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英民的聲音,將陳宇的思路打斷。

剛剛掛斷通話後,陳宇立即開始考慮一會兒該怎麽應付突然上門的任瑤。

任瑤的身份,他剛認識她的時候就知道了,她代表的是官方。

上次他去酒吧找人試藥,任瑤是他弄出來的猛虎案的辦案人員之一,不過,上次她應該沒有懷疑他陳宇是猛虎案背後的始作俑者。

上次她之所以找他做筆錄,主要是因為那頭躥上街頭逞凶的猛虎,是他陳宇開車撞死的,算是為民除害了,有功無過。

而這次呢?

這次他連續幾天出去找扶桑人試藥,始終都很小心,不曾鬧出像猛虎案那麽大的動靜。

這次的第二代基因藥劑試藥期間,製造出的幾隻巨鷹,都在剛剛變身成功,還很虛弱的時候,就死在他陳宇手中,死後,又都變回人類的模樣。

因此,即便事後被人發現屍體,也沒人見過那幾個扶桑人在死前,變成巨鷹的樣子。

也因此,這次試藥,他沒有像上次開車撞死那頭老虎一樣,被許多人目睹。

甚至沒人看見他陳宇出現在死者的房間。

那麽問題來了——任瑤這次怎麽又來找他陳宇?

總不可能是因為她上次見過他一次之後,就對他陳某人念念不忘?愛上他了吧?

這麽離譜的可能性,陳宇絕不相信。

他雖然一直覺得自己長得不錯,挺帥的,但他還沒自戀到以為自己的魅力能大到這種程度。

所以,任瑤這個女人今天又來找我……八成是發現了什麽線索,已經開始懷疑我與最近的幾起凶手案有關。

這讓陳宇心頭有些沉重。

他當然不願意因為幾個扶桑人的死,而讓自己獲罪、下獄,甚至被槍斃。

如果真落到那樣的下場,那不僅他陳宇完了,全世界都完了,20年後,當帕米星人的飛船飛向地球的時候,世界末日將不可阻擋。

何況,拿幾個扶桑人試藥,甚至殺幾個扶桑人,他也不覺得自己應該償命。

就像當年扶桑小鬼子入侵華夏的時候,殺了多少華夏人?那些小鬼子都償命了嗎?

各種念頭,在陳宇腦中一閃而逝。

思路被石英民的問題打斷後,陳宇就暫時收斂思緒,微微搖頭,起身道:“沒事,家裏來了個客人,我上去招待一下,你繼續吃你的!”

說完,陳宇就離開地下負二層,來到負一層,關上負一層與負二層之間的暗門,又檢查了一下,見暗門沒露什麽痕跡,不會被人一眼發現,這才一邊思索著應對之策,一邊往上麵走去。

因為要思索應對之策,從負一層到一樓大廳短短路程,陳宇竟走了幾分鍾。

幾分鍾後,他回到一樓大廳。

一出現臉上就堆上了陽光的笑容。

“任小姐,歡迎歡迎!真沒想到上次一別,我竟然還有機會再見到任小姐,真是意外之喜啊!”

陳宇一邊向客廳裏的任瑤、艾琴走去,一邊熱情地說著客氣話。

聽見他的聲音,客廳裏正在不動聲色打量四周的任瑤和艾琴,立即循聲望來。

剛剛吃完早餐不久的陳宇,身上還穿著早上去天台練功前,換上的黑色練功服,腳上是一雙平底黑布鞋。

一眼看去,令任瑤和艾琴都有點詫異。

她倆顯然都沒想到陳宇在家裏是這樣的穿著。

這年頭,年輕人穿成這樣的,可是鳳毛麟角。

她倆下意識上下打量陳宇幾眼。

任瑤露出笑容,意外地問:“陳先生這樣子,莫非是會功夫?”

陳宇一臉陽光的笑容在她麵前停步,聞言,自嘲一笑,“會功夫不敢說,就是在學校武術社學過幾天,平時就當是健身操,鍛煉鍛煉身體,打發打發時間。”

任瑤微微點頭,“原來是這樣。”

隨即臉色一整,斂去臉上的笑容,肅然道:“陳先生,最近有幾起凶手……”

她準備開門見山,立即詢問案情,在陳宇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直接提問,然後注意他下意識的反應。

以此來推斷他是不是真與最近的幾起凶殺案有關。

不過,她這話剛開了個頭,就被陳宇熱情的話語打斷了,“陳阿姨,快泡三杯茶過來啊!沒見我這裏來客人了嗎?快點啊!”

