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擦——

樹枝斷裂的聲就像是驚起林鳥的風,天邊疏散的雲,**漾潭水的魚,讓原本靜止的歲月突然生動起來,讓原本沉寂的心慢慢跳動。

銳利冰寒的雙眸襲來,不得不讓穆仇回了神。

他真是沒見過這麽愛甩冷眼的人了。

“咳!”

為了不顯得尷尬,穆仇抬起手掩飾性地咳嗽一聲,緊了緊手中的藥瓶慢慢走了過去。

穆仇走過去,看了白衣男子一眼,白花花的皮膚有些晃眼,視線一瞥就不太自然地從他的背部劃過移向水麵,抬手將金瘡藥遞給了他。

“這是上好的金瘡藥,給你用了。”

白衣男子抬頭看了一眼穆仇又看了看他手上的金瘡藥,沒有言語,反而起身穿上了衣物就要離開。

“喂!”

穆仇沒想到對方居然是這樣的反應,心中有些不悅,快速伸手就拉住了對方手腕脈門。

白衣凜眸側身,抬腿便往穆仇門麵踢去,腿招淩厲帶著冷風沙粒刺痛臉頰,穆仇反應迅速,立刻側頭鬆手退後躲開了對方的攻擊。

白衣男子此時,衣襟微敞,零落的發絲落在鎖骨,白皙的胸膛微露,呼吸上下,起緩浮動間很是勾人,隻可惜抬首觸及對方目光之處時,卻多是冰寒。

穆仇抬眸再次看向對方,便隻看到對方往山洞走去的背影,心中一熱便吼道:

“喂!我好心給你金瘡藥,你幹嘛一副我欠你錢的樣子啊!”

可聽到他話的白衣男子腳步並沒有停下,而是徑直回了山洞,惹得穆仇火氣直冒,可火氣才冒了頭他就笑了開來,一時沒了脾氣。

“嗬,真是,這中原人都這麽有趣的麽?”

明明自己才是被連累的那個吧,怎麽他一副被得罪了的樣子?嗬,真是有意思,有意思極了!

隨後噗通一聲響,湖麵突然濺起巨大的水花,岸上已經無人,隻落了一件外衣,一雙長靴。

嘩啦~

湖水湧動,矯健的身姿如魚得水般快速穿梭在湖水之中,雙臂有力地劃動著,穆仇抬頭出了水麵,深吸一口氣再次一頭紮進了水中。

啪!啪!

很快,從水中飛出兩條魚落到了岸邊,翹著魚尾撲騰了幾下就不再動彈了。

原來是在捉魚。

山洞內,白衣男子已經包紮好了肩上的傷口,此時正盤腿坐在一邊的雜草墊上運功調息。

穆仇赤著腳,光著上身拎著衣服和魚回到山洞就看白衣男子正在運功,挑了挑眉也不打擾。

徑自拿出藏在右腳靴子內側的小匕首,是一把銀器彎刀,長六寸四分,刀鞘上點綴著寶石,顯得很是精致華貴。

抽出匕身,火映刀光,刃邊薄如蟬翼,可斷金石,洞內火堆發出的火光清楚地照亮上麵的紋路,正麵是殺樓特有的騰狼,而反麵最上麵刻有微型的慕容二字,是他祖上世代的印記。

這把匕首是他父親在他成年時贈與他的,是母親的遺物,也是他們夫妻的定情信物。

穆仇常年帶著這把匕首,用著很是順手。

他用匕首刮去鱗片,豁開魚肚,掏出了內髒才用細樹枝串起,架在火堆上烤著。

發梢上的水滴迎麵落下,穆仇翻掌運氣用內力將全身水汽烘幹,隨後穿上衣袍,坐在火堆前添了柴火,翻烤著魚。

隨著火光他注視著草墊上的男子,想著今日的一切,看著男子的白裳已經沾染了鮮血和塵土不複潔白。

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這個人會不會就是那個淩天教主?雖然關於這個淩天教主的的事能查到的有限,但是此人同樣身穿白衣,武功高強。

而且很懂隱忍,受了箭傷居然還能和那些人糾纏那麽久。

如果說他不是,他倒有些懷疑……

劈啪,木柴燒裂發出聲響,火光晃過凹凸的山壁,映照出兩道黑色身影,魚肉在火上翻轉,發出滋滋香味。

聞著香味回過神,視線回到烤好了的兩條魚上,拿過其中一條往一直在閉目養神的白衣男子遞了遞。

“喂,魚烤好可以吃了。”

等了一會兒,對方卻沒什麽反應。

穆仇放下魚架在一邊的石頭上,起身走到白衣人身側,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臂。

“喂……”

哪知才觸到對方手臂,白衣男子就突然一軟,身體朝一邊倒去。

穆仇一驚立刻抄手扶住了他。

“喂!你怎麽了?”

蹲下身看向男子低垂的麵容,見他麵色慘白,唇色泛青,冷汗浸透了衣衫黏膩在皮膚上,身體還在微微顫動。

“你醒醒!”

