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著臉哭了一會兒,柔軟的樣子似乎是在訴說自己的無奈,“我原不知為何西府要如此做,直到裴老夫人交給我一包毒藥,讓我找機會喂給小少爺。原來他們故意引、誘我,然後逼我為她們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
這番話是把她自己與裴子欽**的事情也說成了是被西府算計,紀雲卿抽、動了下嘴角,就算是算計,也要她自己同意才是。
“你胡說!”裴氏倏然站起,抬腳就要向紀雲瓔踹去,但被紀雲卿身後的青黛攔住,隻能指著紀雲瓔的鼻子質問,“我如何會指使你做這些?竟敢如此汙蔑我!”
“我沒有!”紀雲瓔搖搖頭,說,“我怎麽會用自己的青白汙蔑你?那裴家公子明明就是在你們府裏與我見麵,也是西府的大小姐親手將信物交給我的!”
她說著捧出一隻白玉簪,上麵一隻雀鳥活靈活現,通體青白,隻那雙眼睛,有兩個紅點。
“信口雌黃!明明是你自己不知檢點,與男人私通。甚至對自己妹妹的孩子動了殺心,現在卻栽贓與我?”裴氏看向李氏與紀雲卿,厲聲喝問道,“東府出了這麽不知廉恥的女人,你們竟然還不處置了她,由得她在這裏胡說!”
“我沒有!我沒有栽贓你!”紀雲瓔叫喊著,她現在已是全然豁出去了,隻希望紀雲卿能留她一命,“那包毒藥明明就是你給我的!而且若不是你精心設計,我怎麽會遇見裴公子?”
紀雲卿諷刺的笑出聲,說:“還沒看出來,原來西府做這種事也是得心應手。還有四妹妹,明明是西府的嫡女,卻還要做這種拉皮條的事兒,要是沒人同意,我是不信的。”
“前些日子還聽說四妹妹不願自己的夫君納妾,卻是能為他人的妾室找姘頭,還真是,讓人大公開眼界啊……”紀雲卿將前些日子西府的醜事又拿出來說了一遍,末了還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真是嚴以律人,寬以待己啊,原來西府就是這麽教導自己的小輩的。”
西府三人俱是怒紅到了臉,宋氏更是直接跳起來罵道:“你什麽東西,竟然敢如此說我的婉兒?你一點證據也沒有,找你姐姐說了兩句話,就想把屎盆子都扣到我們頭上嗎?紀雲卿,你做夢!”
裴氏也對李氏發難,“難道大嫂就這麽看著自己的孫媳這般栽贓汙蔑我們?我們好歹是她的長輩,她這般是以下犯上!”
李氏始終神色淡淡的,撐著拐杖雙眼似閉未閉,像是要睡著了一樣。她說:“弟妹不肯認,我們自然是不能逼你。但這事情真相如何,我們心裏都有數。”
紀雲卿也不惱,隻是淡笑著說:“其實不止她一個人哦。”
她看向一直挺直腰身站在一旁的楚淵城,“二弟,你還不告訴西府的這些‘長輩’,你是如何躲過了那場災禍的。”
長輩二字故意咬重了些,諷刺意味十足。
這點方氏同樣好奇,問道:“是啊,城兒你是怎麽受傷,又為何要假裝啊?”
“是。”楚淵城沉聲應了一聲,微微向前邁出了一步,開說述說那日的事情。
一大早,他就如往常一樣,帶著兩個小廝去獵場練習,上午一切無事。但是下午午膳過後,他在獵場看到了一個人,楚渝瑞,西府的二少爺。
楚淵城的心裏便奇怪了,楚渝瑞雖然不愛讀書,但也不愛騎射,慣好喜歡的是舞刀弄槍。他便讓身邊的小廝悄悄去打探一下,那小廝便裝作是裴侍郎二公子身邊的人,去找楚渝瑞搭話。
結果,楚渝瑞說漏了嘴,說是自己的祖母派他過來的。再加上小廝看見了從楚渝瑞衣袖裏微微探出頭來的一個蛇頭,楚淵城就上了心。在師傅說要給他找匹寶馬騎的時候,楚淵城就請師傅找了一匹性格溫順,不易受驚的馬。
果然在回來的路上,看到草叢裏有一條蛇,因著那馬溫順,便是猛然看見,也隻是頓了頓腳步,並沒有受到驚嚇。而是揚蹄把那蛇兩腳踩死,楚淵城趁機勒緊馬韁,讓馬直立而起,他則是順勢滾到地上,裝作是被甩下來的樣子。
至於身上的血,是他劃破自己的胳膊,用自己的血塗抹了身上。雖然當日看著渾身是血很嚇人,其實隻有胳膊上有個傷口,還是自己劃得。
裝作受了重傷,則是他與大嫂早就商量好的。為了不讓幕後的人再出手,哪一次真的受了傷,也是為了麻痹對手。至於那日來看診的大夫,是紀家提前送來的,隻為他處理了一下胳膊上的傷口。
為了讓人信服,楚淵城甚至瞞住了自己的父親母親,因為知道他們二人容易衝動,怕會被人察覺,打亂計劃。
李氏聽著,眼睛有些發澀,她並不知道兩人的這個計策,還以為自己的孫子真的成了跛子。還是在她偷偷哭的時候,紀雲卿拉著她進了屋子才知道的。
至於紀雲卿為何一定要親自卻看望楚淵城,則是為了親眼確認楚淵城無事。雖說是早就商議好的,但總是心裏不安,若真出了事,她如何對的起楚淵城對自己的維護和楚瀟寒苦心?
