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當你投身其中,不管遇到什麽,即便你想要置身事外卻也為時過晚了。

正如此時,不過是一心想要來雲山寺賞桃花而已卻惹來殺身之禍,穆仇瞪眼看了看身旁的白衣人,足下一刻不停地飛奔著。

人人都說江南好,四五月份更是如此,殺樓身在關外,穆仇作為殺樓少主,從小除了待在樓裏,就是在關外行走,極少有機會來到中原。

這次樓裏接了個大生意,三千兩黃金活捉一個人,聽說那人是魔教教主,殺人如麻,江湖仇家很多,這次的大主顧出手大方,估計也是對方的仇人吧。

殺樓做生意從來不馬虎,特別是這樣的大頭生意,自從接了這單生意就派中原的線人查清了獵物的底細。

根據線人傳來的消息,那魔教教主是三年前突然出現在江湖中的,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曆,名字,容貌和年紀,隻知道他從來都是一個麵具,一襲白衣,一柄長劍地出現在人前。

他三年前在狐尾山一人單槍匹馬挑了一個山寨,隨後就建了個教,那教名字叫淩天教。

教眾不過三四百人,多是山寨原有的人。

一開始倒是沒什麽,山下的百姓見以後沒有土匪再來打家劫舍也就安心不少,覺得這個淩天教也沒什麽可怕的,所以也就沒在意。

直到一年前這淩天教主也不知為何殺了山下村莊的一個村民,從此就被山下百姓避之蛇蠍。

而那村民也不簡單,家中有個親戚在一個小門派裏做管事,那管事聽說他被人殺了就求了門中兩人去報仇。

後來那兩人一傷一死,出去說那淩天教是個魔教,那教主練了什麽邪功,殺人如麻。

之後這淩天教就在江湖上傳開了,隨後有一些名門正派的弟子和江湖俠客,自詡正義,想要揚名江湖,就會上淩天教去挑戰,可大多非死即傷,所以那個淩天教主在江湖上的仇人就越來越多。

如今更是有人花重金活捉他。

殺樓從來都是拿錢辦事,這次的任務本是鬼一和鬼二去執行的,但是他看著這淩天教主挺有趣的,就自己攬了這個差事。

而且這次任務沒有規定期限,他可以一邊找人一邊好好玩玩,線人說現在淩天教主不在狐尾山,來了淮州城。

所以他一路遊玩一個月才到了這,聽說這淮州城別的不說那雲山寺的桃花卻是絕美,關外沒有桃花所以他本想先去瞧瞧的,沒想到半路遇到這麽個程咬金!

足下點地一刻不停地向山上奔去,鼻尖隱隱有些腥煞之氣。

穆仇看著身旁人冰寒的側臉皺眉:“你受傷了?”

之前在馬上被這人撞落之時還沒注意,此時側頭才看到他左肩上有一支斷箭,那後背的白衫早已染血。

可身旁之人卻置若罔聞還是隻顧往前飛掠,仿佛自己不曾受傷一樣,可穆仇卻看得出他的氣息早就不穩了。

“嘖!”

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穆仇皺眉提起長劍擋住身旁人的去路,白衣人隨即頓足向後微仰撇開了橫劍。

穆仇收劍左手向他探去卻被那人抬手擋了一招,那人退後一步,看著穆仇也是滿臉的戒備。

“哼!”穆仇心中怒意冷哼一聲,提足往上,將地上的沙土揚起向白衣人麵部。

果然那人抬手一擋,此時穆仇趁機輕功上前抬手點了那人的穴道,一把將人摟在了懷裏。

“哼,看你還逞強!”

穆仇輕笑低頭,就見對方那明亮的眸子裏全是冰寒之意,奈何不得開口也無法動彈,隻得冷著臉直勾勾地盯著穆仇。

“喂,你莫名其妙撞出來,把我扯進你的麻煩裏,我這個被你連累的人還沒生氣,你倒是先生起氣來了。”

穆仇看著懷裏的人目光灼灼的樣子突然就笑了,隨即在附近的林子裏找到了一棵還算茂密的樹,抱著他跳到了樹上。

穆仇先給他點穴止了血,隨後解下腰帶將白衣人綁在了樹上,免得一會兒不小心掉下來。

白衣人看著穆仇的動作,眼中的寒意更甚,像是要把他給凍穿似的。

“長這麽好看還冷冰冰的,哼,好好給小爺在這待著,看我是怎麽把那些臭老鼠給解決的!”