任瑤:“……”

話頭被打斷的任瑤,皺眉看著陳宇,卻又不好喝斥。

因為陳宇說她是朋友,讓家裏的保姆給她們泡茶呢。

老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何況是熱情的朋友?

“陳先生,不用這麽麻煩,我們還是直接說事吧!最近有幾起案子涉及到你,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任瑤板著臉,沉聲如此說道。

陳宇燦爛的笑容怔在臉上,疑惑的目光看看任瑤,又看了看任瑤身旁的艾琴。

任瑤和艾琴此時也在緊緊盯著他的表情變化。

可惜,陳宇剛剛的表情變化,好像挺正常,沒什麽慌亂的情緒。

這讓她倆有點失望。

“是嗎?最近有幾起案子涉及到我?不會吧?我還是個學生,大學還沒畢業呢,任小姐你可別嚇我。”

陳宇皺眉說著,表情疑惑中透著幾分無奈。

像極了一個無辜的孩子。

任瑤張口正要回話,陳宇自然伸手示意不遠處的沙發,“來!兩位,咱們先坐下!咱們坐下再說。”

說著,陳宇率先往沙發那邊走去。

任瑤到嘴邊的話,暫時隻能咽回去。

皺了皺眉,與身旁的艾琴相視一眼,彼此微微點頭,都走過去尋了個位置坐下。

客廳的沙發成品字形,是一條長沙發,加一左一右兩個單人沙發,沙發表麵都包裹著黑色真皮。

隻這一組真皮沙發,價值就十幾萬。

陳宇坐的是一個單人沙發。

任瑤在旁邊的長沙發上坐下,距離陳宇很近,相距不足一米。

艾琴本來想在另一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但看了看這個單人沙發,距離陳宇坐的那個,相距好幾米,微微猶豫,她便走到任瑤身旁,在任瑤旁邊落座。

一落座,艾琴就拿出紙筆和錄音筆,一邊打開錄音筆的按鍵,一邊擺好紙筆,準備做錄音和筆錄。

儼然一副現場做筆錄的架勢。

陳宇把她這些準備工作看在眼裏,皺了皺眉,眼中再次浮現出疑惑之色,呼出一口心裏的悶氣,苦笑著問:“任小姐,到底怎麽回事啊?我看你們這架勢,好像我成了什麽嫌疑人?是嗎?我可是個良民啊!”

準備做筆錄的艾琴忽然不客氣地喝斥:“少廢話!你是不是良民,不是你說了算,我們組長問什麽,你就答什麽,其它廢話都別說!”

陳宇:“……”

陳宇目光轉向圓臉的艾琴,上身向後一仰,靠在沙發上,失笑詢問:“這位美女是?任小姐,您不打算給我們介紹一下嗎?”

任瑤抬手阻止又準備開口的艾琴,肅容道:“陳宇!旁邊這位是我的同事,其它的,你不需要知道,現在請你配合回答我的問題,好嗎?”

任瑤目光不偏不倚地盯著陳宇,她這嚴肅的姿態,表明她現在很認真,正在工作,如果陳宇還扯別的,就是不配合她的工作。

陳宇的目光從艾琴臉上移開,與一臉肅容的任瑤對視兩秒,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斂去臉上的笑容,正色道:“好,任小姐,你有什麽問題,盡管問吧!我知無不言。”

任瑤表情不變,盯著陳宇的臉,沉聲問:“第一個問題,最近幾天晚上,你有沒有出門?”

這個問題一出,陳宇就注意到任瑤旁邊準備做筆錄的圓臉女子立即抬頭,目光也盯著他。

陳宇心頭微動。

兩個可能性瞬間從他腦中閃過:

——這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是為了接下來的其它問題做鋪墊的,虛虛實實,讓我分不清她們真正想問的問題是什麽。

——這個問題很重要,她們手上已經掌握了我最近晚上去過酒吧街或者那幾個凶殺案所在的賓館或者酒店,這個時候,如果我一口否認我最近晚上都沒出去過,她們肯定就知道我在撒謊,進而懷疑我與最近那幾起凶殺案有關……

這兩個念頭從陳宇腦中一閃而逝。

他也沒急著回答,眯著眼睛與任瑤對視幾秒,又看向任瑤身旁的圓臉女子,表麵上看,他似乎在疑惑任瑤為什麽問這麽一個沒營養的問題,實際上,他卻是借著這點時間,考慮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快點回答!不許猶豫!”