聽完整件事的經過,方氏一下子就蹦了起來,“好啊,原來是你們在背後下黑手,害了我兒!我不會輕易放過你們!你們若是今日不給我個說法,我絕對不會輕易罷休!”
裴氏冷冷的瞪了她一眼,緊繃著一張老臉,說道:“你想要我給你什麽說法?這件事隻是你們的猜測,根本沒有證據。過去的事情那麽久了,難道還能找到什麽?”
在‘過去的事情’上,裴氏明顯的加重了語氣,似乎是意有所指。方氏微微呆愣了一下,方才的憤怒仿佛一下子泄了出去,皺著張臉,滿心不甘的坐回到椅子上。
紀雲卿微微眯眸,方氏的反應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以方氏對楚淵城的在乎,不該是鬧個天翻地覆嗎?
不待她細想,宋氏就梗著脖子喊道:“沒錯,這些事你們根本沒有證據!都不過是自己胡亂猜測而已!這樣就想定我們西府的罪?”
紀雲卿也沒與她們爭辯,就如祖母說的,事情的真相如何,在場眾人都心知肚明。隻是沒有確實的證據撕破西府的偽裝罷了。
這個時候,李氏突然睜開到了雙眼,一雙眼睛淩厲的看向裴氏,“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狡辯!”
“這如何就叫做狡辯了?”裴氏微微笑說,“難道你們有證據?不過都是你們東府的人自說自話。族長,您說,這沒證據的事兒,能說是我們西府做的嗎?”
一直冷眼旁觀的老族長微微皺了下眉,不滿裴氏一定要把自己拉進這一團亂麻裏,但還是說:“若是沒證據,自然不能說就是西府所做。”
“正是這個道理。”裴氏得意的揚了揚嘴角,“既然和我們西府沒關係,這些事也就不用再說了,我們還是來說說兩府合並之後的事情吧。”
今日無論如何都促成此事,錯過這次機會,以後再想動手,以東府的戒備,就難了。
“你還真是不死心。”李氏無奈的長歎一聲,起身略帶滄桑的說道,“既然如此,我隻能讓你見一位舊人了。”
她說完,低聲對身邊的黛眉吩咐了一聲,黛眉頷首應下,就退出了大廳。
宋氏見狀,笑道:“老夫人莫不是故意要拖延時間?”
“是不是,你等著就是了。”李氏冷聲說,“難道這麽一會兒都等不得?”
宋動了動嘴,不再應聲,隻臉上卻明顯帶了些不安。
不久,黛眉領著一個五十多歲的婦人走了進來。
裴氏一見那人,就如見了鬼一樣,滿臉震驚的後退兩步,幾乎要跌坐在椅子上。
眾人看去,見那婦人隻是尋常的婆子打扮,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對裴氏的反應也就更加不解。
李氏冷聲道:“弟妹,這個人,你不會不認識吧?”
“程……”裴氏的聲音幾不可聞的顫抖著擠出來。
李氏點點頭,“沒錯,正是程嬤嬤。”
“不可能,不可能!”裴氏突然瘋狂叫起來,“她已經死了!她已經死了!這個人不可能是她!”
見眾人不解,李氏解釋道:“程嬤嬤是當年西府弟妹身邊的一個丫鬟。年紀比弟妹大了十歲左右,在老侯爺去世那天,她也從西府消失了。”
“祖母,那程嬤嬤今日為何會過來?”紀雲卿好奇的問,其實更加好奇的是,為何裴氏反應如此大,又為何要說她已經死了?
說話的是程嬤嬤本人,她行了個禮,道:“老奴來此,正是為了了卻多年前的舊事,為了了卻東西兩府的恩怨。”
說完,李氏便不待眾人詢問,隻說自己要與裴氏單獨談談,讓眾人都退了出去。
東府西府之人都驚疑不定,但還是依言魚貫而出,隻留下李氏與裴氏還有程嬤嬤三人在廳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