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的是太遺憾了。”紀雲卿故作傷心的歎息一口,隨著一口抿下杯中的茶水,便起了身,“既然這樣,那我也就不多打擾了,畢竟姨娘身懷有孕,應當多休息才是,這香膏既然姨娘不喜歡,我便就帶回去了,等日後尋得好物件,再來拜見您吧。”
紀雲卿看到馥姨娘臉色立馬緩和了下來,心中有了計較,看來這件事得好好調查一下了。
離了馥姨娘的院子,紀雲卿便立馬讓璃星安排人注意馥姨娘有什麽異常。
隻幾日下來,璃星卻回報說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紀雲卿有些疑惑,從那日馥姨娘的神情來看,她應是知道這個香膏有些問題。自己拿著香膏去找她,她必恐慌。之後不論是聯係給她香膏的人,還是伺機銷毀可能的證據,總要有些反應不是?
怎的對方一點反應也無,難道是自己猜錯了?馥姨娘用這個香膏隻是湊巧?
可世上哪有這麽湊巧的事,偏生她用了這個香膏,又遇上李氏出的症狀和這香膏中毒的症狀是一樣的。
紀雲卿是不會相信這種湊巧的,但現在沒有一點證據,隻能讓璃星安排人注意著。
幸而最近李氏在眾人的精心照顧下,嗜睡的症狀好了許多,這件事可以略放一放,因為馬上就是大年了。
這次年節有些不一樣,往常東西兩府都是各過各的。今年西府卻是早早的派人說東府娶了新婦,不如除夕宴便在一起,也好叫新婦認認人。
西府都開口了,東府自不會拒絕。再加上東、西之間,東府更為尊貴,是老侯爺的嫡長子,除夕宴便理所當然的由東府操持。
方氏本就是個喜歡處處掐尖要強的,對西府尤其是西府當家主母宋貞芸向來看不慣,自然在這宴會上下足了功夫。
府裏鮮花著錦,彩綢掛樹。丫鬟小廝來往不短,各色山珍海味,水果零嘴源源不斷的送上桌,比府裏哪一次的年節都要熱鬧盛大。
紀雲卿看著,感慨這次方氏真是下了血本了,竟然這麽大方。
午膳後不久,西府眾人便到了。
西府的當家老爺是楚譚,一張圓臉上總是掛著笑容,看起來頗為親切。隻紀雲卿卻是知道,這個楚譚是一隻標準的笑麵虎,心思縝密,最擅長當麵一套,背後一套。若不是東府根基穩固,怕是早就被他吃下肚子,讓西府成為名副其實的景寧侯府。
他身後的跟著一穿著華麗滿頭珠翠三十歲左右的女子,是他的正房夫人宋貞芸。也是一個頗有心計的女人,前世和方氏兩人爭得你死我活。
再之後,便是西府的一眾少爺小姐。西府大少爺二少爺楚汐衡和楚渝瑞,年紀比楚瀟寒略小。然後是西府的二小姐楚溪婉和三小姐楚湄若,年紀也都比楚汀蘭還要小些。
東府這邊是自然也是由楚謙和方氏領著眾小姐少爺出來迎接。見到楚譚,楚謙便笑嗬嗬的迎上去,兩人說了些場麵話,便領著少爺們去了前廳,留下女眷由方氏招待。
方氏也是堆著一臉的假笑,拉著宋貞芸的手問長問短,“從上次老太太宴會,可許久未見你了,身上可好?怎的也不說來東府看看我,我們妯娌也好說說話。”
宋貞芸也是裂開一臉的笑,反手握住方氏的手,頗為親密的樣子,說道:“大嫂說得是,我何嚐不想來和大嫂多聊聊。隻是府裏的事情太多,時時也騰不開手,這才拖到現在。大嫂這邊有了個能幹的新婦,以後有空可多去我那裏坐坐。”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明刀暗箭,紀雲卿跟著笑得腮幫子發酸。
終於兩人寒暄完,方氏拉著宋貞芸的手往後院走,先要去景玉院見見李氏。隻為了讓宋貞芸看看她們東府的排場,故意拉著宋貞芸繞了遠路。
宋貞芸如何不明白方氏的心思,看著往來的仆婦和府裏精心的裝設,也順著方氏的心意開口了,“這院子還真是精致,哎呦,這兒還有盛開的牡丹哪,真是難得。想是暖房裏養出來的吧?可真是讓人羨慕啊。”
方氏聽著誇獎,心花怒放,昂著頭說:“這些隻是小玩意兒,下人們弄出來哄老太太開心的。”
不想宋貞芸話音一轉,說道:“這些要不少銀錢吧?聽說新婦家裏經商,家裏果然殷實,嫁進來東府都不一樣了。”
說完還抬頭張望,不給方氏辯解的機會,嘴裏問道:“人在哪兒哪?還不過來讓我看看。”
紀雲卿本是遠遠的在後麵綴著,突聽話題拉到自己身上有些驚訝,急忙快走幾步到了前麵。
且說方氏因著宋貞芸的一句話把功勞都歸到了紀雲卿頭上正在生氣,見到紀雲卿自是沒什麽好臉色,陰著臉瞪了紀雲卿一眼。
宋貞芸已上手拉住紀雲卿嘖嘖讚道:“果然是個標致的人兒,看看這通身的氣度,哪裏像是商家出來的,比那大家閨秀也沒差到哪兒去。”
紀雲卿垂眉斂手,說道:“嬸嬸過譽了。”
“哎。”宋貞芸拉著紀雲卿的手細細看著,說,“看這雙手,就是富貴人家養出來的。聽說上次的壽宴也是你出錢操持的,這次年節怕花費不少吧。”
這話便是明著說東府現在是靠著紀雲卿才能這麽風光,這話方氏怎麽能聽,當下便道:“弟妹是從哪裏聽來的這胡言亂語?媳婦到了我們家,自然是東府的人,怎好向她伸手要錢?”
