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裴之雖如是說,可其實,一整天麵見北國的臣、相都心不在焉。

他腦中全是吉寧昨夜不甚熟練的銷魂模樣,且一看,就是在那些誌怪之書中學來的。

畢竟騎在自己身上的嗷嗷叫的模樣,任哪一個知書達理的矜持貴女都做不出來。

即使北國民間女子多不識字,又生性粗鄙,在夫君的床榻上,也多是持重靦腆的。

當然,邱裴之也隻是聽說。

其實,他這二十多年來,從母妃被做成父王的骨戒與骨琴時起,就拒絕同女子接觸,身邊服侍之人,除了烏婆那般的老媼,就是璩侍臣那般的武將。

到及冠之年,雖抬進他床榻的女子無數,可都被他原封不動地遣人扔出去。

甚至還曾被當時未成太上王的君王誤解,心急的塞男子進他房中,都還是被其厲聲喝出去。

於是生性多疑的太上王就真信了他隻好嗜血征戰取樂,不再強加羈絆於他。

直到他領兵造反,篡位之時。

所以如今他雖得王位,也和了親,但起初也隻是想待吉寧以禮相稱,雙方做做樣子互惠互利即可。

並非不喜歡,為的隻是克製。

克製自己理智清醒,不被感情所困,更不連累吉寧被感情所累。

才能對彼此的安全,對北國的未來,更為保障。

他太明白自己並不是如太上王那般薄情寡義之人,怕自己有了軟肋而不能心無旁騖將北國從暴政的陰影中拉到正軌上來。

至於虧欠,他倒並不在意。

不事男女之事的他以為,男子對女子的虧欠,足以用尊重與地位填滿。

可如今,事況變了,關係變了,他開始意識到,自己對吉寧的感情已經超越了最初的計劃和設定。

這……怎麽行呢?

何況昨夜之事,很明顯是遭人暗算。

他返吉寧處本是因覺得吉寧不甚明白,想再和吉寧說清楚些,哪知自己會中了迷香,鬼使神差地吃了吉寧做的飯菜。

繼而喪了原有的冷靜和心智,抱著同樣中迷香的吉寧倒在床榻之上,成就了名副其實的和親之禮。

工序真是……一道不差。

也不知是太上王處心積慮,還是晉紗背後搞鬼,亦或是其他兩個不死心的王兄收買人所為。

但能如此了解吉寧而行此陷害,也當真是頗為用心了。

邱裴之暗自冷哼,覺得心中甚累,實不知自己何時才能坐穩了這王位,將弟弟接回來,將北國的民眾從盲從與愚昧的悲苦中拯救出來。

不過現在重中之重的,是還需添一個人護吉寧安全。

原先選中服侍她的人,是不可盡信了。

可是這內鬼,究竟是誰呢?

邱裴之的思緒如同亂麻,在殿中幾次愣神。

但好在他本就是陰冷難猜的形象,倒並不讓人覺察。

隻是到底無端錯過一些事關“邪神”的線索,於查清完城之事添了一些阻礙。

他腦中想完憂慮之事,便依舊想著吉寧,想她昨夜散著發髻的模樣,想她麵頰微紅的喘息,想她身上淡淡的香氣,想她躺在身邊呼呼大睡的可愛模樣。

……

他在迷香的作用下雖喪理智,但並失憶。

故而一切妙曼的回憶,都清晰可見。

那一刻,邱裴之心中用力築起的一塊萬年寒冰似被這溫暖的洪流轟然擊碎,皆卷入這暖流之中消失不見。

雖心知糟糕,卻還是毫不抵抗。

不想自己費盡心思送走了一個軟肋,卻還是帶回一個軟肋來。

果然虧欠的,都是要還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