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屠城之爭

“我要走了,多謝了。”舒雅急急地看了一眼玉暖,眸子在她的肚腹上看了看便站起來倉皇離開了。人的恨意是會轉椅的,眼前的玉暖是藍逸瑾的心頭肉,那般珍貴的人,若是自己殺了她?藍逸瑾會不會痛不欲生?三江城的百姓連痛不欲生的資格都沒有了,隻因為他一聲令下屠城。殘忍,真是好殘忍!

走的很快,可步子倉皇踉蹌。

“這是怎麽回事?”玉暖皺眉,心裏格外疑惑。

“中南王妃真是奇怪,也不知道來這裏是做什麽。”紫鳶好奇,心裏也在盤算著要不要將此事告訴皇上。正在心裏念叨,不遠處便瞧見了宋慶,前麵走的不就是皇上麽?

“娘娘,皇上來了。”紫鳶急促地湊在玉暖的耳邊說道,循聲望過去,便看到藍逸瑾心情甚好地在花園那邊走來,他今日穿著一件月白色的長衫,墨發隻用一根柔軟的絲帶束縛著。

“皇上怎麽來了?”她笑,步子輕快地湊了過去。

每每見到她,他的心就不自主地溫暖安寧了下去。即使自己的身後有那麽多的肮髒和血腥,但每每見到純淨的她,便不自主地安寧溫暖。自己要一直守護她,一直守護下去……

“想你了。”急速地湊到她頰邊一吻,聲音也順勢傳入。

興許是今日日頭大,總之娘娘今日臉頰紅了。還格外羞澀地鑽入了藍逸瑾的懷中。

“都跟在後麵去吧。”藍逸瑾大手一揮,伺候的人都紛紛站遠了,才稍稍緩解了娘娘的尷尬。

兩人攜手走在花園裏,身姿雍容華貴。天子話語輕盈。逗弄身邊的帝後。帝後時而嬌嗔,眉眼翻飛,時而羞澀,絲帕掩麵。

花園之中蜂蝶亂舞,花兒爭奇鬥豔。驍騎將軍府中。一派祥和安寧。

——

舒雅是在橫渡通天河的時候被抓住的,如今兩國戰事正是最緊張的時候,藍逸瑾早就讓人在所有的關口嚴加防守,若是遇到可疑的人,盡可以先斬後奏。

她當即就別關進了牢房,發現是位女子。眾人好奇之下都想著許是丈夫在木梁,是要回去探望丈夫的。

“你是哪裏人?”問話的牢頭一雙眸子色眯眯地望著舒雅,口水在口腔裏分泌的太旺盛,都快要滴落下來了。

舒雅的火氣讓她一言不發,隻是用那雙秀眉死死地盯著那人。

“不說是麽?不說今個就拿你給兄弟們快活!”那牢頭滿臉橫肉瞬間開心了。對這樣姿色的女子,邊疆真是太少見到了。

“呸!”啐了一口過去,舒雅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賤人!”那人打開了牢門,直直地衝進去了。肮髒的手過去就要摸舒雅的身子,她好歹是有些身手的,雖然日久生疏,但是對付他還是有些本事。一腳踹過去直直地中了那**,牢頭彎腰尖叫哭聲陣陣。惹得外麵的人紛紛大笑。連舒雅都不自主地笑了起來。

“你滾出去,否則我出去了便要剁了你的手!”語氣狂妄冷漠。

那人再也不敢招惹,出去了。“你給老子等著。”

氣憤的模樣也著實好笑。但舒雅再也笑不出來了。身子癱軟地靠著牆壁緩緩滑下去。

心裏的疼,加上如今的遭遇。舒雅甚至已經開始絕望了。絕望在心底如同沼澤一般吸著自己的身子墜落下去。

月光冰冷,她瑟縮在茅草裏。

吱嘎一聲,開門了。舒雅本是熟睡著,但是滕然睜開了眼睛,抄起了一邊準備的尿壺朝著來人砸了過去。卻被來人一腳踹飛了。舒雅的身子也倒在了地上。抬起頭的瞬間便對上了彥庭那雙要吃人的眼睛。

