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麵就是……泡著吃的麵。”
池棠嚴肅解釋了一句廢話。
“能吃辣嗎？”
兩桶泡麵，一個麻辣味，一個香菇雞。
“能。”
蕭策覺得好像被嫌棄了，以後遇見不懂的，盡量先自己揣摩，免得阿棠厭煩。
“加不加火腿腸？”
“都可。”
嘴上說著都行，眼神裏寫著“想要”。
池棠想著這家夥的飯量，把4根火腿腸全放到了桶裏。
蕭策全程好奇，仔細觀察著池棠泡麵，不錯過一個動作。
原來細長如線的大唐水飲餅，在這裏叫“麵”。
可是。
為什麽團成一團後，還根根分明？
油炸過？
那些小包小包的，是調料？
蕭策能認出其中一種，幹菜包，莫不是還得加水？
屋裏看了一圈，沒見到鍋。
池棠提起暖水瓶，往泡麵裏衝熱水。
“阿棠，這是何物？”
蕭策驚奇。
看著像花瓶一樣的東西，竟能吐出滾水，蕭策想起了池棠給過的自熱飯。
“這可是自熱花瓶？”
蕭策覺得自己猜對了。
看著他一副“小學生求表揚”的表情，池棠搖搖頭。
不和病人計較。
“這是暖水壺，不能自己加熱。”
“開水燒好了灌進去，第二天打開水也是熱的。”
放下水瓶，塞好木塞。
“這木塞，可以減少熱量傳導，還能防止水被汙染。”
池棠拿了個凳子讓蕭策坐下。
反正泡麵還有一會，就給小學生上上課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之前給你的，自熱飯，那是化學反應生熱。”
“兩碼事。”
“原來如此。”
蕭策很想問什麽是“化學反應”，又怕池棠嫌棄，憋著沒問。
泡麵的香氣飄散出來，兩人狠狠吸了口空氣。
池棠是餓狠了。
蕭策從來沒吃過，這香味真是人間能做出來的嗎？
池棠見他悄悄往方便麵的方向看，像是餓極了。
“你不會一天沒吃飯吧？”
“無妨，我不餓。”
三日三夜不吃飯，他也扛得住。
池棠起身找了兩個法式小麵包出來。
那是鎮長怕慰問團辛苦，發給所有人的小零食。
“先吃點這個。”
要強的男人，全身上下嘴最硬。
唔，也不一定……
池棠移開目光，擯棄腦子裏的黃色廢料，裹了裹羽絨服。
板房剛建不久，還來得及裝空調，就是電燈也是很原始的黃光燈泡。
房間裏暖暖的黃。
男人拿著小麵包，翻看兩下，就往嘴裏塞。
“唉唉唉，那外包裝不能吃！”
池棠撕開一個給他演示，“這叫塑料袋，吃了不消化，會中毒。”
這麽一說，蕭策就明白了。
所以這澄澈的薄衣和肉腸的外衣一樣，隻是保護食物的外皮？
看著像冰片般晶瑩，竟然也有毒？
“既然此物有毒，為何用來裝食物？”
之前他就想問，這次沒忍住。
“有吃的就行了，問那麽多幹嘛？”
池棠沒好氣。
人餓的時候，沒那麽多耐心。
看著男人認真求問的臉，到底放棄了和“病人”較真。
“你們大唐，用什麽來裝飯？”
“碗。”
“那你們吃碗嗎？”
“不能。”
蕭策想了想又說，“碗不能吃是因為咬不動。”
池棠把塑料包裝遞給他。
“這個，你也可以咬咬看。”
蕭策真放進了嘴裏。
嚼不爛。
雖然看著軟，但沒法嚼碎，就是用內力強行嚼碎，恐怕進了五髒也無法消受。
“原來如此。”
他真傻。
低頭默默啃小麵包。
入口即化，還沒嚐到味道便吞了下去。
板房裏設施簡單，一張床，兩根條凳，一張老式書桌。
“泡麵好了，過來吃。”
池棠招手，搬了凳子坐在書桌前。
蕭策學著她的樣子，取下泡麵上的一根飯叉。
這是西域胡人喜歡用的餐具。
中原人一般不用，也用不慣。
“你不會連叉子都不會用吧？”
池棠已經吃了一口，抬頭看蕭策還對著方便叉子發呆，握著叉子的手勢像是握著一把刀。
沒辦法。
她手把手教。
“哢嚓”
蕭策稍微用力就把叉子捏碎了。
實在沒想到這叉子這麽容易碎，他真沒用力。
“阿棠，我……”
不是故意弄壞的。
池棠伸手阻止他張嘴，“不用說了。”
不是要加入他嗎？
加入。
從現在起，她就當他是個古人。
幸好她帶了筷子。
“這是不鏽鋼筷子，你不特別用力應該捏不壞。”
“不鏽鋼知道吧，上次給你的飯盆和飯桶一個材質。”
蕭策拿著筷子的時候，也看出來了。
之前的精鋼飯盆和桶，已經叫人大開眼界。
竟然還有精鋼做的筷子，可真是奢侈。
“它叫不鏽鋼？”
“嗯，就是不生鏽的鋼，趕緊吃麵，一會都冷了。”
池棠專心幹飯，不再多說。
等她吃完最後一口，滿足抬頭時，發現蕭策的臉紅成了大蘋果。
蕭策被辣得快要吐火。
他滿臉通紅，汗珠直冒，但即使如此，他依然喝完了整桶泡麵湯。
池棠趕緊拿了一瓶礦泉水，擰開瓶蓋遞給他。
“你剛剛不說能吃辣嗎？”
都快被辣死了。
這叫能吃？
蕭策沒法回話，因為他連自己的舌頭在哪都不知道了。
咕咚咕咚灌下一整瓶水，這才稍微緩了過來。
但還張不開口。
“辣傻了？怎麽不說話。”
蕭策很想說話，可舌頭不聽使喚。
池棠把剩下的五個小麵包全拿出來投喂，他的臉色才好一些。
“阿棠，這泡麵裏加的是何物？”
大唐最辣的東西，便是生薑，茱萸，甚至胡椒。
但這裏麵的，是一種全新的辣味。
味道獨特，又香又辣。
越吃越想吃。
“是辣椒。”
“辣……椒”蕭策咂摸著這個詞，“可是胡椒的一種？”
帶辣味的胡椒=辣椒。
通俗易懂。
“不是胡椒。嚴格地說，它是一種茄子。”
辣椒和番茄，土豆一樣，都屬於茄科。
“那為何不叫辣茄？”
池棠：……
果然，醫生不好當。
她開始同情蕭家的醫生了。
遇到這麽個病人，光有心理學怎麽夠啊，還得精通植物學和漢語言文學。
“反正你記住它叫辣椒就對了。”
“你不會連辣椒都沒吃過吧？”
蕭策：……
他真沒吃過。
好像又被嫌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