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濱城時樂言就和李亦然說過壓力很大,因為這次要詮釋的角色不知道要如何處理。

現在被鄧雪峰寄予厚望帶來的壓力、人物難度帶來的壓力、現場觀眾的壓力和強大親友團的壓力等各種因素堆積到一起,樂言真可謂是壓力山大。

這些因素中很多不是他能左右的,比如他無法說服公司領導不來,也沒辦讓鄧雪峰收回對他的期望,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最大的可能把‘湯師爺’這個人物演好。

於是在那天後,他全身心的沉浸到劇本和人物解讀當中去。

就這樣帶著壓力過了一周,樂言對湯師爺,也就是馬邦德的人物解讀再次加深了。

湯師爺是真正的馬邦德,但他沒有什麽本事,就是一寫酸情詩的窮書生,靠夫人‘睡’來的錢買官到縣城上任,路途上遇到麻匪才有了之後的所有故事。

因為這個出身背景,湯師爺身上最明顯的一個標簽就是‘貪財’。

幫張麻子也好,騙黃四郎也罷,他在這部作品裏的核心主線就是撈錢。

除了貪財外,湯師爺身上還有怕死、狡黠、油膩等一係列複雜標簽

雖然他是個類反派人物,但又讓人恨不起來。

樂言研究了很久這其中的原因,最後歸結於湯師爺的貪婪、好色和怕死等‘惡’都是小奸小惡,他沒幹過什麽傷天害理的大事情。

他的圓滑柔弱配上張麻子的剛強,讓整部作品張弛有度,節奏不會過分緊張。

人物性格和‘師爺’的身份也有所呼應。

湯師爺沒有下棋的權利,卻有觀棋的權利和支招的權利,結合著劇本看,他像是個徹頭徹尾的‘縮頭烏龜’,看到什麽都想要一窺究竟,但遇到險惡又會馬上縮回頭去保護自己並打死不再出頭。

他是劇中最懂人情世故的一個角色,也最會揣著明白裝糊塗。

樂言時常覺得湯師爺是《盜官記》裏的潤滑劑,他似乎和每個人物都有交集,又左右著很多關鍵事件的發展方向。

不知道鄧雪峰把這個人物交給他,是不是考慮讓他把整部劇穿起來?

雖然湯師爺整體參演的幕數很多,但真的能演出彩的劇情並不多,不會超過10場。

也就是說樂言需要在有限的篇幅裏,展現出湯師爺貪財、好色、膽小、圓潤、狡黠等一係列人物特征,同時還要讓觀眾不討厭這個人物,並喜歡上這個人物

可發揮的空間小,要講的東西又多,如果想不出一個好的解決辦法,很可能會留了下一個沒有任何個性,且讓人反感的角色。

樂言之前想過的一個解決方式是給人物做減法,刪減掉一些不重要的人物性格,隻展現最主要的幾個,但他思來想去還是不行

人物豐滿是好事,其他同學拿到單薄的人物都在想方設法的補全性格,他不能自己扼殺人物。

在正式表演的前幾天,他又想出了第二個解決辦法——用喜劇的方式呈現整個人物。

如果用正劇演出形式,每一幕最多埋一到兩個‘信息’,信息甩得太多觀眾會累。

但用喜劇的形式表演,無論翻多少個包袱出來,觀眾都能輕易的接受下來。

而這樣表演也能解決如何讓觀眾喜歡上一個反麵人物的難題。

但樂言之前從來沒有表演過有喜劇色彩的人物,他在表演教室試了幾個劇情意外發現還可以!

雖然沒有葛優老師表演的那麽好,但那個‘味兒’是對的,隻是欠了些火候。

發現這條路可行後,樂言開始思考如何能精益求精。

狀態卡是肯定不能用了,有鄧雪峰在場,邏輯不能出問題,那麽能在短時間內能讓他快速提升水平的隻有係統裏的技能。

和表演相關的技能有B級的【麵部控製-哀】、【麵部控製-喜】、【眼神表達】。

C級的【解放天性】。

還有D級的【吐字】、【肢體語言】。

現在樂言手裏隻有80多點感悟點,想要升級B級的技能不可行,從B升到A需要100點。

C級的【解放天性】和目前的困難不太相關。

而D級的兩個技能,正巧和這次年級大戲都有脫離不開的關係。

這次是舞台表演,吐字清晰,台下的觀眾才能聽的清楚,才能準確無誤的接收演員要表達的內容。

樂言的台詞功底不差,但是在舞台上念台詞的音量要比對著攝像機表演大,很可能會吞字,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樂言把【吐字】升到了C級。

“【吐字】升級,係統獎勵發放中.”

