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合的緣由很簡單，慎行先前不肯說，原來謹言主持是自己找了個偏僻的地方渡劫。
“魔族那邊已經有動靜了，我們必須拉起警鍾，一刻也不能耽誤。”
葉遠歌聽著暈沉，晚上還沒開始睡覺，就被拉到這裏來。
顧辭暮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神色陰鬱，看上去是被傷到了。
他捂住臉，有些不好意思。
關係突然就變得尷尬了，他想走過去抱抱顧辭暮，但又覺得這個想法荒謬了。
“我梵海宮遇到這種事情，感謝諸位願意出手相助，倘若能尋到那日丟失的玉石便能找到原委，還望大家不要鬆懈，明日早上就來此處集合，我們一同前往赤龍潭。”
說完了這些，眾弟子匆匆應下，成群結伴的往廂房走去。
葉遠歌站在遠處，踮起腳往顧辭暮那邊看了一眼，而後還是先走了一步。
他們分在同一間房，晚上難免會睡同一張床。
葉遠歌仔細想了想，還是把頭埋進被子裏，隻要睡到第二天就能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
剛剛閉上眼睛，門就被推開了。
那人的身影被燭火拉得很長，在牆上搖搖晃晃，攪得人心神不寧。
顧辭暮動靜很小，即使是閉上了眼睛，葉遠歌也能感覺到他的目光，熾熱又無奈。
無法麵對的時候倒不如繼續裝傻，這樣想著，他動都沒動一下。
顧辭暮瞧見他睫毛微顫，兀自在心裏歎息了一聲。
而後轉身走了出去，走時還貼心的把燈給吹滅了，一晚上都沒有回來。驚得葉遠歌十分悵惘。
好在第二日集合的時候，顧辭暮已經像是沒事人一般站到了他身邊。
“赤龍潭乃是梵海宮禁地，謹言主持夙願未消，還望各位跟緊掌門，莫要亂走，以免被水下的邪靈所傷。”
交代完這些，葉遠歌就跟著顧洪一起。
這次帶進去的人依舊很少，每派三人，顧辭暮堅持要他進來，顧洪也不好推辭，索性就將他也帶上了。
去時依舊是禦劍，其他弟子都有自己的佩劍。
葉遠歌還沒來得及感受異樣目光，顧辭暮已經把他拉上了浸月。
顧洪站在一旁，麵露疑惑，細細打量了葉遠歌一番，顧及他不會禦劍，也就沒有再計較了。
嚴恕全程是一句話也不講，哪怕是跟葉遠歌麵對麵站在一起，都好像陌生人一般。
“我現在就裝死嗎，話說嚴恕會不會在半路上想辦法處理掉我啊？”
係統對於這種問題直接裝聾，害的葉遠歌擔心了許久。
這禦劍途中，他看見形狀奇異的雲，下意識的想叫顧辭暮也看看，然而伸出了手，又不好意思開口說話。
在他想清楚之前，最好還是給彼此一些思考的時間。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顧辭暮居然也就真的一句話都沒有跟他說。
到了赤龍潭，入口刮起極大的風。
葉遠歌縮在後頭，險些掉了隊，顧辭暮偏偏又能第一個發現他，順勢走到他後麵。
即便如此，對方也還是不肯跟他說話。
葉遠歌吃了黃蓮似的，隻能把想說的話都吞回去。
“此地不便使用法術，大家都備好火折子，必要時候點燃焰火求救，都記好了嗎？”
慎行交代的還算清楚，說罷，他就帶頭往那個巨大的洞穴鑽了進去。
其他掌門緊跟其後，葉遠歌回頭，身後隻有顧辭暮一人。
他有很多想說的話，比如說顧師兄你能不能保護我啊，但還是沒說出來。
顧辭暮盯著他微張的唇，往前走近了一些。
赤龍潭並非真的有龍，隻是裏麵妖物聚集，所以陰氣較重。
若是法術高強，進來便沒有什麽隱患，但倘若是葉遠歌這種修行極淺的弟子，隨便一個妖怪就能讓他死個上百次。
顧洪他們作為掌門，願意走在前麵開路已經是不錯的了。
走過第二扇門，底下便顯出各種殘骸來。
銀月殿的一個女弟子踩到了，捂住嘴才沒有叫出來，然而還是被淩紫桐訓斥了一番。
沒有誰開口說話，隻有腳步聲以及滴水聲。
“呼呼呼——”
到了第三扇門時，奇怪的聲響傳來。
葉遠歌睜大眼睛，往後退了一步，剛巧撞進顧辭暮懷裏。
他一站穩，顧辭暮就自己鬆開了。
這種壓抑的氛圍下，葉遠歌來不及處理那些小心思。
“謹言為何要選擇這麽一個地方渡劫？”
發問的還是淩紫桐，慎行主持搖搖頭，“我師弟他身上陰氣過重，來了這種地方修行反而提升的更快。”
眾人停在第三扇門麵前，聽著滴滴的水聲。
