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惜醒來時已是傍晚。

她忙著給陣法中的靈植除草、教導褚藤修行、敷獸蛋、煉製魔丸和做晚飯,事多得數不清的黎惜並沒有注意到,自己下床後,**滑下來一麵通紅通紅的手持小銅鏡。

小銅鏡邁著小碎步呲溜一下滑入屋內盛有涼水的木盆中,涼水冒起了熱煙,沸騰了一下,通紅的小銅鏡方才恢複成了青銅器該有的色澤。

接下來幾日,霧雲峰的生活都萬分平淡且快活。

褚藤經過上次被騙事件後變得越加乖巧,每日專心修行,完成黎惜布置的功課。浮靈依舊喜歡躺棺材板,但並不是整日閉門不出,偶爾也會出來瞧瞧褚藤的課業完成如何,尤其是黎惜做飯時,每每出來胡吃海喝的都少不了她。

而黎惜兩個陣法中的靈植都長得很茂盛,她用靈陣裏的靈植給浮靈煉製各種靈丹,用怨陣裏的靈植研製其他功效的魔丸。

霧雲峰上偶爾會收到無相閣閣主發來的飛音傳書,表達他對黎惜煉製魔丸速度太慢的不滿。

黎惜則瞅了眼自己迄今為止煉製出的唯一一顆極品魔丸,視若珍寶般小心翼翼將其放入瓷瓶中收好。

司鏡依舊每日無所事事躺在靈居外的古樹上曬太陽。

少年墨的發、白的衣,還有那宛若被上蒼精心雕刻過的絕美五官,與滿樹白花融合在一起,就好似在靈居前掛了一副美畫,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黎惜百忙之餘掃了眼在自家蹭吃蹭喝蹭住的懶漢,心下早做了決定,要盡快與此人劃清界限。

不然,自己一人養浮靈老、養褚藤小、養還未出生的蛋、還得養一個隻知賣美的懶漢實在太累了……

而能用正當理由趕走此人的方法,就隻有擺脫罪人的身份。

想擺脫罪人的身份,她就必須找機會證明二十年前自己是滅世魔的冤屈。

此事急不得,需得等待契機,慢慢來。

司鏡則時不時悄咪咪偷眼打量忙得跟陀螺似的紅衣少女,莫名嘴角揚起,壓都壓不下去。

褚藤這時興高采烈地跑出來,“師尊師尊!獸蛋要孵化啦!”

黎惜正搗著靈植的手一停,不可置信,“你說什麽?”

“蛋!師尊下的蛋要孵化了!”褚藤高興得蹦蹦跳跳,心裏一想到霧雲峰要出生一個比自己還小的孩子就喜不自勝。

就連懶洋洋曬太陽的司鏡都忍不住坐直了身體,腦中回**著過往陪在黎惜身邊的那隻狸鼠獸。

黎惜更是驚喜,得知狸鼠獸要破殼後,手中搗靈植的木棍一丟,就火急火燎往淺淺居住的房間跑。

她不知道這會兒破殼而出的狸鼠獸寶寶會是什麽模樣,或是淺淺的幼年狀態?亦或是淺淺的親生骨肉?

總之不管是不是淺淺回來了,黎惜都打定主意,定會好好對待狸鼠獸寶寶。

若是淺淺的骨肉……

那,也是自己的骨肉,她會當母親一樣代替淺淺將它撫養長大!

來到淺淺的房間,果然就見被蛟珠加山參加靈植混合著包裹的獸蛋在劇烈晃動。

黎惜擔心外麵的大補之物阻礙了狸鼠獸的破殼,忙小心翼翼地將其除去,獸蛋於是便露出了本來麵貌,並且,從內至外的發著光。

黎惜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狸鼠獸破殼而出,有些急不可耐了,轉頭詢問跑來看好戲的司鏡,“這麽久了還沒破殼,不會有危險吧?”

褚藤一聽獸蛋有危險也跟著著急,“那得想辦法幫幫它啊!”

黎惜聞言有些為難,狸鼠獸乃天地靈氣孕育而生的大氣運之物,一身靈力純正,她一個魔物,頂多能幫忙轉化一些靈力幫助,可以說幫忙的作用微乎其微,不過……

黎惜的視線定格在司鏡身上,“司鏡大人在我霧雲峰白吃白喝了這麽久,是不是得交點租?”

不比自己,司鏡大人一身靈力倒是純正,幫獸蛋輸入些定能有大作用。

隻想看戲不想付出勞動果實的司鏡一僵,挑眉看向黎惜,“本大人是靈力源源不絕的靈脈麽?想輸就輸?”

他那身靈氣都不夠黎惜吸的,還得分一些給她靈寵?!

黎惜蹙眉,“大人不願也行,小九定是極願……”

司鏡歎息,“你就會用小九拿捏本大人。”

腦中劃過黎惜跟那隻狸鼠獸在一起生活時的笑容,司鏡也是心頭微軟。

似乎自從那獸走了後,他極少再見到黎惜那麽開心的笑容,罷了,舉手之勞幫一下也未嚐不可。

素手一抬,便開始專注給獸蛋輸入靈氣助它破殼。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等待著。

褚藤甚至高興地小嘴不停絮叨,“師尊師尊,我要第一個抱寶寶,以後我就是它的哥哥啦!”

黎惜盯著獸蛋,對褚藤敷衍點頭,“可以啊,那師尊第二個抱寶寶。”

“師尊,寶寶破殼後它也要叫你師尊嗎?”

黎惜微怔,想了想,認真道,“應該……大約……”

“叫我……娘親?”

哢嚓——

獸蛋終於破開,房內一陣炫光閃得幾人皆睜不開眼。

等到光亮散去,幾人再看時,就見屋內蛋殼的前方立著一個身高跟司鏡一般無二的……

少年。

幾人都呆了去。

貌似……這寶寶……

長得有點急?

少年濃眉大眼,肌膚如剝了殼的雞蛋般滑嫩,五官立體,揚起的唇噙著一抹比驕陽還要暖人的笑,乍一看之,確實有淺淺身上朝氣爛漫之感。

好似一隻富有活力的……小奶狗。

“你是……”司鏡沉眸,“新狸鼠獸?”

褚藤不可置信,“我剛出生的弟弟?”

黎惜完全陷入呆滯,她沒想到淺淺的孩子比淺淺看起來還大!

咳了咳,黎惜認為自己嫌棄淺淺的孩子就是在嫌棄淺淺,萬萬不可,她還是得認下這個親戚,誰讓他是淺淺親生的呢?!

“孩子你好。”

黎惜斟酌著用詞,“自我介紹一下,我是……”

“我知道你是誰。”少年清冽的嗓音打斷她的自我介紹,而是滿含笑意的先自己介紹自己,“我是繼承淺淺意誌而生的狸鼠獸,一出生便是你的本命契約獸,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你可以叫我深深……”

說著微頓,想了想似乎覺得不好聽,於是改名,“很深?太深?不……生生……”

思量一陣,最後一錘定音,“你可以叫我長生。”

長生?

黎惜鄭重其事的點頭,知道淺淺的兒子自己給自己取好了名字,雖然過程很潦草。

司鏡則蹙緊了眉頭,提防盯著長生。

“我知道你是黎惜,淺淺死前遺留的意誌已經告訴我了。”少年如四月春風,走向黎惜。

萬分耀眼,但出口卻是王炸。

“你是我要陪伴一生的道侶——黎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