說過的話是假的,那我也不介意和裴家鬧個痛快。當初我開煙雲會所,你們就能無情無義把我媽趕出家門。如今,要是我失去了夏韻,那我也沒什麽可在乎的。”

目光裏閃著刀鋒般的鋒芒,裴川和裴兆的目光交錯,許久,兩人都沒有說話。

“從今以後,你的事情,裴家不會再幹涉。”裴兆像是對裴川的舉動徹底失望,說完後自顧自轉身離去,連頭都沒回一下。

但是裴傳明白,按照他的性子,這件事絕沒有如此容易善罷甘休。

裴川回到家已經是隔天早晨,夏韻正在廚房裏忙碌著,看見他回來淺淺一笑。

“先吃了飯再去睡吧,你看你眼睛都熬紅了。”

裴川不說話,從後麵抱住了夏韻纖細的腰,臉頰也貼在她的頸側。

夏韻怕癢,忍不住歪了下頭:“哎呦,別亂動,小心碰撒了飯鍋。”

空氣裏有紅豆的味道,還有荷包蛋的香氣,令人聞了食欲大增。

“阿韻,謝謝你。”裴川在她頸側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說這些幹什麽?”夏韻有點詫異,她想轉身去看裴川,卻被對方箍著動彈不得。

早飯很快擺上了桌子,紅豆粥,荷包蛋,烤麵包,烤紫薯。

“我的廚藝不太好,隻能用現有的東西湊合一下。”夏韻有點不好意思。

“哪裏,我很喜歡。”裴川笑了笑:“過去我媽媽也最喜歡熬紅豆粥當早飯。”

慢吞吞啜著碗裏的熱粥,裴川在心裏醞釀許久的話語在夏韻明媚鮮妍的容顏麵前,突然變得一片混亂。

有些話他實在是說不出口,不知不覺間,他們的關係可能已經發生了本質的變化。

現在的裴川已經習慣並且開始依戀著夏韻,不想就此失去她。

“骨髓的事情,我已經找了合適替代品,你可以放心。”裴川轉了個話題。

“這也可以?”夏韻有些驚訝,她已經做好了抽取骨髓的準備,雖然沈可夢不需要,或許還能有機會造福其他人。

“這件事如果被沈母知道,怕是要活活氣死。”裴川嘴角勾起一個惡作劇的冷笑。

突然想起沈父是圈內知名的畏妻如虎和上門女婿的特殊身份,夏韻頓時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