方才那個動靜較大的女弟子伸出手，有什麽滴落在她手心，一抹紅泛開。
“啊——”
她尖叫一聲，周圍就亮起了無數雙眼睛。
饒是大家都見過大場麵，也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那是什麽東西？”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顧洪跟嚴恕，他們拔出佩劍，在地上畫了一道圈，這樣才能保證安全。
顧辭暮打開火折子，頃刻間，那些眼睛發亮的怪物就襲了上來。
他們的形狀極其怪異，長長的舌頭滴著血，身子又很短小，有些像蜥蜴，但牙齒過分尖銳了。
“是蝕獸，大家都站過來。”
慎行認出來這些怪物，手心發力，又將屏障加固了一層。
他們還未跨過三道門，也就是說，尚未完全進入赤龍潭。
“蝕獸嗜血，看他們這架勢，想必是餓了許久了。”
嚴恕自袖中掏出符咒，迅速貼在屏障上。
然而，盡管如此，那些怪物還是瘋了一般的往上撲。
每每觸及屏障，鮮血四濺，場麵極其惡心。
葉遠歌看了沒一會兒，腦袋就開始發暈。
他那暈血症一直不見好，如今遇上這種場麵，更是撐不到一會兒。
顧辭暮扶住他，用手給他輸靈力，見他沒了意識，不自覺皺起眉來。
“師傅，遠歌他有暈血症，我掩護他離開吧。”
眼看著蝕獸越來越多，顧洪看了一眼身後的門，“不能久留了，我們得趕快進去，辭暮，你看好遠歌。”
幾位掌門對視一眼，同時收回術法，利用輕功往門裏去。
屏障碎掉的這一刻，第三扇門居然開始自己關閉了。
顧辭暮要帶著葉遠歌，動作本就遲緩，偏偏其他人已經跑了進去，那些蝕獸的攻擊對象就隻剩他二人了。
葉遠歌沒有意識，顧辭暮也不能丟下他。
隻迅速召喚浸月，劍光掠過，將最麵前的一堆蝕獸擊殺。
有血濺到他臉上，顧辭暮來不及擦掉，足見一點，整個人向後躍去。
在門關上的最後一瞬，總算是跳了進來。
葉遠歌倒在他懷裏，臉上也帶著血汙。
顧洪見他這樣，心裏更不是滋味。
“你這樣把他帶過來豈不是添亂？”
顧辭暮輕輕搖頭，“衛朝晨在找他，我必須確認他的安全，至少有我在，他也會活著。”
淩紫桐見了，朝著身旁的女弟子耳語兩句，那弟子便跑過來，不知是掏出什麽藥丸，剛喂下去，葉遠歌就睜開了眼。
他不記得發生了什麽，瞧見顧辭暮臉上的血汙，又覺得腦袋暈沉。
顧辭暮見狀，趕緊擦掉了臉上的血痕。
女弟子知曉他症狀，自袖中取出手帕，小心的給他擦血。
葉遠歌沒有反抗，顧辭暮就站在旁邊，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謝謝你啊，師姐。”
“不用謝，我是淩雪，你叫我名字就好。”
淩雪扶他站起來，見他基本恢複了，這才站回淩紫桐身邊去。
葉遠歌視線順著看過去，瞥見顧辭暮手掌似是擦傷了。
都到了現在，他也不想繼續跟顧辭暮糾結那些問題了。
沒有絲毫猶豫，他直接走了過去。
“顧師兄，痛嗎？”
顧辭暮怔在原地，有些驚訝。
“你的手都擦破了，都怪我那暈血症，要不然肯定不會拖後腿的。”
說完，他又看向淩雪，道：“淩雪師姐，你能幫我師兄包紮一下嗎，這赤龍潭陰冷，我擔心傷口會發炎。”
這麽明顯的擔心自己，顧辭暮不是看不出來。
隻是想起葉遠歌昨天的反應，他又怕是自己多想。
他有滿腔的熱情，隻要葉遠歌稍微朝他靠近一點，他就會不顧一切的湊過來，不論結果如何。
“大家都先歇一會兒吧，前方不能使用法術，火折子一定要留好。”
慎行還算明事理，第一個坐了下來，等待淩雪給顧辭暮包紮完。
那份尷尬消失了之後，葉遠歌也就不再刻意不說話了。
“剛剛那蝕獸長得真是太難看了，我今天可能會做噩夢，顧師兄，你以後一定要優先考慮你自己，我沒那麽容易死的。”
他有係統保護，的確不會那麽容易死掉。
可是顧辭暮不知道，他隻是想要保護好一個人。
“嗯，那你跟在我後麵，不要亂跑，知道了嗎？”
他的聲音很溫柔，葉遠歌臉一紅，點了點頭。
“淩雪師姐，你真厲害，那種藥回去的話能給我一些嗎，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每次看見一大片血，就自己往下倒。”
淩雪笑著點頭，“好呀，你不用擔心，等回去了我就給你準備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