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另眼相看

那是先皇在位的第二十年,曹州這一片地方洪澇災害蔓延不休。荊州告急,南方水患,對大允來說真是多災多難的一年。

皇上一心關心著荊州的戰事,對曹州的水患隻交給了當時的太子藍逸瑾去打理。

藍逸瑾接旨後,第一時間就帶著五十萬兩白銀前往曹州。才剛走到永安鎮就遇到了大批的難民在朝北方遷徙,途徑之地餓殍遍地。

“那時候的慘狀,真是人間地獄不過如此了!”東嫂回憶過去,眸子裏頓時多了淚水。

“那後來呢?”

那時候的藍逸瑾,才十幾歲的少年,年少,卻也胸懷帶有天生的帝王之氣。到永安的時候,讓人看管糧銀,自己穿了便服到永安鎮去了解水患。

一進村子就被一群窮凶極惡的難民圍住,畢竟寡不敵眾,身邊帶的人也少。很快就拜下陣來,身上值錢的物什被洗劫一空。幸好被東嫂東哥看到了,夫妻倆見那些人走了,才將藍逸瑾從泥地裏拖出來,洗了洗。才看出,藍逸瑾儀表不凡,可也不知到底是什麽人。

藍逸瑾說謊,稱自己是大允京都富商家的公子,此次過來是要看望曹州母親家的親戚。

“千萬不要去!如今曹州一片水城,曹州不知死了多少人,你看看我們永安鎮上的這些人,大多都是從曹州那邊過來的,還有一部分朝著西南去了。”東哥勸道。

藍逸瑾頓時明白了,曹州的官員為不讓皇上怪罪他們治水不力,一直都在謊報,曹州的水患比早前所報的要嚴重的多。

當時的情況就是,藍逸瑾留在了東家,然後化名隱匿了身份了解水患造成的損失和影響,一直在東家住了好幾日,每日跟著東家的人吃水裏抓的魚,煮的樹葉。才四五天,藍逸瑾不但黑了還瘦了一圈,重新回到駐紮營地的時候,一群人都嚇壞了,太子失蹤這麽長時間,回來卻成了這個樣子。

尤其是那些逃難到永安鎮的官員,一直戰戰兢兢等著太子來,終於來了卻心裏發怵。

藍逸瑾回到營地就開始設粥棚,暫時讓難民有一口飯吃。緊接著連續發布命令,婦女照顧受傷的男子,做飯洗衣。而所有五十五歲以下,十五歲以上壯勞力都要聽自己的命令,每日勞作修築堤壩,每日沒人六錢。

下麵的官員便開始反對。

“讓這群刁民築堤就好了,為何要給錢!”馮大人在那裏氣喘籲籲地說道,他身子肥胖,看得出這些年來將曹州的油水吃了不少。

“噢?不給了?要不咱們將這錢分了?”藍逸瑾手裏拿著一隻酒杯,唇邊笑著。

“太子您……”那馮大人心裏雀躍,可又怕是藍逸瑾在玩弄自己,於是眸子望著他。想甄別一下到底是不是太子的本意。

但太子的神色太過晦澀,那馮大人也不敢再說什麽了。

“從現在開始,曹州所有官員,領朝廷俸祿的,都給本宮去築堤!誰若是不去,本宮就代皇上削了他的官位。”藍逸瑾的語氣的淡淡,甚至帶著一種莫名的輕柔,可就是這樣的柔聲細語讓在場的人都害怕的渾身顫抖。

自那日開始,曹州從永安鎮開始曹州便開始大刀闊斧地修築堤壩,首先將淹沒的鎮子裏的水鑿渠引水到十幾裏開外的一處峭壁下的白龍江裏。再將距離永安很近,一直流到曹州的一條永安河修築高高的堤壩,一路牽引下去。等到曹州的時候,雨勢越來越小,連日的曝曬再加上洪流漸漸的下去了。曹州城也漸漸地顯露處了本來麵目。

大堤浩浩蕩蕩修築了有三個月的時間,最熱的三個月藍逸瑾一直都在永安曹州這塊地方。連日來累的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好在將五十萬兩花光,帶來的糧食用完以後,曹州的水患也得到了暫時的舒緩。

逃難到永安的曹州人都返還回去了,重新開始清理各自的家中,屠宰幸存下的牛羊豬,有些人甚至在家中密封的地窖裏發現了幹燥的糧食。

在太子的大力帶動和宣傳之下,曹州一派祥和安寧。眾人彼此扶助,餓死的人越來越少,洪水帶來的肥沃土壤很快就長出了作物。

在曹州半年,一直到一切都竟然有序了,藍逸瑾才離開回了京都。

到快回京的時候,意料之外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藍逸瑾的馬車在出了曹州城就被人伏擊,來人手段凶殘且是有備而來。藍逸瑾帶的人本來就不多,那時宋慶玉貞都還不在。

