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朔陽親人
晚上,玉貞將飯菜送到屋內讓玉暖吃。因著葵水體寒,即使這般熱的天,玉貞都找了一個暖爐,放在她的腹部暖著。
走的時候,億方太醫囑咐每次葵水都必須小心照看,那病要好好調理。玉貞也是絲毫不敢怠慢。
昏昏沉沉,醒了睡過去,睡過去又醒來,這一晚過的極其不安穩。
藍逸瑾進來的時候,玉貞騰地從一旁的塌子上站起來。
揮揮手示意她出去,玉貞順從地出去了。走之前還深深地看了一眼玉暖,目光在暖爐上逗留了一瞬便出去了。
藍逸瑾進屋就有些熱,將外衣脫去,走到她身邊,將放在床邊早已經不熱的暖爐拿過來,換上了滾熱的炭火,又輕輕地放在她的小腹處。
此刻她睡得還算安穩,但是那雙秀眉卻一直蹙著。好像想到了很傷心的事情。
“好好睡吧。”坐在床邊,手掌溫暖地撫摸著她的眉心,那原本緊緊皺著的眉心就那麽輕輕地舒展開了。
“你來了啊……”她的聲音柔軟地響起來,似乎是做夢一般的囈語。
“我來了,你好好睡吧。”
“好……”玉暖漸漸地沉入了夢鄉之。
一夜好夢醒來後,覺得好多了。
似乎昨晚上有人來過,但是似乎又沒有人來過。
“昨晚上你一直在跟前守著麽?”玉暖輕聲問。
“昨晚奴婢一直在您跟前。”玉貞一邊將洗漱用具擺放好,一邊說。
玉暖沒有出聲,發了一會兒呆以後便起來了。
一切準備妥當以後,她便去玉家的老宅子了,現在最想去的就是李叔家,去問問成泰,這事情不能讓藍逸瑾知道,否則還不知會有多生氣。
索性下樓的時候,侍衛說藍逸瑾已經出去了,具體去做什麽了,她也不知道。
“去玉家的宅子。”玉暖開心地出去了,早就將那麵紗忘在霄雲外了。
一路到玉家的宅子,已經四年沒有來了,本以為還是原來的樣子,可走到門口卻發現已經荒涼多時了。尤其是門前,長滿了野草,一派荒涼。
“這是怎麽回事?”她驚訝地看著眼前的景象,匆匆幾步走到門前,就猛烈地敲擊著紅漆門。
咚咚咚!
一陣響動後,門才被緩緩地吱嘎打開。開門的人正是李叔叔。
“小姐!”李叔有些不相信眼前的人就是小姐,幾年不見已經這般嬌俏了!?
“李叔,您怎麽變成這樣了?”玉暖看著李叔身上穿著一件舊衣服,臉上胡子拉碴,形容過枯槁,哪裏還有以前叱吒疆場的英雄氣概,倒是多了幾分暮年的蒼涼感。
“我老了!這些都是稀鬆平常的事情,小姐還是不要站在門口了,進去說話!”李叔警惕地看了一下四周,拉著玉暖和玉貞進來了。
警惕地看了看玉貞,玉暖連忙開口道:“這是我身邊的丫頭。”
“芸兒呢?”李叔問道。
“芸嬤嬤在宮裏沒跟出來。”玉暖略微抱歉地說,想想李叔和芸嬤嬤已經分開多年了。都是因為自己,因為自己才分別這麽長的時間。
父親臨走之前囑托芸嬤嬤好生照顧自己,而李叔就是好好照看玉家祖宅。這一分別就是十幾年。
“沒事,小姐進去坐。”李叔期待的眸子裏瞬間火焰熄滅,但又裝作不在意的樣子,邀請玉暖進去。
雖然玉家大宅外麵看起來破落,但內裏倒是沒有多少變化,隻是以前人來人往的小廝婢女都不見了。
“李叔,這裏到底發生什麽了?為什麽我四年沒回來就變成這樣了?”
“這事情說來話長。”李叔微微歎息了一聲,看了一眼玉貞,那種不信任的目光讓玉貞渾身難受,但也無可奈何。
“奴婢四處去看看,小姐與大人說話吧。”玉貞抱拳作揖,然後很快走了。
“我倒不是不相信小姐看人的眼光,隻是如今四處風聲鶴唳,還是小心些的好。”李叔緩了一口氣繼續說。“如今才算是看到什麽是狡兔死走狗烹啊!將軍一生為國,連夫人也隨將軍走了,但那狗皇帝還是擔心將軍遺留下的我們這些人會擁兵自重!不斷地防備我們,然後削減官職,再到如今,給了一個閑散的事情,與我這般在家的人,不下二十個!我們戎馬一生,換來的結果就是這樣!”
