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激動的人是清朗,笑得跟哭一樣,不知道是開心還是痛苦,“你真的願意和我一起?一起入婆娑鏡?”
在婆娑鏡裏,他是人人敬仰的清朗仙君,被黎惜苦苦追求,但他卻隻心係林仙子,他一舉一動皆是萬眾矚目的存在。
而在婆娑鏡外,他是人人鄙視的罪人、是人見人打的采花賊。
清朗腦中回**著逃離鏡子後的這段時間的記憶,他跟臭蟲一樣被這個世界所不容,人人認識他,但人人厭棄他。
他狼狽地逃過了一輪又一輪的追殺,他孤寂地遊走於這世間卻尋不到一處能供他容身之地……
不,不該是這樣的。
他該萬眾矚目!他該被人追捧!!他該被萬民膜拜!!!
他怎能是這世間一塊見不得光的淤泥?
於是,清朗誘導追捕自己的吏使殺了自己曾經的摯愛林華。
他要回到屬於他的世界,他要站在世界之巔被萬民仰望,他不再做舔狗去追尋不確定自己的感情,他隻在追捧自己的人中留一個最離不開自己的留下,他要做獨一無二、要做高高在上、要做不可替代……
“跟我一起走,我定好好待你。”清朗望著朝自己走來的黎惜,喜極而泣,“我不是罪人、我不是惡心的采花賊,我是你喜歡的清朗仙君,我會好好待你,惜惜。”
“我知道。”黎惜亦步亦趨上前,聲音少有的溫和。
許是這些時日太過窩囊和狼狽,聽到黎惜如此溫和的聲音,清朗終於忍不住崩潰大哭,“都是假的是嗎?我們的世界不是一麵鏡子?我不是一個采花賊……”
“真相在你心裏,你覺得真便是真,你覺得假便是假。”
黎惜出聲安慰,已靠近了清朗,清朗在頃刻間萬念崩塌泣不成聲,隻想擁抱黎惜。
然,下一秒,黎惜夾雜著狠厲殺氣的仙骨便刺了過去!
變故太快,就連被捕的沉逍都未能一下回過神來,側頭去瞧時,隻見自己側腰處都被黎惜傷及無辜留了一道重重的割痕。
好在那割痕讓他受傷的同時,也斬斷了身上束縛著他的藤蔓,沉逍當即一個使力,掙脫了去,彼時才發現,那根本不是藤妖的藤蔓,而是清朗自己煉化的鐵鏈類本命法器!
與此同時,後一步反應過來的無量宗弟子們亦圍了過來,很快將重傷的清朗製住。
清朗不可置信,“為什麽?你曾經待我那般好……現在卻……”
黎惜麵無表情,“因為你不值得。”
清朗那邊什麽表情沉逍沒有去看,隻是捂著側腰的傷倉皇地看向黎惜,隻看到黎惜眼裏的冰冷和漠然,似寒冬裏融化不開的雪,刺骨冷寒。
那一句“你不值得”就好像是在……回答他心中的問話一樣。
沉逍麵色煞白,被一側的許少星拉過,許少星忙著給他喂靈丹給他包紮,一邊包紮還一邊對黎惜怒罵:“你誤傷了我四師弟!”
但這過程於沉逍而言都是恍惚的。
他腦中隻有黎惜刺來的劍,雖目標是清朗,但若不是他站得偏了些……
沉逍不敢細想。
事實上,黎惜不止未對清朗留有半分情麵,對他,亦是一樣。
“四師弟!”許少星大聲呼喚。
而戰鬥了很久、渾身是傷、又折損了本命法器七根扇骨的沉逍終究不支,暈了過去。
清朗的不解卻遠沒有結束,仇恨的眼盯著黎惜,“你捅我兩次!”
黎惜冷淡挑眉,“你控製了魔孩兒,用魔孩兒逼迫藤妖作惡,如此歹毒,該殺。”
此言一出所有人均是吸了口氣。
沈奕更是上前,“不是說,是藤妖抓了清朗的嗎?”
黎惜掃了眼鎖著魔孩兒脖子的藤蔓,那藤蔓在被她重傷清朗後已經變成了鐵鏈,“那是清朗的本命法器,隻是用障眼法弄成藤蔓的樣子,好讓我們相信他罷了。”
沈奕恍然大悟,“所以誅仙陣也不是藤妖逼他布下的,而是他為了殺我們專程設計的!”
所有的一切,從萬劍宗人的死開始,都是針對他們設計的一場圈套!
沈奕怒不可遏指著清朗,“你個混蛋!”
清朗竟然也沒有辯駁,望著黎惜嗬嗬笑道,“我不這麽做,又怎會將你給吸引來這裏呢?”
說罷捂著傷口走向黎惜,“惜惜,跟我走,我們一起回到鏡子裏,忘記這裏的一切……”
“這裏太恐怖了,這裏是噩夢。”
“我們不是罪人,我也不是什麽采花賊……”
“我是個大好人,我幫你們殺了罪人林仙子、我還殺了藤妖、殺了一個小魔頭!”
“我為修仙界除害,我不是罪人!不是!!”
“原來這廝已經瘋魔了。”沈奕對幾個弟子使了眼色,那幾個弟子便捏訣上前將清朗控住。
清朗仍是奮力掙紮,直到麵前落了兩名仙氣飄飄的男子,清朗方才現出了懼色。
這兩名後趕到的男子,正是司鏡和蒼平。
司鏡給了蒼平一個眼色,蒼平立刻取出鏡子,對著清朗捏訣施法。
清朗見之竟然不再畏懼了,反而對黎惜大笑,“我在鏡子裏等你。”
倏地,靈光一閃,清朗成功被收入鏡。
蒼平詢問,“大人,他鏡子裏的身份保持不變嗎?”
司鏡轉眸,“豈不是便宜了他?”
一個眼神,便讓蒼平心領神會,頷首退到了一邊。
看到司鏡宮吏使蒼平恭敬地稱司鏡大人,沈奕對司鏡的身份也猜到了些許,上前施禮,“這位可是司鏡宮長吏,司鏡大人?”
司鏡笑眯眯眨了下眼,沈奕覺得眼睛被耀眼之光閃了一下,“不知,司鏡大人來此是為何事?”
雖這麽說,看好戲的目光卻掃向一側正蹲著身子研究魔孩兒的黎惜。
黎惜感受到兩人的視線,側頭看了過來。
司鏡深眸盯著黎惜笑,嘴上卻在回答沈奕的問話,“自然是為逮捕罪人黎惜而來。”
說罷,黎惜就感覺自己左手腕一痛,上麵赫然出現了一根係著的紅繩,而紅繩的另一端係在了司鏡手腕上,成功鏈接了兩人後,紅繩一閃便看不見了蹤跡,但黎惜仍能感覺到紅繩的存在。
按凡間的說法,這種行為算是給黎惜戴手銬了。
沈奕不悅,“大人,黎惜乃我無量宗人。”
司鏡饒有意味點頭,“但也是我司鏡宮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