紀雲卿隻覺宋貞芸的手細長柔軟,但卻有些冰涼,像是一條蛇爬了上來。忍不住心裏打了個寒顫,不動聲色的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既然已有方氏開口,紀雲卿便悄悄退了一步,把戰場留給這兩個女人。
兩個當家主母說話,自是沒有她們這群小輩插嘴的餘地,所以身後的小姐們倒是都難得的矜持起來。
宋貞芸似笑非笑,鐵了心要下東府的麵子,“我的好嫂子,在這兒的都是我們自家人,你何必藏著掖著?東府的情況我還不了解,這娶了個財神爺似的媳婦,你們東府倒是真的緩了不少。”
方氏惱怒,沉下臉看著宋貞芸,冷道:“弟妹莫要胡說。我們東府哪裏需要動腦筋到媳婦頭上,弟妹既然自家人,也該相信我,不要聽那些小人嚼舌根子。”
“哎呦,嫂子怎麽就生氣了?”宋貞芸笑得越發開心,“我說的不是實話嗎?隻說壽宴以前,哪次宴會不是你家媳婦兒出的錢?我其實是打心眼裏羨慕你的。”
“弟妹聽信外麵謠傳,便這樣誣蔑與我。”要麵子的方氏自是不肯就這麽認下的,畢竟覬覦媳婦嫁妝怎麽說都不好聽。當下紅了眼眶,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委屈,“如此,弟妹便問問她,東府可曾拿過她一分錢?”
方氏說出這話,其實心裏也帶著幾分忐忑,畢竟最近自己根本抓不住紀雲卿,萬一她在眾人麵前下了自己的麵子……
其實宋貞芸早有此意,不然不會故意喚了紀雲卿過來。她篤定紀雲卿和方氏不和,必然不肯幫著方氏掩飾。
卻不想紀雲卿說道:“嬸嬸真的誤會了,東府用度自然是用的東府的錢。上次祖母壽宴,隻是母親忙碌,我幫著操持,哪裏就用的上我出錢了?這些話快別說了,沒得讓母親心寒。”
誰親誰遠,她還是分的清的。東府的名聲不好,對自己又沒什麽好處,紀雲卿覺得宋貞芸怕是腦子抽筋了,才會覺得自己會幫她。
宋貞芸臉一僵,不過很快反應了過來,笑道:“這媳婦心疼婆婆,倒是我誤會了。嫂子可別真的生氣才好。”
方氏早已放下心來,裝模作樣的拭了拭眼角,說道:“你被小人哄騙,我怎會生氣?隻是原本想讓弟妹看看東府的景象,聽了你這話,卻是心寒。罷了,我們還是趕緊去看看母親吧,也別在這裏逗留,免得我心裏難受。”
宋貞芸悻悻的笑了笑,連聲道歉,一眾人這才繼續往景玉院走。
進了屋子見了李氏,小輩們見禮,長輩們誇讚,表麵功夫倒是個個到位。不久一眾人又是和樂融融的坐在一起閑話家常。
主屋旁邊暖閣裏,幾個小姐們也坐在一起磕著瓜子說著閑話。
楚溪婉卻是一抬頭,正看到坐在她對麵的楚池絮頭上的簪子。精雕細琢,正是琳琅閣的最新品,玲瓏簪,她已想了許久。
隻是小姐們每月的花銷都有定例,無故不可能花幾千兩買隻簪子,要讓她自己攢錢還不知要攢到什麽時候。
但是楚池絮怎麽就能有這麽精致的簪子,楚溪婉心裏一陣發酸,恨不得拔下來藏在自己懷裏才好。
轉頭看到坐在自己身邊的楚汀蘭,頓時計上心來。
悄悄扯扯楚汀蘭的衣袖,楚溪婉低聲道:“三姐姐,你看二姐姐。”
楚汀蘭不明所以的瞟了一眼楚池絮,問道:“她怎麽了?你沒見過她不成?”
“不是。”楚溪婉悄悄指著楚池絮的頭上說,“你看二姐姐頭上的簪子,好漂亮。是琳琅閣的新品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