藍逸瑾孤身一人殊死搏鬥,很快就受傷。一想到可能會死在此地,藍逸瑾的心裏滿滿都是不甘心,便趁著幾個侍衛周旋的時候,起身躍起騎著一匹馬急忙逃走。

一路朝北,身後是提刀的刺客,如此下去必然不行,藍逸瑾在心裏想來想去,最後決定鋌而走險在永安鎮的時候逃進去。

鎮子不大,但要找人也實屬不易。

馬車繞過一個拐角,藍逸瑾一腳將馬蹬開,身子閃躲進去了一個麥草垛子,瞬間湮沒在了其中。

可是沒有料到的是草垛子裏有人,而且還是兩人。仔細一看竟然是東哥和東嫂,他們正在行那事情,被從天而降的藍逸瑾打斷了,定睛一看還認識,瞬間臉騷紅不已。

“我被人追殺,你們能暫是我一避麽?”藍逸瑾一邊傾聽,一邊緊張地問道。

“你這人……!”東哥的臉色極為難看,幸好東嫂衣服沒脫,否則肯定要挖了他的眼睛。

“算了,救他吧。”東嫂是個憨厚的婦人,拉著丈夫的手臂勸道。

東哥也是無奈,麥草堆下麵就是一隻木板,木板打開正對著地窖。先讓東嫂下去,自己再下去,最後讓藍逸瑾下去,剛剛下去就聽到一群人怒喝:“下去給我搜!今日一定要找到!”

隨著木板關山,瞬間安靜了下來。

一直到周圍沒有了聲響,藍逸瑾才稍稍舒緩了一口氣。

也因這一次,東家與藍逸瑾便有了不解之緣。藍逸瑾留在東家住了一段時間,這期間讓宋慶和玉貞到永安鎮來接自己,並且走的時候留下了一筆不菲的錢財。

東哥和東嫂都嚇壞了,不敢收太多了。收下的造了如今的房子。

“原來如此……”玉暖了然地點點頭。

七八年前,那時候的自己尚且年幼,也聽說了太子年少英才,治水有功,這件事情在朝野的轟動一點都不小。沒想到其中還有這麽多的曲曲折折。

不過,東嫂說了那麽多,看來還是不知道藍逸瑾就是當年的太子,如今的皇上。不知道也好,若是知道了就是一種負累。

說話的空當,東嫂已經將雞鴨放在鍋裏煮起來,手下生風,一連串的切菜炒菜,不多時候廚房裏已經飄出來一陣陣的香味。

“玉貞,把蒜遞過來。”東嫂說了一句。

玉貞正在撈肉,一時之間騰不出時間,玉暖見在不遠處就拿起來遞了過去。東嫂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繼續低頭做飯。

“我也想學做菜。”玉暖忽然低聲呢喃了一句。

“少奶奶學做什麽飯,家裏有廚子就好了。”

“想東哥肯定很喜歡您做的菜。”玉暖有些羨慕地說道,沒有回答東嫂的話,宮裏的廚子那麽多,連芸嬤嬤,瓏莞也能做出很多飯菜,可自己做出來會是如何?

“吃了這麽多年也不知道喜歡不,都習慣了。”說到東哥,顯然她是有些羞澀的,但羞澀之下濃密的幸福,卻讓玉暖看到羨慕不已。

“您教我吧。”玉暖在一邊道。

東嫂有些為難,這做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學會的,而且看少奶奶的樣子也不是動刀子,動鏟子的人。

“若是不行就算了。”玉暖見她為難,急忙擺手。

東嫂緩和了一下說道:“也不是為難,隻是怕這一時半會兒也教不好,我以前的時候做了個菜譜,若是您不嫌棄,可以拿去學著做做。都是極簡單的菜色,其中幾道是少爺喜歡的。”

“那太好了。”玉暖臉上喜色難掩,開心地說道。

之後,玉暖一直坐在一邊看著她做菜,動作嫻熟,做出的菜色香味俱全。讓她好生羨慕。

而一旁的玉貞,早就講她這樣子記下了,看到主子能敞開心扉去接納皇上,為皇上學做飯,真是再欣慰不過的事情了。

菜做好後,便陸陸續續由東嫂,玉貞,宋慶端上來。不一會兒桌子上就滿滿當當的。玉暖坐在藍逸瑾的右邊,為他將飯菜夾到碗裏,他手臂還沒好,想吃遠一些的,也夠不著……

吃飯中,藍逸瑾舉杯與東哥喝了一些酒,說了一些話。看得出他心情很好,與宮中那種壓抑著情緒的模樣完全不一樣,是她從未想去了解,所以才什麽都沒有發現,如今發現了,卻有那麽多自己以前未曾注意的地方。

在宮裏,他是帝王,行為說話,絲毫不敢有錯。但出了宮,他又不是帝王,他暢所欲言,酣暢飲酒,談天說地……好不自在!

忽地,她的心有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