輕輕拍了拍男子的麵容,想要將他喚醒。

“唔……冷……”

輕哼出聲,一字在唇間轉圜一瞬隨即無聲。

目光看向懷中人布滿冷汗的蒼白麵容,即使難受得眉間緊皺,渾身顫抖,也隻是緊咬下唇不再吭聲。

“嘖,真是愛逞強!”

穆仇一咂嘴就將他扶起,伸手解開了男子的衣物,再次露出他的臂膀和潔白的肌膚。

隻是此時穆仇無心注意他的身體是如何模樣,而是皺眉地看著包紮的布條再次滲出鮮血,而且還隱隱發黑。

那箭上有毒!

穆仇重新解開他包紮好的傷口,查看傷口上的皮肉已經有些潰爛,再不處理會更加嚴重。

將男子翻身輕輕趴在草墊之上,拿著匕首出了山洞清洗,再回到山洞在火上翻烤緋紅,冷卻些許,對著男子肩部的傷口劃下十字切口。

“唔!”

大概是感受到了疼痛,男子悶哼一聲,穆仇以為他疼醒了,側頭看去,隻見他緊閉著雙眼,眉頭緊皺沒有醒來的跡象。

收回視線,伸手擠出了傷口帶著些許白膿的黑血,再拿出之前的金瘡藥撒在他的傷口處,撕下衣擺重新包紮好。

做完這些穆仇沒有為他穿上衣服,而是將對方扶起,自己則來到他的身後,盤腿而坐。

隻見穆仇雙手為掌,運功貼向男子背部,準備為他逼出體內之毒。

“噗!”

一炷香過後,男子體內的毒被穆仇逼出,一口黑血吐在地上的碎石之上後就徹底暈了過去。

穆仇收掌,順勢接住男子倒下的身體,隨後再小心地將他扶下,側著身子在草墊之上,以免碰到肩部傷口。

為他蓋上衣服,拿起他的手腕,把了一下脈。

對方的脈象雖然有些虛浮,可大部分的毒都已經排出體外了,此時算是平穩,隻要後半夜不發燒應該就無事了。

將放在一邊的匕首收入靴中,坐在草墊旁,仔細看了男子安睡的側臉。

斜眉入鬢,瓊珠點鼻,冰寒的眸子此時合上,顯得他很是儒雅溫潤,一點沒有白日裏孤高寒霜之感,唇色褪去中毒時的淺青,蒼白之中帶了一點血色,在這洞中火堆的映照下顯出些微妖異。

不得不承認,他是穆仇此生見過最美的一人,無關乎男女。

抬手不由自主地撫住心口,感受它在平穩地跳動,目中閃現疑惑,之前怎麽就心跳得那般快?

看了男子半晌,肚子倒是餓了,收回思緒。

轉頭看向火堆,上麵的魚早就烤焦了,而之前放在石頭上的那條也已經冷卻泛出腥氣,穆仇一時沒了胃口便也不去管它。

時辰不早,也該睡了。

回頭將男子往裏挪了挪,自己躺在了他的外側,抱劍而睡。

此時林中萬籟俱寂,鳥獸歸林,湖靜無波,隻有山中一個小小山洞映出些微火光,似有灰煙相伴這靜謐的山中黑夜。

“熱、熱……”

穆仇睡覺一向警覺,從不深睡,所以當耳邊傳來清冷低喃卻又夾雜著些微脆弱的聲音時,他就立刻睜開了眼,漆黑的眸子在夜中很是深邃。

側過頭,他看到了男子臉色緋紅,眉頭也難受地皺起。

“……熱……熱……”

穆仇心知不好,立刻起身抬手探上身側人的額頭,果然燙得嚇人。

“喂!醒醒!”

晃了晃對方的肩膀,對方並沒有什麽意識,掌下也都傳來滾燙的溫度。

看來是他傷口上的毒太霸道,即便清除不少卻還是讓他半夜發了熱。

匆匆起身,跑到湖邊,扯了一塊衣擺浸透湖水再回到山洞放在他的額頭給他降溫。

半個時辰,湖邊,山洞,穆仇來回數次,卻也沒有將男子的燒熱降下半分。

“熱、好熱……”

再次將沾濕的布放在對方滾燙的額頭,聽著對方喊熱,穆仇眉間也多了一絲複雜。

他在擔心一個萍水相逢的人。甚至這個人帶給他不少麻煩。為什麽?

“熱……熱……”

在男子再一次喊熱時,他已經被抱入一個寬大冰涼的懷中。

穆仇脫了衣服,以內力降下自身的溫度,抱著對方為他降溫,小心地避開了他的傷口,伸手環在他的腰間,將他小心得帶進自己懷裏。

身下草墊發出摩擦響動,身側的人感受到冰涼之源主動往穆仇懷裏湊了湊。

低頭,看到男子的發頂,穆仇勾了勾嘴角,摟緊了對方便閉目養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