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舒雅來了
一個丫鬟急急忙忙地跑到了院子裏來。
“夫人,外麵有個女子說要見您。”丫鬟說的匆忙,顯然外麵的人已然是步步緊逼。
“什麽樣的人?”穆慧站起來,麵色稍微有些不悅,自己正在和玉暖聊天開心。卻有人進來打擾,自己在荊州這麽多年鮮少和官員的家眷說話,如今忽然有人來找自己。倒顯得奇怪了。
“隻說是夫人的舊友。”丫鬟這才意識到自己沒有搞清楚是什麽人便急進來了,實在是失了體統,若是夫人今日心情不好必然是要挨罵了。
“這般著急,說不定是舊友呢。進來看看吧,若是打秋風的便譴了出去好了。”玉暖笑,一副溫和的模樣。
玉暖都這般說了,穆慧也不好說什麽。便讓人帶進來。
丫鬟帶著穿了一身灰色袍子的人進來。舒雅到了穆慧的麵前才掀開了改在頭上的黑色麵紗,一瞬間也對上了玉暖那張帶笑的臉頰。
她怎麽會在這裏?難倒皇上遠征都擔心她在宮裏有什麽事情?所以便也帶到了邊疆?嗬嗬……這是何等的榮寵呢。舒雅唇邊那笑容奇怪扭曲,讓人看著脊梁骨在發麻。
舒雅與玉暖相貌有*分的相似,不一樣的也便是那一雙眼睛。一個傲慢豪放,一個溫婉執拗。同樣的娘親卻是不一樣的性格,完全的不一樣。
“中南王妃!?”對於舒雅,穆慧自然是熟悉的。在前不過是有幾麵的緣分,卻沒有想到會在荊州這樣的地方再次見麵。但又想到舒雅的身份,自然也有幾分猜測了。
“百裏夫人。我要在這裏叨擾幾日了。”
“王妃來這裏所為何事?”穆慧皺眉問道,如今兩國之間的戰爭如此的如火如荼,舒雅的到來實在是太過敏感,穆慧雖然一直都在深閨,但有些事情卻還是十分明晰。若是舒雅不說出實情。隨便譴一個丫頭去到百裏的麵前一說,便是了。
她沒有其他意思最好,若有也算是未雨綢繆。
穆慧的心思自然是被舒雅看明白了,“隻是借夫人的地方住一日,明日一早我便走。”避重就輕,又看了一眼玉暖。一言不發。
“我這就讓人去準備。”穆慧站起來,吩咐了身邊的丫鬟下去了。
端坐在一邊的玉暖自始至終一句話都沒有說,但她顯然是有話要說。
穆慧看出來了,便托詞下去了。順便帶走了雲若和字字,將諾達的院子留給了兩人。雖然是夏天。但荊州這邊卻已然清冷。玉暖的身上披著一件毯子,卻還是覺得了冷,攏了攏衣衫。
“你要回去?”她皺眉問。
“恩。”舒雅絲毫不避諱,坐在了穆慧離開的位置。毫不客氣地端起了熱茶一飲而盡,渾身都緩緩地舒展了開來。這幾日一直在趕路實在是疲憊的厲害了。
“這一次回去,你便再也不能回來了。”玉暖的心裏忽然為彥庭難過,失去了阿姊,如今又要失去舒雅。無論舒雅過去如何。兩人夫妻之間多年了……
“我想好了,為了母親和哥哥們我也要回去。現在真是後悔當初,當初若是我回了木梁。嫁給了我木梁的將軍壯士,也不至於是現在的結果。”苦笑,滿臉的懊悔。
玉暖緘默,她們兩人之前情同姐妹,到後來的全部都是恨意。再到現在一片平淡。
“……可是一切都回不到從前了。”她最後無奈地說了一句,唇邊的笑容冷。卻也嘲諷。
“你保重。”玉暖站起來,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一直拉著韁繩。她細嫩的手心裏磨出了血泡。她微微瑟縮了一下,一麵是自己的手髒。一麵是因為疼。
“恩。”低著頭,她沒有的多說什麽。
玉暖知道一個女子並不能掀起多大的風浪,她若是想做什麽便去吧。阻攔也沒有什麽意思,舒雅知道自己後悔了,無論現在做了什麽事情,但凡彌補一下以前的悔意,也能讓他舒服一些。
將舒雅安置在了偏遠的西邊廂房,一麵是方便她休息,一麵是玉暖有意讓穆慧隱瞞了她的到來。穆慧雖然疑惑,但終究是沒有讓人告訴百裏和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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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河邊的風呼呼作響,大允的軍旗飛揚不歇。
榮格扛著羊皮筏子放在了通天河內。他的羊皮筏子上牽著繩子,河水不那麽湍急了,他劃槳的時候便能緩緩地朝著對岸劃去,不過依舊十分費力。但在通天河內,卻隱瞞著一個隻有這些走私皮草的人才知道的秘密。那便是河岸中的一條粗如手腕的鐵索。