李叔說到這,扼腕歎息。
“皇上……許有他的難處。”玉暖低頭輕聲為他辯解了一句。
“這些也就算了,但是將軍的兵符也拿走了!那是將軍一生用性命換來的東西啊!”李叔心裏是不甘的,可他也不知用什麽樣的方式來表達自己。
“你如今進宮做了娘娘,若是老爺還在,小姐您必然是皇後!還做什麽妃子受委屈。皇上真是好樣的,玉家如此,他卻這般薄情寡義!這樣的帝王,遲早會被賢明之人取代!”李叔怒氣衝衝地喊道。
玉暖心裏一驚,急忙捂住了李叔的嘴巴。“無論您心裏多憤怒都不要這般,否則會招惹禍端的!”
“這個我知道……”看得出,李叔是有些憤憤不平的。
玉暖也隻能歎息了,眸子低垂著。“我等會兒去給爹娘燒香。”
“是該去看看了,小姐四年沒回來了。這些年您受委屈了。”李叔低啞著聲音安慰道。
“我還有一件……”玉暖小聲急切地問。
“是那位公子吧,我當初帶人去曹州的時候差一點沒救下,後來將計就計找了個死屍代替,然後帶回朔陽好生將身子養好了,但是他心智稍稍有些受損了。不知如今還認不認識小姐。”
“李叔,您的意思是他現在在朔陽?”玉暖連忙問。
“去曹州了,楊浩死後他就去曹州,說有未完成的什麽皇命……””””””,”””””””
“我知道了,多謝李叔。”玉暖裂開嘴笑了笑。
“我老李這一輩子都是將軍府的人,小姐是我看著長大的,這小事不在話下。”李叔爽朗地笑了起來。
屋內的笑聲感染了不遠處的玉貞,小姐這樣開心真是少見。與皇上在一起,雖然也時常笑,可那笑容總覺得多了一些勉強,一絲哀愁黯淡。
去宗祠祭拜了父母,玉暖便離開了,李叔也並未問玉暖是如何來的。
又在街上晃蕩了好長時間,玉暖才帶著玉貞回去。一進客棧,發現裏麵空蕩蕩的隻有靠窗的位置坐著藍逸瑾一人,他手拿著一隻酒杯一杯杯地酣暢飲著酒。
“去哪裏了?”語氣冷淡,聽不出情緒。
“出去隨便走走。”玉暖走到他麵前,坐下來。忽地腦子裏就想起來他對李叔他們的惡行,心裏憤憤,那些都是她的親人,如今本該是將軍,卻被隨意找了理由打發回來做一個看門人。他真是如此對待父親留下的人麽?
“玉府還好麽?”藍逸瑾將一杯酒猛地灌入口,辛辣,卻也舒爽。
“看到了,這些都要拜皇上所賜。”玉暖唇邊笑意譏諷,手微微比劃抱拳。
“你又何必這樣。”藍逸瑾語氣冰冷的說道,眸子帶著冷光,看了一眼她。
“那您又是何必?他們在戰場浴血奮戰,為的是什麽?為的就是當一個看門人麽?”
“這對他們何嚐不是一件好事。”藍逸瑾忽然拍案而起,死死地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她說。
“好麽?狡兔死走狗烹也叫好!?”她的諷刺已經到了極點,那冰冷的眸子裏含射出的冷意,讓人的心都在顫抖。
藍逸瑾騰地站起來,身子有些僵硬,手微微地顫抖。甩手起來就要給她一巴掌,可還未打上去,玉暖已經閉上了眼睛,身子微微向前,將側臉遞了過去。
“你……!”最終他沒打下去,反而是火氣衝天地上樓去了。
宋慶深深看了一眼玉暖,似乎有很多話說,可最終還是沒說,急忙跟在後麵去了。
“主子……有些話奴婢不知該不該說。”玉貞低聲緩緩道。
“隨你!”玉暖鮮少對跟前的人生氣,今個也算是火大,見藍逸瑾上樓了自己也上去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玉貞歎息了一聲,也急忙跟上去了。
玉暖趴在床上,淚水不知為何無聲息地落下來,砸入了軟緞被子裏。
“主子,您睡被子,褥子都是皇上特地吩咐人從宮裏帶出來,就怕您在外麵睡得不好。”玉貞輕聲說了一句,又接著道:“而且以往皇上南巡都是騎馬,這一次馬車隨行,也都是為了照顧您。”
“你說這些做什麽?”玉暖忽然扭頭問道,那一臉的淚花子都被玉貞看到了。
“奴婢該死!”玉貞急忙下跪。
“你下去,今晚就不要再進來伺候了!”玉暖大喊了一聲,便將頭埋在了被子裏。
被子上榮喜宮熟悉的淡淡味道,隻是為何自己這麽久才發現,若是玉貞不說,自己會不會永遠都不會注意到。而玉貞本可以不說,如今說了,她的心裏就滿滿都是愧疚了……
他是皇上……皇上本就不易。
腦子裏思緒紛亂,她使勁搖搖頭,想要將這些東西甩出去,可是終究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