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辭暮滿眼血紅，他腦海裏發了瘋的憶起一些事情。
那些他從來沒見過的，但總是能夠感應到的。
一個溫柔的女子將他從地上抱起來，詢問著自己的夫君：“夫君，我們成親已有三年，這孩子的到來，說不定正是上天贈與的禮物”
然後呢，在第二天，那個成為他娘親的女子就死在了他身邊。
全部過程甚至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即便是到了生命最後的時刻，她說的也是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對麵那個男人聞言，隻是輕蔑的笑笑，而後給了她致命一擊。
如果當時顧洪沒有趕回來，隻怕顧辭暮永遠都不會有這段記憶。
他的確不是人，可是也這樣相安無事的活了二十年。
影蠱司見他神情變了，又發出奇異的笑聲來，“你都看見了，顧辭暮，你跟我們才是一路的啊，溫念薇因你而死，你還有什麽顏麵稱自己是她的孩子。”
此話如同殺人誅心，顧洪仰起頭來，滿眼荒涼。
顧辭暮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溫念薇於顧洪，相當於葉遠歌之於自己。
他害死了溫念薇，這一點沒有辦法改變，永遠都會變成他的枷鎖，永遠都掙脫不開。
“你想知道他們是怎麽看你的嗎？”
影蠱司不肯放過他，迅速走到顧洪身邊。
“溫念薇是我殺的，但當時我元神俱毀，多虧了他在場，否則的話我還真辦不到，你養了他二十年，現在知道了，你還能心無芥蒂的做父子嗎？”
顧洪沒說話，但臉上的悲痛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淩紫桐已經到了一種瀕死的狀態，用不上法術，僅靠著微弱的靈力，根本就沒辦法救回來。
“那又如何，你才是凶手，咳咳，為什麽要讓一個孩子承擔。”
說著，她嘴角開始滲出鮮血來。
衛朝晨站在一旁，靜靜看著這一切，嚴恕盡管於心不忍，但為了更重要的人，還是忍了下來。
“你讓我辦的事情我已經辦完了，什麽時候把餘修還給我。”
“明日就還給你，隻是我事先告訴過你，餘修撐不了太久，該做什麽，你自己也清楚。”
提到這個名字，嚴恕眼眶有些發酸。
良久，才答了一句“好”。
衛朝晨看著下麵的陣仗，目睹著影蠱司對他們進行著精神折磨。
忽而問道：“為了一個必死的人，犧牲掉那些本可以獲得更長久的人，當真值得嗎？”
他不曾體會到人的七情六欲，隻是單純對嚴恕費盡心思救一個死人感到疑惑。
“他能回來見我，哪怕一麵也值得，等他死了，我陪著他就是。”
嚴恕說這話時，目光落在虛弱的淩紫桐身上，“我是個罪人，欠他們的都會還回去。”
衛朝晨似懂非懂，瞥見近乎瘋狂的顧辭暮，像是在閑聊似的。
“你看見顧辭暮了吧，我們終其一生，不過是為縈世降臨做準備，我能輕易接受這一點，但他見過人世的繁華，就舍不得放下虛偽的生活。
過不了多久，世人就會像唾棄我一樣埋怨他，更有甚者，還會聯合起來要他的命，所以他到底是在堅持什麽呢？”
嚴恕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因為衛朝晨話音剛落，慎行主持不知是從什麽時候爬起來，撿起地上的劍，從顧辭暮身上插了過去。
劍刃沒入心髒，顧辭暮發紅的眼在這一刻變得清澈，但也僅僅隻是這一瞬。
那些蝙蝠還在飛舞著，圍在外麵的弟子舉起劍，試圖將它們驅趕。
葉遠歌用了很大的力氣推門，但那扇門依舊緊緊關閉著，怎樣都推不開。
“開門啊！”
他喊得嗓子疼，係統也像沒有聽到一般。
眼淚自己掉了下來，葉遠歌沒擦，它就沿著臉頰往下滑，滴入貧瘠的土地上。
邵文光追上了他，臉上也有幾分不忍。
“遠歌，回去吧，我們回去，不會有事的。”
葉遠歌從沒有那一刻這麽害怕過，那種莫名的悲痛感襲來，迫使他必須要見到顧辭暮。
“邵師兄，快幫我一起推，求你了。”
見他這般執著，旁邊的那些弟子索性也過來了。
他們一群人廢了很大勁，總算是推開了外麵的那扇門。
然而麵前的卻是另外一扇門，甚至於，葉遠歌自己也不知道會有多少。
“我們進不去的，師傅說過，要是他們沒出來，我們就回去。”
