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的內務才料理清楚沒多久,陸昭瑜就發現,這段時間謝元曄明顯比從前更忙了。
每日她睡下的時候,謝元曄還沒回來。
等她醒來後,他又已經離開了。
起初她還想不明白,謝元曄一個無官無職的布衣,為何看起來比謝丞相都要忙。
好在謝元曄對她足夠坦誠,也足夠信任,為她解釋了緣由。
原來,謝元曄這些年來一直都在韜光養晦,表麵上看起來是個閑散的富貴公子,實則他早就深受陛下的看重。
這些年來,他僅憑陛下賜予他的一枚僅僅金牌,為陛下肅清了朝堂上不少的奸佞之臣,解決了陛下、乃至朝廷的許多為危機。
可他這樣的身份隻能在黑暗中行走,不能為人知,否則就會連累家人。
這也是謝元曄在人前總是一副溫潤如玉、平易近人的樣子。
但實際上的他,在絕對的是非黑白之前,是個行事果斷、鐵麵無私的人。
當初之所以會接下陛下給的這樣的任務,是因為他自知命不久矣,不想將剩下的日子虛度,才義無反顧地接下這隻能在陰暗處執行正義之舉的責任。
如今,他的身子已經痊愈,自然明白國重要、家同樣也重要的道理。
陸昭瑜還記得那日他十足認真地對她說道:“阿瑜,你再等等。”
“等這最後一件事情做好,我就將這枚金牌還給陛下!”
“我會去參加科考,在朝為官,護好百姓,也護好你們。”
他的懷抱很溫暖,給足了陸昭瑜想要的安全感。
陸昭瑜環住他的腰身,輕輕道了一句:“好”字。
可在一會兒後,又坐直了身子,很是認真地盯著他看:“謝元曄,我前幾日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朝廷大亂,有逆賊造反。”
她明白,這樣毫無根據的話說出來,這世間隻怕沒有幾個人會相信的。
可除了借用夢境來解釋以外,她更不知該如何來解釋前世今生。
“我知道,這話很是荒唐,可夢裏的一切實在是太過真實了,我這才......”
“我信你。”
哪知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猝不及防地聽到謝元曄的回答。
見她一臉傻愣愣的樣子,謝元曄忍不住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地捏了一下。
“我們已經查到慶王在京外暗自屯兵,這段時間京城裏隻怕是會不太平,你和娘他們還是少出門為好。”
陸昭瑜這才恍然發現,也許是她多慮了。
前世的謝元曄活到現在,尚且就隻剩下一口氣在,都有辦法能夠穩住這次的謀逆之舉,更何況,是如今身強體健的謝元曄呢!
是她太過擔心他的安危了,才會關心則亂的。
便是有了前世的經曆,陸昭瑜的心裏仍舊充滿了擔憂。
她在爾香的服侍下起身洗漱,卻在用早膳的時候不時地張望著門口,那碗裏的膳食是半點都沒有入口。
她記得,今日就是慶王造反的日子了。
“爾香,我昨日讓你去辦的事情,你都辦好了嗎?”
爾香連連點頭:“姑娘放心,奴婢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讓府裏所有的護衛今日多加巡邏。”
“大夫人那邊也下了命令,今日府裏的所有女眷都不得離開府門半步。”
陸昭瑜這才略微放心了一些,隻是對早膳還是食不下咽。
見她未動一口就放下碗,爾香擔憂道:“姑娘,您好歹也吃一點。”
“自前兩日開始,您就一直都在擔心公子,為此都沒有好好用過飯......”
陸昭瑜卻搖搖頭:“晚些時候,你讓小廚房給我下碗麵吧。”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要清湯麵,不要帶葷腥......”
話還沒說完,她忽然就頓住了。
一旁的爾香更是瞪大了雙眼:“姑娘,您這該不會是......”
聞言,陸昭瑜手指略微發顫地搭上了自己的脈搏......
“大少夫人!”
“大少夫人不好了!”
恰逢此時,東蘭一臉驚慌失措地跑了進來:“奴婢方才從府門內側路過,聽到外麵有人在說,宮裏頭有人造反了!”
“眼下,相爺和大公子都被困在宮裏了,不知情況如何......”
陸昭瑜神色一驚,卻還是暗暗握緊了拳頭,提醒自己保持冷靜。
“別慌!”
“告訴守門的那些人,都給我把嘴管好了,不要讓這消息傳到老夫人和大夫人那裏!”
她不是不擔心,可她卻願意相信這一世的謝元曄定會比前世的謝元曄更加出色!
他一定,能夠很好地完成他的任務,並且全身而退!
她該相信他的!
這麽一想,原本豁然起身的陸昭瑜又強迫著自己硬生生坐下。
東蘭見身為大少夫人的陸昭瑜都不著急了,也跟著把心安定了下來。
“是,奴婢這就去辦!”
謝元曄是在兩日後的一個深夜回來的。
那時的陸昭瑜因為擔心過度,才剛剛入睡。
可她向來眠淺,所以謝元曄才輕輕握住她的手,她就醒來了。
“回來了。”
這三個字,是她近幾日來日日都想對他說的話。
現在終於說出口,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與此同時,眼淚也跟著滑落臉頰。
謝元曄擔心一身的血腥味會嚇到她,特意忍著在洗漱換衣過後,才舍得來見她。
眼下看到她竟就這麽哭了,慌忙把人抱在懷裏。
“我回來了......”
“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讓你擔心了!”
“我向你保證,以後再也不讓你這樣擔心了,好不好?”
陸昭瑜靠在他的懷裏,輕聲啜泣著。
“我是相信你的,可你不能光向我一個人保證。”
謝元曄隻顧著擔心懷裏的人,心疼她的眼淚,自然是她說什麽就是什麽了。
“好好好,你說向誰保證,我就向誰保證,好不好?”
陸昭瑜破涕為笑,拉過他的手放置在自己的腹部。
“你得向我們的孩子保證。”
謝元曄渾身一震,終於回過神來了。
“阿瑜,你是說,我們有孩子了?”
陸昭瑜笑顏如花:“是啊,我要當娘了,你要當爹了!”
謝元曄心中一陣狂喜,想要摟緊懷裏的人,又怕傷到她,隻敢輕輕抱著。
“昭瑜,謝謝你!”
陸昭瑜眉眼帶笑,卻沒有回答。
她以為這隻是謝元曄喜悅之下的一種表達而已,根本不知謝元曄在宮中曆經生死一瞬的時候,似乎看到了前世的一幕。
他看到前世的自己死於喘症,看到謝家因為他的故去而變得家破人亡,也看到了身為一國之後的陸昭瑜......
可是今生,因為娶到她,他的人生、謝家的未來完全不一樣了。
他所能遇見的,都是光明的大道。
而這樣的光明,是一個叫陸昭瑜的姑娘穿越兩世為他謀求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