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上任的輔導員比鄧雪峰好說話一萬倍。

知道樂言和畢夏要進組拍戲,早早的幫他們打理好學校裏的事務,讓他們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臨出發前,還組織同學和全年級組老師給他們進行了一場有模有樣的‘誓師大會’。

這不是這屆學生第一次出去拍戲,也不是離開最久的一次.但這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同學間的合作。

“你們在片場的每一句台詞,都在為京影書寫新的青春篇章。”台詞老師鏗鏘有力、飽含深情的說著,“你們的每一個互動,都在展現京影的魅力!”

形體老師蕭灑的舉起右手,振臂高呼:

“同學們!讓我們為樂言和畢夏加油打氣!讓他們演出水平、演出風格、演出成績、演出誌氣!期盼他們為京影的曆史,書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一個人是京影的門麵,兩個人湊一起是京影的雙開門。

男女主演都是京影的,還是同一個年級的樂言和畢夏的表現不僅關乎於京影的臉麵,還代表了整個年級組老師的師資水平。

孩子們.老師是丟臉還是長臉,就看你們這三個月的表現了!

係主任雙手握住樂言的手,語重心長的說:

“樂言同學,到那邊有任何表演上的問題,都可以隨時與我們聯係,需要學校支持的地方也千萬不要和我們客氣,請記住在你們身後有一整個京影為你們撐腰!”

樂言激動的從係主任手裏把手抽出,在口袋裏掏出隨身攜帶的記事本和筆,寫下了一行遊龍畫鳳的蒼勁文字:

「一定不會辜負學校和老師的培養!()」

佩戴上「君子動手不動口」狀態卡後,樂言的語言表達能力喪失了,心裏一肚子話,就是死活說不出來。

狀態卡帶來的負麵效果,會根據佩戴時間增長而漸漸喪失,樂言按照之前的佩戴經驗評估,到香江拍第一場戲時,從1數到10大概率沒問題,正好和黎小軍糟糕的語言能力適配上.

雖然暫時解決了眼前的一個問題,但不會說話不行啊。

不說話怎麽交流?

為了和身邊的人交流,樂言拿起了現在社會大家愈發忽視的紙和筆,用文字表達感受。

沒想到拿起了筆杆子,同時也挺起了腰杆子。

樂言寫出來的字那叫一個漂亮!

上帝給他關了一扇窗的同時,又給他開了一扇門!

在《甜蜜蜜》要詮釋的那個社會年代,手機和互聯網還沒有普及,人與人之間都是靠書信往來的。

編劇把黎小軍描繪成了一個愛讀書、有遠大抱負的有誌青年,所以他寫得一手好字是解釋的通的。

而這一點也解決了讓樂言頭疼的第二個問題。

隨著時代進步,隨著科技發展,書信漸漸被新興科技取代,但固執的黎老軍依然選擇用書信和遠在大陸的親朋聯係.

合理!

太合理了!

想到這個解決方案後,樂言馬上和孔超取得了聯係,把自己的想法通過文字表達了出來。

孔超一看覺得樂言設計的太妙了!

他連夜聯係了編劇,讓他加幾個和文字、書信有關的情節進去!

所以前幾天那場老天奶發威的雷陣雨不是劈樂言的,她劈的是孔超。

因為孔超對天發誓,絕不再讓編劇再改一個字。

樂言突然拿出紙筆寫字,把係主任搞懵了。

他懵逼的看向一旁的畢夏。

什麽情況這是?

畢夏一把攥住係主任無處安放的小手,用力搖晃了兩下:

“樂言同學最近在找人物狀態!老師您請放心,我和樂言一定用捷報報答父老鄉親!讓你們為我們驕傲!”

畢夏這幾天開心極了。

終於沒有人和她鬥嘴了!

