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騰騰的鍋氣,向上升騰。
白霧繚繞中,夏臨風加大了油煙機,將蔥油拌麵放在餐桌上,蝦仁在燈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
"你說什麽呢?顧沉舟好端端的,來找我幹什麽?我和他又不熟悉。"
說完,夏臨風慢條斯理地解開圍裙,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
瞧著完美的糖心煎雞蛋,阮小柔用筷子戳了戳,金黃的蛋黃緩緩流出。
"也不是不熟吧?我感覺你認識他。"她抬頭直視夏臨風的眼睛,"你不是說他是跟蹤狂嗎?你還記得嗎?在醫院的時候……"
"哎~我說過嗎?"
夏臨風故作沉思地歪著頭,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桌麵。
"不過那家夥,確實有可能是跟蹤狂。"男人忽然眯起撩人的桃花眼,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湊近,"畢竟這種大企業家,肯定私底下有不為人知的癖好,嘖嘖,你要小心哦,有錢人都是很變態的。"
"你別胡說八道!我問你的是正事!"
阮小柔伸手狠狠戳了一下夏臨風的後腰,示意他收起這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你對人家顧沉舟一開始就有敵意。上次公寓見麵也是,你說人家裝病,我仔細想了好幾次,這也太奇怪了……"
阮小柔狐疑地眯起眼睛。
"哥,你和顧沉舟,是以前有什麽過節嗎?"
夏臨風將煮得恰到好處的蝦撥到她碗裏,語氣輕鬆:"我能有什麽過節?我一直在牢獄中,人際關係多簡單啊,"你不要胡思亂想。"
說著,他用手輕輕點了點阮小柔的鼻尖
"行了,別把我當小孩。"
阮小柔不滿地皺起鼻子。
"夏臨風,你就喜歡有事情瞞著我,什麽事情都不和我說,有些事情,我隻是不想點破,想等著你自己主動告訴我。"
說著,阮小柔她環顧四周嶄新的裝修,目光在智能門鎖上停留,抬高了音量。
"這門,這門鎖,都不少錢吧?夏臨風,你哪裏來的錢?真是你之前轉移的財產?你那時候的錢,都被收了,這錢到底怎麽回事?"
"你知不知道,沈珂說,你的手根本就不幹淨,是見過血——"
話說到一半,阮小柔猛地頓住。
她意識到不能再說下去了,這有些太傷人了。
怎麽能拿敵人的話來刺痛夏臨風呢?
當年的事情,夏臨風肯定是被誣陷啊!
可夏臨風卻忽然傾身向前,那張秀氣的臉在燈光下投下曖昧的陰影。
他似笑非笑地湊近,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耳垂:"說我什麽?嗯?"
阮小柔猛地捂住了耳朵,卻被夏臨風一把扣住手腕。
男人掌心粗糙的繭子摩挲過她的皮膚,有些痛。
頓時阮小柔微微皺眉。
“夏臨風,你、”
可下一秒,夏臨風輕輕拉著自己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臉上。
他像是有些受傷,微微閉上了眼睛,感受著阮小柔手心的溫暖。
"小柔,我知道,你很擔心我。"
夏臨風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
“可我真的沒有幹過壞事……所以別那樣看著我,好不好?”