說罷,在白衣人冰寒惱怒的目光中撕下他一角帶血的衣袖,掛在了一邊的矮草上,又在草叢間踩了好幾圈才隱藏在一邊,沒多久,之前追著他們的人就到了。

“頭兒!他們往這邊走了!”

兩個黑衣人看到了穆仇在地上的腳印和染血的衣料看著自己的老大說。

那領頭的黑衣人聽了之後就往地上看了看:“你們幾個沿著這條路追,你們兩個往那,我在這等你們,若是追到發紅彈,沒追到發黃彈,主子沒有下死令所以找到人不要輕舉妄動,活捉為首。”

“是!”兩隊人馬點頭稱是隨即往兩邊追去。

待那幾人都走了以後,那為首的黑衣人又再查看了那草叢,穆仇一直隱在一邊看著,心知這人怕是沒有那幫人那麽好騙,但是他還是沒有輕易出手。

黑衣人看了那草叢,發現地上從頭到尾都隻有一個人的腳印,隨即明白,這怕是調虎離山之計,隨後持刀在林中四處搜尋。

正當他慢慢靠近白衣人藏身的樹底之時,左側突然寒光乍現!

一道劍光輕閃朝他胸口而來,黑衣人一驚,提刀隻來得及接了對方三招便被震落兵器,還傷了左腕,穆仇劍掃向他的頸部便要取其性命!

“住手!”隻聽一人聲輕如月,卻實實在在地落到了穆仇與那黑衣人耳中。

樹下白衣輕落,原是穆仇見他傷重點穴的力道比之往常輕了三分,所以他才會這麽快就衝破了穴道。

“怎麽,認識?”

穆仇聽到聲音時就立刻停住劍式,看著白衣人挑了挑眉,抬腳踢上黑衣人的小腿,讓他跪在了地上,劍還指在他的頸間。

“你救過我,如今我放你一馬。”

白衣人走到黑衣人麵前,說完就拿起地上黑衣人落下的長刀砍在了黑衣人的腿上,隨後一記刀柄拍向了那人後頸。

黑衣人聽到男人的話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還來不及說什麽就被他給拍暈了。

白衣人接著又從黑衣人懷裏搜出一個令牌放入自己懷中,穆仇看著他的一個個動作就呆愣住了,直到看他轉身離開才回過神來:

“喂,你去哪呢?我可是被你連累了啊!”

“走了。”

白衣人停下腳步,瞥了一眼穆仇淡淡地拋下兩個字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穆仇低頭揉了揉鼻子,將劍插入劍鞘便追了上去。

如此,二人又向山中奔襲了一個時辰,最後找到一個山洞準備渡夜。

暮色已深,穆仇主動架起了火堆,扔下一些幹柴朝著走出山洞外的白衣人看了一眼。

坐在石頭上給火堆添了些柴火,穆仇又從懷裏掏出身上唯一帶的金瘡藥,起身也走出了洞外。

山洞外,一潭不大的湖水前,白衣青年坐在池邊巨石上,小心地脫下了左臂的衣物,露出肌肉勻稱卻白皙光滑的臂膀,長發被他撩起垂在一邊。

他的左肩受了箭傷,已經兩個時辰了,傷口外皮肉已經些許收縮,若是將箭拔出就是將皮肉再次翻開,可能會血流不止。

白衣人撕下一塊衣料,卷起咬在口中,左手伸到右肩,慢慢握住了斷箭,隻不過是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就已經讓他額間布滿了一層薄汗。

這箭射得比他想的要深一些,閉了閉眸,手中一個用力,箭尖快速脫離了肩膀,傷口再次開裂,血肉外翻,背後原本已經深色幹涸的血跡又再次染上新的痕跡。

他抬手點了穴道,止了血,又將裏衣脫下撕成了一條一條的布條準備用來包紮傷口。

月華清輝照落大地,林中靜謐,偶爾聽到幾聲蟬鳴與流水滑過碎石的聲音,顯得有些唯美。

而在這唯美場景中,出現一個身形挺拔的男人,衣衫淩亂,目之所及的是一片光滑白皙的皮膚,點點血珠如紅梅映雪一般落在男人的背上。

峰眉輕皺,額間鬢角的些許碎發染了薄汗,黏膩在他的側臉,男子山根正挺,膚白如玉,冷汗滑落至蒼白唇角,遠遠看去如同一尊精雕細琢,不容接近的神聖玉像,隻可遠觀,不可褻瀆。

走出山洞後,穆仇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攝人心魄的場景。

喉嚨莫名幹澀得發緊,心髒不知為何,按耐不住地噗通亂跳,讓他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