艾琴臉色一沉,沉聲喝斥。

這女人真凶。

陳宇微微笑了笑,微微點頭,坦然承認:“有。”

任瑤雙眼微眯,立即追問:“去了哪些地方?做了些什麽?”

話音剛落,保姆阿姨端著一個托盤快步走過來,托盤上放著三杯茶。

陳宇目光看向保姆阿姨,笑了笑,伸手示意阿姨先給兩位客人上茶,最後一杯放到他麵前。

在保姆阿姨給他們上茶的時候,任瑤和艾琴雖然都皺眉、不豫,但還是勉強忍著脾氣,和陳宇一樣沉默著,等保姆上完茶,離開後,任瑤才把剛剛的問題又重複一遍,同時也加重了語氣。

“去了哪些地方?做了些什麽?”

陳宇又笑了笑,“任小姐問的具體是哪天晚上?”

任瑤皺眉,“最近一周的每天晚上!”

陳宇伸手去端麵前茶幾上的茶杯,聞言,詫異轉臉看向任瑤,“任小姐,您認真的?”

艾琴立即再次喝斥:“請直接回答問題!現在是我們組長問你,不是你問我們組長!請注意你的身份!”

陳宇眼角餘光瞥艾琴一眼,餘光一瞥就收,根本沒理艾琴的話,他的目光仍然看著任瑤。

任瑤眉頭緊皺,“陳先生,請你不要再說無用的話,請直接回答我的問題。”

她再次加重語氣。

陳宇自嘲一笑,目光看向手中的茶杯,無奈道:“任小姐這是在為難我,您要是問我昨天晚上或者前天晚上,都去了哪些地方,我大概還能記得,但你問我最近一周每天晚上的行蹤……”

說到這裏,陳宇搖了搖頭,抬眼看了任瑤一眼,笑道:“那你就是在為難我了,我記性真沒那麽好,記不得那麽多天晚上都去過哪裏。”

說完,陳宇將手中的茶杯湊近嘴邊,吹了吹茶湯表麵,低頭嘬了一小口滾燙的茶湯。

任瑤臉色不豫地盯著陳宇。

沉聲反駁:“陳先生,你太謙虛了!我們上次見麵的時候,我就調查過你的信息,你當年是你們那邊的高考狀元,現在是水木大學的高材生,你這樣的學霸,記憶力不可能差!一周之內的事,也許普通人記不清楚,但我不相信你也記不清楚!”

她話音未落,艾琴就沉聲斥道:“陳宇!我再提醒你一次,好好回答我們組長的問題,不要耍滑頭!!”

陳宇這次沒有抬眼再看她倆,他皺眉眯眼看著手中茶杯裏的茶湯,仿佛這茶的滋味很不合他的口味。

下一瞬,他閉上雙眼。

苦笑道:“好吧!既然任小姐這麽逼我,那我就試試看能不能回憶起來,一周內的晚上行蹤是吧?我想想。”

“快說!!”艾琴厲聲催促。

很凶。

陳宇沒有睜眼,閉著眼睛道:“昨天晚上我沒有出去,前天晚上……我去了一趟後海酒吧街,先後進了幾家酒吧,喝了幾杯酒,大前天晚上,我也去了後海酒吧街、向前天晚上……”

陳宇剛說到這裏,本來正在快速做筆錄的艾琴猛然抬頭,看向陳宇,皺眉斥道:“等等!xiang前天晚上是哪天晚上?什麽叫xiang前天晚上?你這是哪裏的說法?”

被打斷的陳宇,睜眼轉臉看向表情很嚴肅的艾琴,默了默,陳宇微微失笑,“那是我家鄉的說法,抱歉,我從習慣了,向前天就是大前天的前一天,向前天前麵,還有一個向向前天。”

他好心地教她們他家鄉的日期說法。

任瑤皺眉盯著他,艾琴眼神不善地斜睨著他。

她倆此時都有點無語。

想發火,卻又有點找不到理由。

畢竟,這是人家從小到大說慣了的說法。

艾琴深吸一口氣,喝道:“請用具體日期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