樂言寫10個字的時間,夠她發起三輪人身攻擊了。

嘻嘻,開心心。

她希望樂言找人物狀態的時間越長越好。

係主任欣慰的一手拉住一個孩子:

“好好好!我們在京都等你們的好消息!!”

樂言和畢夏像出征的戰士一般,跟隨劇組大部隊雄赳赳氣昂昂的抵達香江。

但他們的氣勢隻保持了大半天,落地當天的晚上就泄沒了。

“這大波浪會不會太誇張了?”畢夏看著造型老師手裏的參考照片,滿臉寫著抗拒。

因為拍的是香江的故事,所以造型和服裝合作的是更加了解當地文化的本地團隊。

劇組所有演員橫跨三十年的造型和服裝要在這兩天調試完成並拍攝定妝照,任務非常繁重,落地後大家去酒店放了個行李就開始工作了。

“造型要根據年代改的。”造型老師操著濃重的港普,拿出擀麵杖那麽粗的燙頭卷杠,在畢夏腦袋上比劃起來,“李翹三十多歲時用這個造型,四十多歲再拉直。”

畢夏不舍的摸了摸頭發,心一橫,英勇就義的說:

“燙好看點,謝謝老師!”

“別緊張,今天做一次性造型,之後再正式燙。”

“好的好的。”畢夏摸了摸胸口。

年代劇,對所有演員都是巨大的挑戰。

女演員頭疼的是浮誇的發型和妝造,男演員的造型還好,他們痛苦的是服飾。

樂言拿著一件鐵灰色的布夾克,出現在滿腦袋大斜杠的畢夏身後,張牙舞爪的寫下幾個大字:

「這衣服鄧雪峰都不穿!(* ̄︿ ̄)」

學生們經常在私下說鄧雪峰穿衣樣式老舊。

齊瑞更是點評鄧雪峰的某件藏藍色內搭秋衣和他遠在老家的七舅姥爺是同款。

但這件夾克給咱七舅姥爺穿,七舅姥爺都得連連搖頭,點評一句——好老的款式。

畢夏腦補了一下樂言穿上這件夾克的樣子,馬上笑的前仰後合:

“要不咱倆換換,你試試燙頭?”

樂言不情不願的披上夾克,在本子上寫:

「我這個發型再燙頭,成伴郎了」

為了迎合時代的主題,樂言也把頭發剪了,剪成了非常複古的二八分。

這造型襯得他機靈勁兒少了許多,身上多了很多質樸的氣質,挺貼合劇本設計的。

「阿姨,您繼續燙頭吧,我去試別的衣服了」

樂言把本子在畢夏麵前揚了揚,轉身再次回到服裝間。

這一聲‘阿姨’著實給畢夏喊紅溫了。

但她正在做造型,現在無法脫身,於是記仇的她等到收工,擼起袖子去抓人。

大侄子,阿姨我燙完頭了,你在哪兒呢?

“樂言呢?”

“樂言的造型試的挺快,快定妝了,現在在那邊的棚子給導演看呢。”

從工作人員口中得到樂言的行蹤後,畢夏一路小跑去導演組工作的地方。

演員試妝定妝的這段時間,導演組要做最後的設備調試,檢查檢查機器,再檢查檢查燈光,看看路途上有沒有損壞。

畢夏推門進入時,棚內燈火通明,要不是提前知道他們在調設備,她還以為誤入拍攝現場了呢。

殺人的戾氣在周遭安靜的氛圍影響下消散了很多。

畢夏一邊耐心找尋樂言的影蹤,一邊向監控器的方向靠近。

她想看看這是拍什麽東西呢,需要這麽正式。

監視器前圍了很多人,見女主畢夏來了,工作人員主動讓開一條小縫,讓她進去。

還沒看到畫麵,畢夏先聽到了一段對話。

“神了,神了神了神了,太是那麽回事了。”

“絕了!”

