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整個正堂內又一次徹底地安靜了下來。

不僅劉氏和陸令萱母女兩人對陸昭瑜竟也能說出這麽粗俗的話而感到意外，就連跟著她來的東蘭和爾香都瞪大了雙眼盯著自家姑娘看了好半晌。

誰也沒有想到，陸昭瑜這麽一個一直被養在後院不曾出門的小庶女會在嫁進相府後，不論是為人處世、還是言行舉止都從未出現過任何的差池。如今想起來，甚至覺得她現在周身上下的氣度比尋常的後宅主母還要得體。

可更讓人想不到的是，就是這麽一個幾乎讓人找不到錯處的姑娘，居然也能說出這麽粗俗的話來。

這簡直叫人難以置信。

隻有陸昭瑜自己知道，她想這麽罵人已經想很久了。

尤其是麵對陸府裏的這些個畜生，她還有更多難聽的話沒有罵出來呢！

看著眼前這些正在發愣的人，陸昭瑜的腦海中突然想起了謝元曄剛才在霜華院中和她說的那幾句話。

他說，她從來都活得這麽的小心翼翼嗎？

他還說，她才十幾歲的年紀，為什麽看起來總是有著和她年紀不相符的穩重？

是啊，既然都已經重來一世了，為什麽不能活得肆意鮮活一些？

陸昭瑜的眼底隱隱有笑意溢出。

隻是她這樣的笑容在劉氏和陸令萱看來，那分明就是明晃晃的挑釁。

劉氏登時又來氣了：“陸昭瑜！你瘋了嗎？怎麽敢這麽對你的嫡母和嫡姐說話？”

“你個小賤蹄子，果然是庶出的東西，半點台麵都上不得！這才得了幾天的富貴日子，就敢這麽口出狂言了！”

就這麽三兩句話的，劉氏根本就沒有罵過癮。還是在看到陸令萱給她使了眼色後，讓她想起了這是在相府，並非在陸府，才稍稍冷靜了一些。

陸令萱又提醒著：“娘，先別說這些了，還是正事要緊。”

劉氏強行壓下心頭的怒火，用施恩的口吻對著陸昭瑜說道：“讓你給家裏打算，那是還將你當做家人來看，你可別不識好歹！”

“你要知道，女子嫁到夫家後，能不能得夫家的看重，那都得看娘家的實力！”

“所以啊，不論是你父親升官，還是陸明進白鷺書院，你都是最為得利的那一個！這麽淺顯的道理，你總該明白的吧？”

陸昭瑜冷眼望向劉氏，而後又戲謔地瞧了瞧陸令萱。

她真是每見陸家這些人一次，都會對他們的不要臉有新的認識。

“陸夫人是在說笑嗎？”

她緩緩放下茶杯，眼底無一絲溫度：“你想讓我厚著臉皮去求公爹讓父親升官、讓陸明進白鷺書院，到頭來還告訴我，我才是得好處的那一個？”

“且不說我貿然去求公爹，會不會因此讓公爹為難。便是退一萬步來說，父親能在他如今的官職上安穩渾水摸魚了這麽多年，都已經是看在我公爹的麵子上了。否則就憑他一無是處的廢物樣子，早就該被罷免官職了！”

“你們不思感謝我公爹，竟還好意思來為難他，真真是好大的臉麵啊！”

劉氏和陸令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到底從陸昭瑜的口中聽到了什麽！

居然敢在相府公然罵自己的父親是一無是處的廢物？陸昭瑜就不怕她目無尊長、口出狂言的樣子被相府裏的人發現了嗎？

劉氏拍案而起：“你個小賤蹄子是想造反嗎？你能有如今的富貴那可都是家裏為你......”

“我能有今天的富貴，那都和你們沒有半點關係！”

陸昭瑜猛地拔高了聲音，嚇得劉氏驟然就閉上了嘴。

“你們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年對公爹和夫君有救命之恩的人，不僅僅隻有父親一個！”

“所以我能有今日的體麵，可不是你們為我掙來的！”

劉氏登時變了臉色：“你......你在渾說什麽！”

陸昭瑜冷哼了一聲：“陸夫人若是不想事情鬧得太難看的話，我勸你們還是回去的好。”

“以後沒有旁的事情，也不必再登門了。”

當年的事情，她並非不記恨，而是還沒有到報仇雪恨的時候！

陸令萱不明所以：“當年的事情，不就是父親他意外救下丞相父子嗎？這還能有別的什麽隱情嗎？”

陸昭瑜眸色幽深地看了陸令萱一眼。

一開始，她原以為陸令萱和她一樣是重生過來的，畢竟陸令萱也知道了一些前世所發生的事情，否則也不會選擇要將親事還給她。

後來，陸令萱又肆無忌憚地在她麵前坦言過，說他們這裏的人很迂腐。

這足以說明陸令萱並非這裏的人。

如今瞧著陸令萱對前世所發生的事情似乎並非全然知情，她開始隱隱好奇陸令萱究竟是哪裏來的人了。

“你......你這麽盯著我做什麽？”

被陸昭瑜直勾勾地盯著，陸令萱隻覺得自己渾身汗毛都好炸起來了。

不過很快她又鎮定了過來：“陸昭瑜，我和娘今日過來，原本是想給你指條明路走的。”

“但是現在看來，你不僅不願意走明路，還想一意孤行地走死路了！”

“既然這樣的話，那妹夫的病隻能恕我愛莫能助了！”

在劉氏和陸令萱看來，這個殺手鐧一出，陸昭瑜總該痛哭流涕地跪地求饒了吧！

相府就算是再富貴，她一個寡婦還能有什麽好下場的？

劉氏急不可耐：“這樣吧！一家人本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讓你直接去求了丞相給你爹升官職，憑借你如今不受待見的身份的確有點難度！你且想辦法讓丞相和你父親見上一麵就可以，其餘的事情不需要你來操心。”

“另外，陸澤都能進白鷺書院，那再多加一個陸明想來也不是什麽難事，這件事情你務必要給我辦好了！”

陸昭瑜簡直要被眼前的人氣笑了。

她緩緩起身，看向眼前的兩人：“陸澤能進白鷺書院，的確是公爹引薦的，但最終靠的也是他自己的真才實學。”

“陸明又能憑什麽進去？憑他時常流連煙花之地，還是憑他是個酒囊飯袋的廢物？”

劉氏聞言，氣得就要衝上去朝陸昭瑜扇巴掌了，還好被東蘭和爾香攔住了。

“陸夫人！這裏是相府，請您自重！”

陸令萱也明白了，陸昭瑜今天根本就沒有半點要讓步的意思。

她咬緊牙關，強壓怒火：“陸昭瑜，你倒是比印象中的要有骨氣，我的確小瞧了你了！”

“但願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你還能繼續這麽有骨氣下去！可千萬別有跪在我麵前求我的那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