“王……王爺!”舒雅簡直不相信,她以為自己走了彥庭大可以宣布自己死了。這樣中南王府便不會被自己牽連。

“你看你成了什麽樣子!”他語氣裏充滿了怒火。充滿了恨鐵不成鋼,充滿了無奈和痛苦。

舒雅這幾日以來內心的折磨讓她絕望而悲傷。此時看到了親人。不由衝了過去,便在彥庭的懷中大哭了起來。

一聲聲,在牢房回蕩不停。

“我是拖了百裏的關係進來,咱們出去吧。”彥庭稍稍彎腰便將舒雅抱起來了,兩人在月光下走著,很快便離開了牢房。到了一家幹淨舒適的客棧。

洗了澡,換了衣服。披著濕漉漉的頭發出現在屋內的時候,彥庭的眼睛忽然閃爍了一下。那種奇怪的光讓舒雅開始是疑惑,但很快便是了然。

他多年來不過是玉溫與自己兩人,連未婚前的同房丫鬟也早就遣送出了王府。今日許是兩人闊別幾日,重逢有時候讓人更渴求對方。

舒雅驚訝自己竟然主動撲過去,不過兩人糾纏一番到了床上。主動與否已然不那麽重要了。

月色旖旎下,兩人纏綿不斷。

——

舒雅來帶木梁的當日,玉暖便飛鴿傳書到京都的中南王府告訴了他舒雅在這裏。玉暖深知依照她的性子還不知道要做出什麽事情來,所以告訴彥庭是最好的解決方式,在舒雅犯錯之前,讓彥庭帶著她回去。一切都會裝作沒發生過。

彥庭來了,但是到底會不會好轉起來。玉暖依在門框前,看著外麵的清冷夜色心裏擔憂。

過了幾日,三江城屠城的消息便傳到了玉暖的耳朵裏,她本是站著看字字在哪裏玩鬧,可聽那些路過的官員說的話,身子幾乎站不穩了。搖晃了幾下便栽倒在地上。

字字哇哇大哭,無法子。紫鳶恰好去取吃食了,也不在跟前。

等到紫鳶來以後,玉暖的身下已然見了紅。嚇得攙扶著玉暖便朝著最近的屋子去了,最近的便是百裏承軒的議事廳了。緊急之下,眾人還未明白這位夫人的身份便都被趕走了。

百裏讓人設了屏風,找了大夫來瞧。還讓人以最快的速度去通知了藍逸瑾。

殺戮,是她最不喜歡的事情了。

死亡讓人冰冷,讓人害怕。就是懷著對死亡深深地畏懼,玉暖一直不忍心報複那些傷害了自己的人。也一味的縱容……雖然不免掌心沾了鮮血,可她都在努力地去償還,每年捐贈到寺廟的香火錢,在災區設立的粥棚。藍歡建什麽孤兒院的時候自己也拿了錢出來。這一切為的不過是減贖自己的罪孽。

但如今,她的男人,丈夫。竟然屠城!

藍逸瑾到了以後,什麽都不忌諱便衝進去了,坐在床邊死死地抓住她的左手。大夫還在把脈,過了一會兒才站起來,“皇上,這位夫人身子如今太虛弱了。而且今日見了紅,日後便要格外的小心,否則胎兒恐怕要不保了。”

藍逸瑾喉嚨裏難受,說不出話來。揮手便讓人下去了。

大夫下去了不多時候,玉暖便悠悠然轉醒。看清楚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她忽然睜大了一雙眸子。死死地抓了藍逸瑾的袖子問道:“為什麽?”

為什麽要殺那麽多人?

藍逸瑾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為什麽要屠城?”玉暖繼而問。

“問這個做什麽?”藍逸瑾忽然站起來,麵色冰冷。這麽多日來有多少人來自己的跟前問為何屠城,自己有自己的打算。

玉暖掙紮著起身來,她麵色蒼白唇邊顫抖。“為什麽?”繼續問,絲毫不退縮。

“朕是為了大允。”

“有什麽關係?”

“木梁三番五次犯我邊境,已然是忍無可忍。朕這一次要徹底激怒木梁人,一次性收複。永除後患!”

“不!這不但是不是永除後患,而且木梁的抵抗將會永遠永遠的不會停息下來。皇上,你敢和我打賭麽?”玉暖眸子灼然燒著,她一一瞬不瞬地看著藍逸瑾問。

“為何這般說?”藍逸瑾問。

玉暖想起了幾年前在木梁生活的那段時間,然後粲然一笑道:“因為木梁的人會感激自己的恩人,卻永遠不會放過仇人。”

“民心是籠絡來的,你的殺戮或許會讓人怕你,讓人敬畏你。但卻永遠不會讓人從心底臣服。”她毫無保留,直言不諱地說出來。

傷了藍逸瑾的麵子。

他拳頭咯吱捏著作響。

“朕實在夠了你的菩薩心腸!戰爭本就是你死我活,屠城怎麽了?朕若是打敗了木梁,屠了這一國未嚐不可!你養在深宮,隻知道吃齋念佛不殺生,以為這就是仁慈麽?若是反過來,今日戰勝的是木梁,他屠殺的便是我大允的人民!知道為何戰士們拚死也要贏戰爭麽?若是不贏了,死的就死自己家裏人。誰都不想。”藍逸瑾青筋暴起,咬牙切齒地說。

道理大家都知道,可若要真的想明白,想清楚……她便是想不明白的那個人。

“能不殺就不殺……難倒不好麽?”她問,眸子裏含著清透的眼淚。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他本該是將她一攬入懷的。可今日實在是沒多少心思了。

他無奈地扶額擺擺手,“朕這幾日住在軍營,想不明白你便好好休養吧。”

話音落下便走了,走的那麽決然而無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