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相擁哭泣的畫麵,在場的丫鬟們看在眼中,都有一些感傷。

魏嬤嬤抹了抹眼角的淚,提醒道:“夫人、大小姐,咱們不能耽擱的太久了,老夫人還等著呢。”

喬氏作為永襄侯府的嫡長媳,別的女眷不怕,老夫人卻是不得不尊重的,她的手微微一頓,掏出帕子的擦著顧菀真臉上的淚痕,低聲哄著,“好了,再不去,祖母要生你氣了。”

顧菀真吸了吸鼻子,看著喬氏一臉緊張,“娘親,祖母一定會重重責罰我的,我怕。”

喬氏一早就知道自家女兒輕生的舉動惹怒了長輩,這會兒隻能低低歎了一口氣。

顧菀真原指望喬氏能幫忙想出什麽應對的法子,看她這副神情,心不由得涼了半截。

也是,在小說裏,這位喬氏出身蘇杭閣臣世家,喬家闔府和睦,喬氏得盡長輩與兄弟姐妹喜愛不說,一嫁入永襄侯府又是嫡長媳的身份,夫妻恩愛感情穩定,靠著母家的權勢也未曾受過老夫人揉搓,除了性子綿軟,身體孱弱了些,導致執掌中饋的大權有些旁落二房的意思,根本是順風順水人生贏家,勾心鬥角這四個字跟她八竿子也打不著。

這麽好的命,怎麽就不能穿越到喬氏的身上呢?

顧菀真有些同情自己,好在她還留了後手,靠不了娘,隻能搬出爹了,“娘親,爹他什麽時候從邊關回來,要是爹知道了,肯定要心疼我的。”

在她的“悉心”提醒下,魏嬤嬤眼睛微微一轉,“對啊夫人,大爺前日不是來了信,說要回京一趟嗎?”

顧菀真心下微定,如果不是身上這件穿起來不大習慣的古裝提醒著她的身份,她都想跳起來為魏嬤嬤鼓掌。

原身的爹可是位護妻護女狂魔,顧菀真隱隱約約記得,小說中顧慎行不日回京,知曉原身投湖自盡的原委後,本想提了刀去給原身討個說法,被老夫人一力攔下,他不能忤逆他自幼孝順恭敬的母親,便當場丟了刀,帶著喬氏離開了永襄侯府,數年未歸。

偏偏顧老夫人最疼愛的就是她這出息的長子,顧慎行之後戍邊不回,她自也是揪心不已。

顧菀真仔細回憶著,一看眼前,喬氏已由魏嬤嬤攙扶著一邊小聲交談,一邊朝著顧老夫人居住的榮安院走去,趕忙快走兩步趕到她們身邊。

很明顯,這會兒魏嬤嬤就是她們中的腦力擔當。

這麽一想也是,喬家家大業大,當初把喬氏嫁過來作嫡長媳的時候,自然會考慮到自家女兒心思單純缺乏手段,指派些有能力的仆婦必不可少。

這會兒聽魏嬤嬤對喬氏指點的頭頭是道,顧菀真饒是還有些忐忑,也多少能放心些了。

到了榮安院的時候,顧老夫人的貼身大丫鬟鶯歌正守在院內的簷廊下。

見到來人,鶯歌上前行禮,“大夫人、大小姐,老夫人正在慈訓堂候著呢。”

顧菀真麵色微變。

慈訓堂是永襄侯府供奉祖宗牌位的地方,平日大門緊閉,隻有要動家法的時候,老夫人才會傳人入內。

莫不是要動家法了?!

不應該啊,老夫人雖然對原身時有責罰,但念著顧慎行的情麵,對大房總體上還是比較寬容的,上回原身跟明沁縣主發生了那麽激烈的衝突,淳郡王妃都親自上門問罪了,老夫人也隻是令原身閉門思過,沒真的動她一指頭,怎麽這次……

喬氏沒有料到事態如此嚴重,不由得感到心驚,看了自家女兒一眼。

魏嬤嬤也有些驚詫,不過她原也沒有把事情往樂觀的想,略一思忖就鎮定了下來,悄悄捏了捏喬氏的手臂,示意她可以按照原計劃進行。

隻要老夫人下了重罰,就上同一套萬金油說辭。

喬氏看了魏嬤嬤一眼,一時也想不出別的法子,隻能深吸了一口氣,牽著顧菀真的手往慈訓堂走。

慈訓堂內包括顧菀真的同輩姐妹,除了小說裏的原女主顧家三小姐母女,幾乎永襄侯府的所有女眷都來了,一看到喬氏與顧菀真入內,立時鴉雀無聲。

顧老夫人則剛喝了一口茶,茶碗還握在手裏,本就有些嚴肅的麵容上沒有一絲笑意。

早些年顧老侯爺隨著元正帝打江山的時候,顧老夫人也跟著騎過戰馬握過長槍,據說人也砍殺過個把個,是以顧老夫人那銳利的目光一射過來,顧菀真就感到有些呼吸不暢。

“兒媳給母親請安。”喬氏鬆開自家女兒的手,笑著上前行禮。

顧老夫人對喬氏還算和氣,很快就叫起了。

顧菀真也不敢耽擱,上前幾步在堂中跪了下來,“孫女給祖母請安。”

她被這陣仗嚇著了,心裏戰戰兢兢的,力求行禮問安的動作規範到極致。

顧老夫人看在眼裏,臉色卻沒有半分好轉,也不說話,隻是沉默的盯著顧菀真,直過了好一陣兒,將茶碗驀的重重落回在桌幾上,怒聲道:“你可知錯!”

顧菀真吞了一下口水,這一聲厲喝,真的能給她嚇出個心理陰影。

麵對這樣的顧老夫人,顧菀真沒有別的選擇,她低下腦袋小心翼翼道:“都是菀真的不是,惹祖母生氣了。”

態度百分百良好,認錯百分百真誠。

顧老夫人看向顧菀真的目光微微一頓,其他人的眼神也有些不一樣了。這還是她們家那位大小姐嗎?怎麽突然這麽乖巧懂事?

假象,一定是假象。

站在一旁的三夫人孫氏扯了扯唇角,忍不住搶先開口,“母親,看來大丫頭這段時長進不少啊,平日瞧著她那樣荒唐,如今麵壁思過幾日,知道要挨罰還會學乖了。”

顧菀真心裏咯噔一下,孫氏這話,不但提醒了眾人她先前得罪淳郡王府的事,也是說她不是真心認錯,隻是不想挨罰假裝出來的。

果然,顧老夫人聽了之後深以為然,看向顧菀真的目光更冰冷了。

在在場所有人的心目中,她們府上這位嫡長女都絕不是那種一批評就誠懇改正的人,孫氏的話是她們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