這東西在河中已有幾年,沒有人知道是什麽鑄造而成,但是在河中幾年卻絲毫沒有生鏽腐爛的跡象,下遊河麵寬闊的地方雖然不湍急,但劃過去依舊十分費力,但有了這鐵索。摸索上,一點點也便寸了過去。
藍逸瑾在馬背上,冷眸看著這一切。腦海裏忽然響起了以前藍歡說的一個笑話。
“皇帝哥哥,我瞧著西南那邊有隕石落下來。讓人找來可好?”為這事情,藍歡幾次三番地找自己,實在是煩死了,便將事情交給了盧紀臻。後來隕石的用途自然不知。但偶然之中好似聽到有人說那隕石用來做了一把劍和鐵索。
盧紀臻玩笑的話語猶在耳邊徹響,“非要穿皮草說是貴氣,沒穿過真的,便買了木梁人的,做成衣服。為這還幫那些人在通天河做了一天沉在水裏的……”
他雖然記憶裏好,但畢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自己一笑而過,對妹妹妹夫秀恩愛這種事情自然是沒有多少興致。拋在腦後……但如今瞧著那鐵索,再想起了多年住在荊州的藍歡,他忽然明白了。
“過去了!過去了!”有人尖叫歡呼,士兵們情緒十分的高昂。藍逸瑾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淺淡的笑容。
木梁人還在自以為不會有人渡江的幻想中時,大允的人依然在半夜開始攻打三江城。
太過迫不及待,太急促。讓三江城內的人無絲毫抵抗和警惕。
城門被撞開的時候,三江城內的百姓都齊刷刷地站在了街道上。那些人的臉上帶著烏黑的髒東西,但是露出來的一雙眸子卻是明亮的如星辰一般。讓人看著心裏在顫抖。
“三江百姓!寧死不屈!”不知道是誰發出了這樣的一聲吼叫。
士兵都已經撤退了,留下的隻有百姓。眾人的心裏不斷地說的便是決然不會投降。
大允的士兵忽然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紛紛退讓開了一條甬道讓藍逸瑾的高頭大馬開到前麵去。
馬兒走的很慢,藍逸瑾拉著韁繩到了一眾人的麵前。還未開口,忽然覺得迎麵飛來一個什麽東西,宋慶一躍而起揮刀擋了一下,可一看竟然是一塊土豆!?
“壞人!壞人!”稚嫩的喊聲,在安靜的人群之中格外的突兀。
“啊!榮鉞,住嘴!”說話的是一個女人,語氣輕輕,帶著驚懼和擔心。
藍逸瑾忽然翻身下馬,緩緩地走到了對方的人群裏。宋慶擔心,想要阻攔,卻被藍逸瑾一個冰冷尖銳的眼神製止了。
“你叫什麽名字?”藍逸瑾蹲下身子問,他蹲下身子和那個小孩子一般大。不過三四歲罷了,隻不過是剛能說話的年紀。
桑林已經嚇壞了,膝蓋發軟將榮鉞死死地摟在了懷裏。丈夫到荊州城去掙錢了,說掙了這一筆就帶著一家人到雪山下去牧馬放羊。但是丈夫去了便再也沒有回來。如今她一個婦道人家,麵對的是大允的皇帝陛下,她……實在害怕。
“求求皇上……”
“不要說話。”藍逸瑾一個冷眸,桑林瞬間閉嘴了。
“我叫榮鉞,我是木梁人!”他毫無懼色地說,年少真好,無所畏懼。
“很好呢。”他笑,然後緩緩地站起來。
一躍翻身上馬去,“既然你們要與三江城共存亡,朕就成全你們。”
藍逸瑾說完便策馬轉身走了,走的時候將大允三千精良鐵兵關在了進去。一方是訓練精良的士兵,一方是手無寸鐵的百姓。刀起刀落,人的鮮血便噴薄出來,噴濺了一臉。很熱,前一刻還在血管裏流淌的血液,下一刻已然落地冰冷。
三江城內的孤魂這一晚格外的多,三江城內血流成河,修羅地獄也不過如此了。屍體堆成了一座座的山,婦孺的尖叫聲,男子的嗷叫聲。一直徹響在三江城的上空。
“殺回去吧!!!王兄,殺回去,隻要殺回去這一切都可以避免了!”舒憐握著長劍,跪在了舒玄的麵前,他渾身都在顫抖,一張臉上沒有平日裏的輕佻,滿滿都是悲傷,他的心裏實在難受,那種難受已經徹底侵占了他所有的思維。
大允的士兵在屠城,而他們卻丟盔棄甲地逃跑了。這一切真是丟人,真是恥辱!
“現在回去能如何?藍逸瑾帶著十萬精兵等著咱們,回去隻有送死。三江城雖然現在陷落了,但是遲早還會回來。”舒玄冷靜,他並不是看不到屍橫遍野,隻是他將所有的一切都記在了心裏,所有的苦楚吞咽到了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