他的聲音有些發抖。
頓時,阮小柔愣住了。
她猛地抱住了夏臨風,趕緊道歉:“哥,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以後我再也不問了。”
緊緊抱住夏臨風,熟悉的洗衣粉香氣,縈繞在自己鼻尖。
阮小柔真的感覺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幾乎無法呼吸。
"對不起......"她的聲音悶在夏臨風的肩頭,帶著哽咽,"我不該這樣說話,也不該懷疑你.....我、是無心之失……"
對於自己的哥哥,阮小柔真的沒辦法說什麽。
小時候發燒時,都是夏臨風踹著一口袋鋼鏰做醫藥費,背著她跑過三條街去醫院的夜晚,甚至為了給她買生日禮物,能連續一個月啃饅頭省下的錢給她買。
更何況……
阮小柔再度想起夏臨風在醫院那天的場景。
在病房下獨自一個人望著牆壁發呆的夏臨風,裹在寬大的病服中,皮膚蒼白,眼神空空****。
"哥,其實隻是......"阮小柔鬆開手,眼眶發紅,"我隻是害怕你又瞞著我什麽,害怕你一個人承擔所有......我知道你不會幹壞事,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瞞著我。"
夏臨風輕輕歎了口氣,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像小時候哄她時那樣。
"傻丫頭,"他笑了笑,"我瞞著你的事情多了去了,比如——"
他故意拖長音。
"其實你九歲那年挨打,爸媽說你打碎的古董花瓶,其實是我打碎的,不過是我偷偷用膠水粘回去的,所以你一碰就碎了。"
阮小柔一愣,隨即破涕為笑:"什麽?!你當時還裝模作樣地訓了我一頓!我被揍得可慘啦!你這個混蛋!"
"還有你初中和小學時收到的情書,"夏臨風眨眨眼,"全部都被我攔截了,學生要以學業為重。"
"夏臨風!"阮小柔忽然就不難過了,甚至氣得想捶他,"你知不知道那會兒我多自卑!還以為沒人喜歡我!"
夏臨風笑著躲開她的拳頭,眼神卻漸漸溫柔下來。
"所以啊,"他輕聲說,"有些事情,不是瞞著你,而是......"
他頓了頓,斂下眼眸。
"而是我覺得沒必要讓你知道,怕你多想,你總是想東想西,所以偷偷透露給你,我有很多錢,都是合法的……以前我跑海,掙了很多錢,跑海很苦的,尤其是跨國的,隨時可能遭遇不測,所以當年我就給自己存了一大筆錢,留作遺產給你,昨天晚上才拿到手罷了。"
跑海很危險……
阮小柔望著他,攥緊了拳頭。
以前的時候,夏臨風總是會避重就輕,描繪的海上生活,總是帶著爛漫色彩。
——夏臨風從來都是這樣。他把所有的黑暗和痛苦都藏起來,隻留給她陽光和溫暖。
就像現在,他明明出獄了,關於被關在醫院裏,吃了那些奇奇怪怪藥,還有他這些年受的苦,他一個字都不願多說。
阮小柔懂他的自尊,所以,也不敢去問。
"哥......"阮小柔握住他的手,指尖輕輕撫過那些粗糙的老繭,"以後......"
"以後你要是再敢懷疑我,"夏臨風突然板起臉,捏了捏她的鼻子,"我就把你小時候尿床的糗事告訴你的同事,大家想必都好奇,阮總監尿完床狸貓換太子,說是我幹的。"
"夏臨風!!!"
暖黃的燈光下,兄妹倆的笑聲回**在小小的廚房裏。
窗外,老梧桐樹的影子輕輕搖曳,仿佛時光從未流逝。
夏臨風也輕輕抱住了她,被發髻遮擋的頭發,看不清楚那雙眼眸。
但毫無疑問,他的嘴角上揚著,是在笑。
笑的有些邪。
連同被遮擋的眼睛,都似乎有些狡黠。
——他一向懂得,如何瞞著阮小柔
這次,也是一樣。
他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相濡以沫的“兄妹”啊!
還有什麽能把他們分開呢?
那些男人,終究隻是阮小柔路上的過客,不是嗎?
夏臨風望著閃爍的手機,笑了笑,將它翻了過去蓋在桌上。
未關的頁麵,顯示著他銀行卡賬戶的餘額。
整整兩千萬,無數個零閃現著,格外刺目,昨天剛到賬。
轉賬備注為“坐牢辛苦了”。
於此同時,還有他發給未知號碼的一條短信。
【顧沉舟,我們就你以前的事情,聊聊吧?】
【你也不想被阮小柔知道,你是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