對話結束,她也正巧走到監視器前,看到了引得大家駐足觀看的內容。

鏡頭對著的是一個老舊深木色書桌。

書桌上擺著一盞鐵皮斑駁的綠色老台燈,靠近牆的那一麵,整整齊齊的摞滿大小不一的書籍。

鏡頭漸漸向左移動,拍攝到一個模糊不清的側臉。

那人穿著深灰色雞心領毛衣,裏麵有些泛黃的白襯衣係到最上麵的扣子,嚴絲合縫的。鏡頭再次向左移動,這次那人的樣貌能看清了。

畢夏沒忍住向前跨了一大步。

我靠,樂言?

年代感十足的服裝打扮、複古的發型、白淨略顯稚嫩的臉龐,和莫名突然出現的質樸氣質讓畢夏腦袋裏湧出幾個大字:

「黎小軍!」

周圍的工作人員也在竊竊私語:

“我看劇本時,腦袋裏幻想的黎小軍就是這樣的。”

“他這造型一上,味兒馬上上來了,這不就是那個年代的年輕人?”

“攝像老師,推一個近景,樂言寫的是什麽?”孔超對著對講機說。

他讓樂言去試鏡,樂言一坐那就開始寫。

那麽半天了,你寫啥呢?

畫麵漸漸放大,攝像機推到了樂言麵前的本子上麵。

「喊你阿姨你還不樂意了?照照鏡子去,你和包租婆隻差一根煙而已!(ー`ー)」

寫完這行漂亮的文字,樂言又翻了一頁繼續寫:

「氣!氣!氣!成天就會生氣,淑女懂不懂?o( ̄ヘ ̄o#)」

「就你這樣,怎麽做京影的驕傲?這次回去榮譽牆上隻會有我的名字!哦耶!!(*`)」

未卜先知的樂言在準備等下和畢夏對戰時需要的符籙。

也沒準備太多,就寫了那麽四五十張吧,應該夠用了。

不能一直打逆風局吧?

這幾天,不是所有人都和樂言說話過的(不是所有人都見過樂言寫字的),很多人見到鏡頭上的字,驚呼出口。

“我靠,好字!”

“字如其人,板正、好看、飄逸。”

“哦!怪不得導演突然要加幾場黎小軍寫字的戲,他是大學生,有文化,但這個點之前交代的不多,用寫得一手漂亮的好字體現人設,這設計好。”

“用畫麵說話,高級!”

這邊的驚呼引了更多人去監控期前觀看。

畢夏逆行而出,雙拳用力撞了兩下:

“我neng死你!!”

在畢夏身後,人群的最中央,孔超也用力拍了下大腿:

“這就是我想要的黎小軍!”

三天後,完成了《夏洛特煩惱》後期粗剪工作的蘇天率領他的內容團隊抵達香江。

蘇天的抵達,代表《甜蜜蜜》拍攝正式開始。

樂言和畢夏是一對會爭鬥一輩子的冤家。

如果兩個人單獨拍戲分別是90分的話,他們雙賤合並時,能激發出各自埋藏在血脈裏的潛能,讓他們變成100分,200分,甚至最後的300分。

不要覺得這個比喻誇張

《甜蜜蜜》會按照劇情發展熟悉拍攝,也就是說最開始幾天拍攝的是,黎小軍和李翹剛剛到香江時的劇情,換句話說大部分是兩個人的個人戲。

演員入組拍戲是一個漸入佳境的過程,孔超這樣安排也是寄希望於兩個人拍了幾場單人戲後找到了一定的表演狀態,那麽開始合戲後會有一個相對不錯的狀態。

沒成想.兩位演員拍的第一場同框戲,就把兩位大導演驚到了。

黎小軍去麥當勞點餐,遇到了在這裏打工的李翹,這是兩個人第一次見麵。

點餐時,黎小軍手嘴並用卻還是說不明白,他回頭看了看長隊,緊張的拿出隨身攜帶的小本子開始寫字。

樂言把黎小軍演繹的惟妙惟肖.

