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菀真翻了個白眼,想要徑自回自己院子,半夏勸道:“小姐,要不咱們還是過去一趟吧,剛剛薛世子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專程從後麵追上來,想來如果不把話說清楚,不會罷休,到時候如果驚動了老夫人,又要引起誤會了。”
連翹很認同半夏說的話,兩個丫鬟也不等顧菀真有所反應,就一左一右的扶著她,往薛元紹那邊走。
走出兩步,顧菀真就認命了,往日是原身粘著薛元紹,現在看,薛元紹才是那張狗皮膏藥。
顧菀真下定決心,一會兒一定要把話說清楚,讓薛元紹以後見了她都繞道走。
幾人挪動腳步,一個身影,在她們之後,從主院的門內走了出來。
景堯俊秀的臉上,是濃的化不開的陰鬱暴躁,目光死死的鎖在那離開的背影上。
“二少爺,這顧家大小姐都被退婚了,還一個勁兒的往嘉定侯府世子身上貼,真是不知檢點!”景堯身後,一個穿著青衣的隨從憤憤不平的道。
景堯滿臉怒火,一記眼刀過去,“給小爺閉嘴!”
那隨從嚇了一跳,捂著嘴不敢多言。
好!
好,好你個顧菀真!
景堯看著那毫不遲疑的腳步,氣的臉色發白,咬的後槽牙咯咯作響!
午後的日頭有些大,薛元紹選在樹影斑駁的陰涼處,靜靜的看著顧菀真走到近前。
麵前的少女,步伐很穩,靈透的眼睛裏沒有一點波動,更是看不出,從前對他的那一抹癡迷愛戀。
薛元紹有些疑惑,竟不知退婚至今短短十數日,顧菀真竟有了這麽大的變化。
顧菀真站定,抬眼看他,薛元紹收起了眼裏的複雜,對她笑了笑。
平心而論,薛元紹笑起來的模樣,極為好看,讓人看著就有一種溫暖的感覺。
隻可惜,顧菀真時時不敢忘記原身的死,對薛元紹的美色,她早就免疫了。
顧菀真不想耽誤太長時間,寒暄也省了,直入主題,“薛世子,我以為昨天我與你說的很清楚了,你今天再次把我攔下,到底有什麽事?”
“你當真跟景堯定了婚約?”薛元紹也不再磨蹭,直接問出了心裏的疑惑。
剛剛在花廳裏,溫京墨當著所有人的麵宣告的,永襄侯府與景家都沒有否認,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嗎。
再說了,即便算其中曲折,不是顧菀真的本意,甚至以後會有變化,她也犯不著跟麵前的這人多說,“當然。”
“菀真妹妹,你這是何必!”得到肯定的答案,薛元紹的神情變得有些凝重,“我知道是我退婚傷了你,可你不該因為這樣,就賭氣嫁給景堯。”
顧菀真愣了一下,這人是不是有點想的太多?
“這跟你有什麽關係?”
幾乎是下意識的,顧菀真脫口而出。
“你總是這樣。”薛元紹舒展的眉皺了起來,低歎一口氣,“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我就是不放心你,景堯這個人,京城裏多有傳聞,頑劣桀驁,成日鬥雞走狗,穿梭於各家賭坊,更別提他還屢屢不敬書院的夫子,整蠱與他意見相左的子弟。”
“這樣的人,實在不堪,不是你的良配。”
薛元紹字字鏗鏘,與他平時言辭溫和的樣子,很是不一樣。
顧菀真偏頭看著一臉認真,好像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的薛元紹,不知怎麽,竟感到有些滑稽。
良配,景堯不是她的良配,難道他薛元紹這種表麵上清風霽月,內裏算計原身一個弱女子的人,就是了嗎?
往日退婚的事,她不想再提,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上,也理解了,從沒有想過要對薛元紹報複什麽。
可是這薛元紹時不時的在她麵前刷存在感是怎麽回事?難道他不知道,他的每一次接近,都會給她帶來不好的影響?!
薛元紹見她沒有反應,有些急了,“菀真妹妹,我知道,你要嫁給景堯,就是想要我內心難安,你明知道我對你愧疚,還這麽做,你這報複我的方式,實在太狠毒了!”
“噗嗤”,顧菀真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薛元紹義正言辭的神色頓住,“怎麽了?”
顧菀真緩緩道:“你是不是覺得,景堯比不上你,才會這麽肯定的認為,我是為情所傷,負氣想要草草把自己嫁出去?”
薛元紹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顧菀真笑了一下,“如果你真是這麽想,那我可以明確的告訴薛世子,你多慮了!”
“在我眼裏,景堯比你,還要好上那麽一些。論家世,他出身戶部尚書府,雖不比咱們這種侯府世襲罔替,卻手握實權;論才華,他少時就有神童的讚譽;論外表,在我看來也不輸你。”
甚至,要是單就麵容相貌,顧菀真覺得景堯要更勝一籌。
薛元紹往日走到哪裏不是受人吹捧,一表人才,何曾被人這樣貶低過,顧菀真這席話,使得他的臉色越來越尷尬,越來越難看。
顧菀真輕笑一聲,“你除了比他多了些偽善,多了些優柔寡斷,有哪裏比他好?至少,景堯不願意娶誰,會直接表明態度,從不偽裝,而非畏畏縮縮的躲在後麵,表麵上表現的對婚約全無意見,暗地裏謀劃著如何把我不堪的一麵激發出來,好讓你理所應當的退婚!”
昨天,顧菀真想一勞永逸,一次說清,也沒有把話說的這麽直白,現在卻是真的忍不下去了。
薛元紹還好意思說自己愧疚,愧疚他個大頭鬼,顧菀真隻想戳破他的虛偽麵目,讓這人趕緊見鬼去吧!
薛元紹竭力維持的風度,已經是強弩之末。
他的臉上顏色變幻,沉默了好一會兒,低低的道:“是我對不住你,不配稱為君子……我,你是不是很恨我?”
顧菀真搖了搖頭。
就是要恨,該恨他的人也是原身。
“我隻希望,你與我的婚約,好不容易取消,往後橋歸橋路歸路,你好好求娶我二妹妹,不要再打擾我,也免得讓景家對我有什麽誤會。”
顧菀真的話,輕飄飄的落下,也不等薛元紹的反應,行了一禮,轉身而去。
隱蔽處,景堯鐵青著的臉色漸漸緩和,一直覺得自家主子處於暴走邊緣,心都提到嗓子眼的隨從,如釋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