“恭喜宿主獲得感悟點*10。”

隨著係統聲音在耳邊消失,樂言突然感覺舌頭被某種莫名之物吸住了。

更可氣的是那吸吮感每過幾秒便會出現一下,舌頭連接著喉嚨,很快他便控製不住幹嘔了兩聲,喉間也開始有異物感出現。

這感覺一直到他吐出一口乳白色的胃液才逐漸褪去。

“之前升級技能的感覺都很舒服,現在體驗越來越差了。”樂言皺著眉頭擦了擦嘴角。

這係統最近是不是看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

升級完【吐字】,樂言又看向係統中的【肢體語言】。

【肢體語言】是舞台上非常重要的表演手段。

老師多次和他們強調,演員在舞台上肢體動作絕對不能停下,一停下觀眾的注意力就會散。

尤其樂言要用喜劇的形式表演湯師爺,他記得當年看電影時葛優老師的很多肢體動作幅度都非常大。

有了剛剛獲得的10點感悟點,樂言直接把【肢體語言】升到了B級。

“【肢體語言】升級,係統獎勵發放中.”

“恭喜宿主獲得狀態卡禮包*1。”

“恭喜宿主獲得歌曲《永不失聯的愛》。”

這次係統聲音消失後,他身體的各處關節突然出現一股灼燒感,不等樂言把手放到皮膚上感受,那灼燒感又消失不見,換成一陣陣刺骨的嚴寒。

樂言痛苦的呢喃:

“冰火兩重天不是這樣玩的”

就這樣一冷一熱了一分多鍾後,體感逐漸回歸正常。

樂言活動了下四肢,感受技能帶來的變化。

動作靈活了許多,似乎每一塊骨骼都能準確的控製了。

樂言看向鏡子裏的自己。

他雙腿並攏,雙手自然下垂,屁股用力往下一坐,扯著脖子大喊:

“你可要遭老罪嘍!”

“劇本裏有這句台詞嗎?”齊瑞和方小宇突然在門口出現。

樂言回歸正常,笑著說:

“沒有沒有,我在模仿。”

“模仿誰呐?有點子奇怪呢?”齊瑞五官扭曲到一起。

哪位老師這樣表演過嗎?

樂言摟住他倆的脖子,向食堂走:

“這位老師叫邁爾克傑克驢。”

除了內核的準備外,外部包裝也不能落下。

年級大戲的規格和正式話劇演出相同,服化道一樣不少。

於是在正式演出前,同學們除了要精心準備劇本和人物外,還要為自己的妝容和服裝費心。

學校裏可沒有化妝師和造型師,一切都要自己動手。

大部分同學的要愁的隻有服裝,妝容化不化都行,這是舞台表演,隨便打個底,別太黑就行。

但樂言要演繹的角色和本色區別較大,他還要用喜劇的方式表達,妝容上必須做出改變。

他今年剛二十,白白淨淨粉粉嫩嫩的,就這樣直接上台,觀眾完全帶入不了老奸巨猾,既貪婪又精明,年紀在四五十歲的湯師爺。

為了定一個適合的妝容造型,樂言分別去問了周子涵和孫思浩,他們三個角色有很多對手戲,這兩個人的造型風格他也要考慮進去。

“我要戴假胡子,別的沒有了。”周子涵有些失望的說。

他很想做造型突破,又擔心素材流到網上,粉絲們不能接受。愛豆做每件事都要考慮粉絲們的接受程度,哪怕隻有百分之一的危險,也要思量再三。

“服裝呢?打算穿什麽顏色的?”樂言繼續問。

“以白色為主,我在服裝倉庫看上的幾身衣服都是白色。”

學校有完備的服裝、道具供學生們選擇,通常大家會在表演前選3-5身備選服裝,因為不是正式演出,上台後也不會再換服裝了,一身衣服從頭穿到尾。

黃四郎是城裏的土豪,服裝款式無外乎西裝或者馬褂,周子涵提供的信息讓樂言心裏有數了。

另一邊孫思浩的回複是:

“我隻貼個胡子。”

“別的妝造沒有了?”樂言有些意外的問。

張麻子和孫思浩身上的氣質也不太貼合,你又沒有偶像包袱,不用些妝造烘托人設?

孫思浩自信的搖搖頭:

“重點放在戲上,造型簡單為主。”

樂言點點頭,繼續問:

“服裝的顏色是?”

