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欞久:“……”

阮欞久沒有答話,唐少棠也沒有緊逼。

他隻安靜地候著,等了許久,終未能等來隻字片語。他垂眸微微歎息,側過臉竭力掩蓋眼角眉梢幾乎露骨的失落,戀戀不舍卻又無可奈何地放開手——

“?!”

他鬆手解開對方桎梏的刹那,隻覺領口一緊,有人扯著他的衣襟將他猛然拉近,熟悉的氣息縈繞鼻尖,那人將一個情不自禁的“好”字霸道地封在唇齒之間。二人在咫尺之距,深深交換了初見時那一個荒誕的“報酬”。

隻不過這一回,不再是一人懵懂,一人驚怒。而是你有情,我有意,你情,我也願。

唐少棠:“……”

此刻,世事諸般煩惱皆被二人拋於腦後,天地渺渺浩遠,而他們近得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也隻能聽見彼此心底的悸動。

阮欞久:“……”

一個“好”字,阮欞久原本是萬萬說不出口的。

如他自己所說,承諾不可輕許。無法做到的事情,他不能答應,否則不過是徒增不切實的希望,平白令人失望罷了。

道理他明白,他也相信自己的性子向來固執而堅定,不會為他人言行左右,也不會處處搖擺不定。所以哪怕唐少棠說了那麽許多,說的他心疼得緊,他也隻是在心裏天人交戰,始終沒有鬆口答應。

然後,對方終於放了手,鬆開懷抱。

唐少棠遠離自己的那一瞬,阮欞久周身的感覺很微妙,他隻覺時間突然被拉得極其漫長,漫長得讓他生出從未有過的恐懼。這感覺太陌生,太難熬,以至於他所有的理智在那一瞬間徹底崩塌,繳械投降。

身體不由自主行動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陷得如此徹底。

原來,他在唐少棠的請求下,根本說不出一個不字。他情不自禁的舉動與一個不能說出的“好”字相比,難道不是更為一目了然的回答?

任他今後巧舌如簧千般狡辯,也收不回去了。

他不後悔,更無意反悔。

隻是苦惱著,如何才能不辜負。

……

良久,待兩人重整姿態回歸正題,阮欞久含糊其辭地提議:“走,先搜解藥。”

唐少棠點頭答應:“嗯。”

他們並肩行走在神農闕族人曾經隱居的故土,風中沉澱的苦藥味穿過物是人非的歲月,伴著他們踏下的每一步,拂過這片鮮血浸染的土地。

阮欞久:“如果我沒猜錯,這裏應該是神農闕的遺址。我曾聽說,許多年前無壽閣的老閣主看上了神農闕的醫術和醫者。也不知那老東西用了什麽辦法找到了他們的隱居之所,一夜間血洗了神農闕。”

他一邊向唐少棠說明自己按喬韞石留下的線索尋至此處的經過,分享所知的與神農闕相關的聽聞,一邊忍不住唏噓。

神農闕原本就是世代行醫一族所創門派,他們隱居之地若是未遭變故,本該收盡天下醫書,藏遍稀世百草,而非如今眼前的一片荒涼。似乎除了禿墳,就隻剩一座座空****的木屋和經久不散的苦藥味。

阮欞久挑了一件外觀看著最紮眼的木屋作為起點,與唐少棠二人一並開始了搜索。他們沿著屋子裏裏外外繞了兩圈翻找了個遍,卻隻尋得一些應急的幹糧,既未尋得醫術藥材,也無藥鋤、藥碾、金針等物。阮欞久斷定:“這木屋有古怪,不像神農闕後人所建。”

神農闕各個都是大夫,就算會武功,也不至於忘了本,連一丁點兒大夫常用的趁手物件也不留。

唐少棠應了一聲,隨即從床頭的一個暗格入手撈出一把鑰匙,又順手敲開了藏在帷帳後的暗門,伸手開鎖後摸出把雕花匕首,握在手中朝日光中照了照,道:“這是萬川堂堂主的匕首,用的毒約莫是同一種。”

阮欞久目瞪口呆地看著唐少棠破機關手法之熟練猶如兒戲,正要誇人,就聽對方提了一句毒,忙問:“你說匕首有毒,是傷了你的毒?萬川堂堂主又是怎麽回事?”

他離開的早沒能見到“嚴兄弟”暴露身份的場麵,自然也不知對方萬川堂堂主的身份。

唐少棠搖了搖頭,言簡意賅地解釋道:“自稱姓嚴的驅犬人是萬川堂堂主假扮,他與霓裳樓樓主有約,因此對我有所顧忌未下劇毒。而這把匕首上的毒,與他對付連青山時用的相似。”

阮欞久大步走過去,十分不放心地看向唐少棠,說:“有所顧忌?我怎麽沒看出來他們顧忌你了……”

他皺著眉頭又上手量了量唐少棠額頭溫度,說:“你要是有什麽不適,立刻告訴我,知道嗎?”

唐少棠苦笑應承:“嗯,我無礙。”

阮欞久收回被捂熱的手背,不滿地“哼。”了一聲,隨後五十步笑百步地抱怨:“你哪次負傷不是臉色如常?你說沒事我能信?”

額頭還燙著呢,沒事?

唐少棠輕輕搖了搖頭,含笑回擊道:“……彼此彼此。”

他在阮欞久動怒前先發製人,將手遞到對方麵前,分明是遞給對方把脈,卻遞出了一副任人宰割的求和姿態。

阮欞久:“……”

他默默又把了一回脈,卻沒再放手。

唐少棠垂眸看向相握的指尖,安撫似的輕輕捏了捏,說:“隻是這萬川堂堂主逃往此地後便失了蹤跡,興許埋伏在周圍,應多加提防。”

阮欞久不屑地冷哼一聲,惡狠狠道:“他膽敢出來打擾,我就扒了他的皮。”

唐少棠不解,問:“打擾?”

萬川堂堂主既能找到神農闕的所在並在這裏留下過痕跡,他或許與神農闕有關聯,應是有用之人。如果他能自暴行蹤,於他們自是有益,怎算是幹擾?

阮欞久挑眉,問:“怎麽,你不想與我獨處?”

誰出來打擾我打誰。

唐少棠眨了眨眼,當即表示讚同:“嗯,好。扒了他的皮。”

阮欞久嘴上雖說得輕鬆,搜索時卻不敢掉以輕心。

“……”

如今唐少棠的狀況並不容樂觀,他自己也稱不上好。這個時候有人藏身暗處隨時有可能偷襲,與他們而言無疑是個威脅。但掌心的溫度卻給了他從未有過的安心。好似隻要能這樣長長久久地與身邊人攜手同行,一切都不足為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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