剛進來時對新鮮事物麥當勞的好奇感、開心之餘初來乍到的膽怯感、語言不通造成點餐隊伍越來越長的慌張感和負罪感,還有揮之不去的自卑感。

監視器後的蘇天和孔超跟著樂言的表演一會兒開心,一會兒著急,一會兒揪心一會兒生氣。

樂言的小臉兒幹幹淨淨,一舉手一投足展現出讓人心曠神怡的書生氣息,但兩位導演因為情緒起伏太大,滿臉冒油,汗不停地往下滴。

“樂言演得真棒。”蘇天小聲嘀咕。

短短一個月不見,樂言的實力怎麽又精進了?

鏡頭裏。

雖然這段戲的側重點更偏向黎小軍一些,但做綠葉的李翹也是一點沒閑著。

她的表情也隨著黎小軍的不同情緒變化著,鏡頭準確的捕捉到她原本‘事不關己’的冷漠外表下,意外出現了一抹名叫‘同情’的動容。

同情是一種很難靠肢體語言表達出來的情緒。

因為難,所以看的人也經常會忽略掉,因為捕捉不到。

但這一次,鏡頭外的所有人都捕捉到了。

李翹抿了下嘴,快速左右看了一眼,而後低下頭用普通話問:

“是在這裏吃嗎?”

黎小軍開心的點頭:

“嗯嗯!”

之後他拿出口袋裏的紙幣和硬幣笨拙的付款。

李翹把食物準備好,端著盤子回來,黎小軍還沒數明白錢

她看了一眼後麵越來越長的點單隊伍,上手在黎小軍的手掌裏找錢。

黎小軍嚇傻了,下意識伸手阻攔。

李翹絲滑的把他的手扒拉開。

黎小軍以為她要偷錢,正要把錢收回來。

對麵的李翹已經拿到了需要的金額,對黎小軍擺了下手,冷酷的說:

“下一位。”

監視器前。

第一次和畢夏合作的孔超眉毛都要瞪禿了:

“畢夏好強,樂言也好強,他們的表演太絲滑了,一點都不像剛進組的。”

他扭頭問身邊的蘇天:

“他們之前也這麽強嗎?”

蘇天說他見過畢夏和樂言對戲,非常和諧。

這是簡單的和諧嗎?

這是和大諧了!

孔超似乎在看兩個老戲骨同台飆戲.

蘇天摸了摸光頭,笑著說:

“比上次強太多了!”

拍完這場戲,兩位導演絲毫沒有吝嗇對兩位演員的誇讚。

真是兩位偉大的演員!

樂言和畢夏互看了一眼,都讀出了對方眼睛裏‘一定要鬥個你死我活的決心’。

但這幼稚的原因難登大雅之堂。

“因為我們的母校是京影。”畢夏朗聲說道。

樂言也舉起了小本子:

「感謝京影的培育!」

蘇天&孔超:“......”

兩個演員的狀態如火如荼、勢不可擋,導演讓他們倆喝了口水,開始下一場戲的拍攝。

但樂言剛走,助手就跑過來對孔超說:

“導演,公司剛剛聯係我們,讓全劇組下周準時觀看《我們的歌》。”

“我們的哥?誰啊?我沒哥。”孔超搖了搖頭。

助手解釋了五分鍾,孔超才明白,原來是公司讓他組織全劇組觀看一個綜藝。

“為什麽?這又不是上學,我還得組織學生看電視?”

助手無奈的摸了摸頭:

“這個就不清楚了,公司突然通知的,說會來抽查,如果組織不到位,會影響下個項目的立項。”

“啊??”孔超帶上了痛苦麵具。

正在兩個人說話間,一邊的蘇天也結束了和副手的溝通。

他拍了下孔超的胳膊,大驚失色的問:

“公司也讓我組織《夏洛特煩惱》那邊去看我哥了這哥是誰啊?那麽大的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