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醫院已經亂成了一團。

本來這就隻是一家街區醫院,大樓也隻有三層,一下子來了這麽多受傷的病患,醫療係統已經不堪負荷。

在這一片兵荒馬亂中,許長樂看見了丁阿姨。

她的衣服被燒了一個大洞,身上沾了許多血痕。頭發被燎了好多,稻草似的,整個人狼狽不堪。

許長樂立刻跑過去:“丁阿姨!”

丁阿姨看見她,恍惚了一下,然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眼眶瞬間通紅:“許小姐……”

“您還好嗎?”丁阿姨的胳膊在流血,“孩子們呢?孩子們怎麽樣?”

不問還好,一問,丁阿姨的眼淚就撲簌簌掉了下來。

“不好,好幾個都受傷了……這個醫院不行,他們轉到附屬醫院去了,我得去找他們……”

“您等一下。”許長樂去護士台拿了藥水和紗布過來,“護士們忙不過來,我幫您處理一下傷口,包紮好再去啊。”

許長樂的動作輕柔卻很利落,三兩下就給丁阿姨包紮好。幸好丁阿姨的不是燙傷,是被什麽東西劃傷的,還好處理一些。

一名護士過來說情況:“一共送來十七個孩子,五個轉到附屬醫院去了,剩下的兩個在手術室,三個剛剛清創完畢,還有幾個就是輕微傷了,已經包紮好了。”

丁阿姨急忙點頭:“謝謝你們,孩子們都沒事了吧?”

“我們這裏的都沒事了,手術室裏的兩個也不會有生命危險。就是轉到附屬醫院的那五個比較嚴重,你們還是趕緊去看看,說不定有別的情況。要是附屬醫院也不行,就趕緊再轉到專門負責燒傷的醫院去。”

“誒,我馬上就去。”

“給我們多留幾個你們孤兒院的聯係人方式吧,這裏這麽亂,不然我們有個什麽事找不到你們人。”

“留我的吧。”許長樂接過護士手裏的本子,寫了自己的名字和手機號,“有事可以聯係我。”

丁阿姨扭到了腳,走路瘸得厲害,許長樂看著都不忍心,勸她道:“您就別去附屬醫院了,您就在這兒,守著這邊的人。我去附屬醫院,有什麽消息我會告訴您的。”

“許小姐,實在是太謝謝你了。”丁阿姨捏著她的手說。

“不客氣。”許長樂說,“小滿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聽見小滿這個名字,丁阿姨的眼淚流得更凶了。

“小滿啊……唉……”丁阿姨哭出了聲。

許長樂看著丁阿姨這個樣子,也很難過。可是她不能說自己那匪夷所思的經曆,隻能抱了抱丁阿姨,努力安撫她。

“丁阿姨,我先去附屬醫院看一看。”她實在是擔心孩子們的情況。

“好,好,麻煩你替我跑這一趟。”

“韓學長。”許長樂看向韓敬,“你去忙你的事情吧,不用管這邊。”

韓敬哪裏有什麽事情,他本來就是特意陪她來的。

“我沒事,這邊這麽亂,我也不放心就這麽走了啊。”他看丁阿姨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主動道,“我在這裏陪丁阿姨好了,有什麽消息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的。”

韓敬不知道許長樂和這家孤兒院是什麽關係,但是看她這麽著急,他實在放不下心。

“好,辛苦學長。”她著急去附屬醫院,沒時間再多說其他的。

整條街都烏糟糟的,出租車都看不見一輛。許長樂攔了一輛私家車,和司機說明了情況,好心的司機答應送她去附屬醫院。

車上,司機忍不住咋舌:“這麽慘,肯定不是尋常東西爆炸了。前兩年我們這兒有個火鍋店的液化氣爆炸了,也就炸了三間房,哪兒像這次,一條街都快炸沒了。我們都懷疑是不是埋了炸藥了,為啥這群人要幹這種反社會的事啊……嘖,哎?軍區的人都來了?這事是真大了啊。”

聽見“軍區”二字,許長樂立刻轉頭看向外邊。

幾輛軍用越野開了過去,雨勢太大,她看不見車裏的人。

她的視線就像黏在那幾輛車上似的,直到轉了個彎,看不見了。

司機和她開玩笑:“怎麽著小姑娘,你也喜歡兵哥哥啊?”

許長樂沒說話,他又自顧自道:“我們家姑娘就喜歡兵哥哥,一直跟我們說,將來一定要找個當兵的談戀愛。你說說,現在的孩子,才上初中,就琢磨著搞對象了。”

許長樂看著車窗上的雨珠,想,兵哥哥是很好。

司機見她滿麵擔憂,安慰她說:“你們別擔心,這事肯定很快就能有個交代。雖然咱們明市是個破窮地方,但是咱們離軍區近啊。發生爆炸這麽惡劣的事件,軍區肯定第一時間介入調查。”

許長樂道:“我不光擔心這件事,主要是擔心受傷的人。”

“唉,意外之災,誰也想不到啊是不是?”

——

幾輛軍用越野停在了梧桐醫院外邊,秦晏禮進去後,從護士那裏拿到了受傷者名單。

“軍官,登記了的都在這裏了。還有幾名在飯店裏吃飯的客人,受傷比較嚴重,還沒有辨認身份。”

秦晏禮翻了幾頁紙,問:“現在至善孤兒院這邊是誰負責?”

護士往後翻了兩頁,指著上邊的電話和名字:“喏,剛才留的這個。”

秦晏禮一看,微怔。

旁邊的齊博森也是一呆:“許……許長樂?是我認識的那個許長樂嗎?”

秦晏禮看著那一串數字,點頭:“是。”

齊博森一頭霧水:“她怎麽會在這裏?”

“祁軍官?”丁阿姨看見了秦晏禮,立刻遠遠叫他。

秦晏禮走過去,看見了丁阿姨身邊的韓敬。

齊博森當然也認識韓敬,畢竟這人是他調查的。他微微瞪大眼,那個梁暖的前男友怎麽也在?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韓敬看著這位年輕挺拔的軍官朝他走來。對方裝備嚴密,他看不見對方的臉,卻懾於他身上的威壓氣勢,不由得站起了身。

四目相對,韓敬呼吸微微一窒,下意識站得更直了,就像是在校園裏碰見了上級領導視察的小學生。

“祁軍官。”丁阿姨握住秦晏禮的手,哭道,“你知不知道,小滿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