孫思浩小手一抖,露出手腕上名貴的手表。

他一邊摸頭發,一邊風輕雲淡的說:

“我的表演服裝是外麵定製的,和大家一樣,淺色係。”

樂言默默記下了他說的信息。

這次表演除了個別女同學外,大家選擇的衣服多是淺色係。

收集完信息,樂言一頭紮進學校的道具室。

別人做不做妝造設計他管不了,湯師爺這次的造型必須讓人‘眼前一亮’!

隨著日期臨近,同學們越來越緊張。

不止是表演係,幾乎全校師生都知道了表演係大一的年級大戲有3000多名觀眾到場觀看。

這麽大陣仗,對於學生來說是天大的壓力。

正式演出前三天。

齊瑞緊張到失眠,他深更半夜在樓道念台詞時遇到了同樣失眠的五六個同學。

正式演出前兩天。

方小宇偷偷去學校對麵藥店買開塞露時,遇到了同樣飽受折磨的王甜甜,兩位病友一對口供,發現都是這年級大戲害的!

正式演出前一天。

謝振元突然一整天不出宿舍門,窩在**不知道在幹什麽。

他前兩周的狀態是早上9點出門,晚上踩著熄燈時間回宿舍,恨不得一分鍾拆碎了當60秒用,不停的在磨人物。

當方小宇問他為什麽不練了的時候,謝振元說:

“不能再練了,一想到明天有那麽多人要來,我就緊張的想吐,讓我換換腦子吧。”

正式演出當天。

前幾天穩如老狗的樂言從起床就小臉煞白,站在牆邊都能和牆融為一體了。

謝振元嘲笑他:

“喲?終於開始緊張啦?是誰說拿台下觀眾當白菜的?”

樂言機械性的扭轉腦袋:

“如果你老板帶著一眾公司高層來觀看你的演出,恐怕你要緊張到吐膽汁吧?”

早上一睜眼他就看到了倪震的微信。

葉新純也要來

不隻是她自己,她還要帶著一眾樂言叫不上名字的公司高層一起來。

我何德何能啊?

能讓神秘的老板親臨現場,隻為觀看我大一第一學期的期末考試!

再加上田妮、季學禮和李亦然

這場年級大戲直接改名叫‘樂言大舞台’多好?

最牛逼的幾位觀眾都是來看他的!

樂言的這幅萎靡不振的狀態,持續到在後台見到畢夏後到達頂峰。

畢夏也臉色賊差的說:

“曼姐也來了,來看咱倆的。”

樂言痛苦的一拍腦門。

累了毀滅吧。

演出在下午3點開始。

上午10點,同學們陸續抵達後台做準備。

各科老師全程陪伴左右,對學生們做最後的指導和囑咐。

“記得別偏台啊謝振元,時刻注意燈光的位置和台上其他演員的位置。”

“畢夏的台詞念慢一點,不是誰說的快就是好,一定要有節奏。”

“夏白!你把自己捯飭的比女同學還精致幹什麽?這是表演,不是選美!假睫毛揪下去!!”

樂言和哭唧唧的夏白並肩向化妝間走,他也要準備給自己‘化妝’了。

但在門口,他突然腳步一頓。

周圍各種老師的苛責聲中,為什麽沒有聽到鄧雪峰的聲音?

他人呢?

這麽關鍵的時刻,他這個最重要的人物怎麽能缺席?

樂言暫時放下心中的疑慮,再次邁步走向化妝間。

現在不是關心鄧雪峰時候,還是先顧好自己吧!

樂言坐到化妝椅上,先給自己貼了一對八字胡。

學校道具室有各種道具,連假牙都有,但這對小胡子他挑了一個多小時。

又細又長,帶著一股子猥瑣樣,他甚是滿意!

小胡子戴上後,樂言馬上就開始有‘喜’感了。

但這還遠遠不夠,樂言底子太好了,想要進入‘湯師爺’的角色,需要繼續下猛料。

之後他又從包裏掏出一頂假發。

這是按照電影版造型在道具室淘的,長度到下巴,中分,有點油膩。

做了幾秒鍾心裏建設後,樂言把它扣到腦袋上。

一戴上他就笑出聲了。

對頭!

就是這個味兒!

兩側的頭發有些擋視線,樂言學著女孩子的樣子把頭發挽到耳後。

正在端詳自己新造型時,鏡子裏出現了一個陌生人。

那人和猥瑣的樂言是兩個極端。

頭發理得幹幹淨淨,整齊的梳在頭頂,臉上白白淨淨的,乍一看非常有型。

樂言看清那人的五官後驚呆了!

那人認出樂言的五官後也驚呆了!!

兩個對著鏡子四目相對。

“你這是什麽造型?”

“鄧老師,你怎麽也妝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