邵文光還是想要勸勸他，葉遠歌隻是輕輕搖了搖頭。
他永遠都不會放棄顧辭暮，永遠都不會。
許是他的生命值太低了，機械音終於響起了。
“檢測到宿主需要幫助，係統溫馨提示您回到原處哦。”
“幫我把門打開吧，我要見他，必須要見到他。”
外麵的場景跟原著終章幾乎一樣，如果他的愛人死在這裏，葉遠歌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麵對以後。
“係統將會替您開門，隻是會清空您當前所有積分，請問是否還要繼續？”
毫無疑問，積分不重要。
所有的門都打開了，他瘋了一般的衝進大殿，目睹他愛的人被一劍穿心。
“顧師兄——”
所有的人都看見了他，顧辭暮也是。
他在見到葉遠歌的那一刻，目光變得清澈溫柔，雖然隻有一瞬間。
葉遠歌撲向他，眼淚無預兆的往下掉。
“你來了，真好。”
顧辭暮想伸手去撫摸他的臉，可是體內的那股力量壓製著，以致於使不上力氣。
影蠱司看慣了凡人間的這些情意，不屑的冷哼一聲。
衛朝晨也看見了葉遠歌，頗感意外。
“他怎麽進來的？”
嚴恕輕輕搖頭，“也許是靠著信念吧，堅信能進來總會有辦法的。”
“原來是這樣，我倒是長見識了，隻是他再不走，這條命應該會搭在這裏。”
衛朝晨說著，自己走了過去，要把葉遠歌帶上來。
葉遠歌抱著顧辭暮痛哭，怎麽也拉不起來。
“顧師兄，你不是說還有以後嗎，是你說了啊，我喜歡的東西，以後你都會給我買。”
顧辭暮的心跳漸漸停息，他舍不得閉上眼睛，想著要是能多看幾眼就好了。
他的遠歌，要是沒了他，以後說不定會被別人欺負的啊。
可是他也沒有辦法了，來不及成仙，也來不及懺悔，更來不及陪著葉遠歌。
在最後一刻，影蠱司忽然出手把他拉了過去。
葉遠歌拽不住，帶著踉蹌幾步。
“你還給我吧，你把顧師兄還給我啊，嗚——”
影蠱司沒理會他，隻是扔給了衛朝晨，“處理幹淨。”
衛朝晨似有猶豫，但僅僅隻是一瞬間，還是帶著顧辭暮的屍身離開了。
葉遠歌已經沒有力氣了，影蠱司打量了他好幾眼。
“至愛死在眼前是什麽感受，你可以描述給我聽聽。”
顧洪整個人已經到了一種恍惚的狀態，他沒有質問慎行為何那樣做，但也接受不了顧辭暮死去的事實。
慎行則是一臉的輕鬆，“隻有他死了，才能避免縈世的降臨，我希望你們能理解我。”
葉遠歌哭到險些休克，隻能勉強說出幾個字來：“殺了我吧。”
若活著是痛苦，那還不如去別的地方陪他。
影蠱司笑著搖頭，“你想的太容易了，我不會讓你死的，相反，要讓你看看，他們幾個是怎麽死在你麵前的。”
說罷，他一下子掐住慎行的脖子。
“當初你師弟謹言也是這麽結束的，你們師兄弟情深，那我不如滿足你，等你死了，讓你們躺在一起。”
慎行沒有掙紮，他們修行之人，能夠避免縈世的降臨，就已經算是功德圓滿了。
淩紫桐已經暈倒，嚴恕想了想，還是走了下來。
“這個人我帶走了，她不該死。”
影蠱司沒理他，嚴恕就抱起將死的淩紫桐走了出去。
剩下的幾個弟子無一例外都往外麵跑，殊不知魔物們都衝了上來，同樣的哦能夠將他們困住。
此地猶如末日，葉遠歌已經木然，連呼吸都發痛。
“我想讓他死，有什麽辦法嗎？”
係統的機械音響起，“恭喜宿主解鎖主觀意願，係統將為你發揮體內玉石能量，達到一舉殲滅成就。”
話音落下，掐住慎行主持脖子的手就自己鬆開了。
影蠱司不可置信的回過頭，瞧見自己的身體一點點變成塵灰。
“你，是怎麽做到的？”
葉遠歌站在他後麵，臉色發白。
他沒有回答，隻是靜靜看著影蠱司徹底淪為灰土。
就在這一瞬間，外麵的魔物都自己消失了。
方才黑壓壓的一片恢複清明，歸元殿依舊輝煌，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葉遠歌跪倒在地，額頭碰到地上的塵灰，撞出紅色的痕跡來。
“恭喜宿主完成擊殺影蠱司任務，成功走出困難關卡。”
“恭喜宿主完成形象改變，成功營救各派弟子。”
“恭喜宿主……”
一連串的機械音連環響起，最後他就隻聽到了一句話：
“恭喜宿主完成萬人迷任務，此時你可以選擇回到現實。”
隻有原先的萬人迷消失了，他才能夠取而代之。
葉遠歌想到這一點，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