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謙不滿的開口說道:“叔母,這大房還有我哪,怎麽就能說一個男人也沒了?”

“你?”裴氏鄙夷的看著楚謙,冷笑道,“讓你掌家,還不如交給你那個跛腳的兒子!”

這句明顯帶著看不起意味的話把楚謙給氣了個半死,他拍桌起身怒道:“再怎麽說,我也是楚潭的大哥!楚潭,你敢不敬兄長?”

楚潭臉上掛著一慣的笑模樣,微微拱手道:“大哥,我自是敬重你的。但是楚家不是隻有敬重就能撐起來的,還需要手段!”

這不還不是看不起他嗎?楚謙怒瞪著楚潭,但卻沒一點辦法。

看著他這個窩囊的樣子,宋氏掩嘴輕笑起來,洋洋得意的說:“看來,有些人老天給了機會也沒有。出生的早又如何,還不是要靠著出生晚的。”

楚謙怒脹紅了臉,但依然毫無辦法,甚至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裴氏看向楚家族長,語氣隱隱含了些催促壓力,道:“族長,我們請您來,就是說句公道話。這楚家到底交到誰的手裏更好。”

楚家族長已經七十歲高齡,走路都要人攙扶。渾濁的眼睛在層層的褶皺下,幾乎要看不見,但腦子還算清明。聽聞裴氏的話,他沉吟了一會兒,說道:“這件事原本就是你們這一支的私事,本是用不著請我來。”

老狐狸,裴氏暗暗罵了句,這是誰都不想得罪?

李氏冷冷的勾起嘴角,說:“說的是,隻是要找個掌家的人,本來也用不著請了族長過來。”

“大嫂這話可就錯了。”裴氏淡笑道,“這可不隻是選個掌家人,這件事可是關係到我們景寧侯這一脈的未來。若是能找到一個合適的人選,說不得我們能重現景寧侯府當年的榮光。這件事一定要慎之又慎,我這可都是為了我們家族著想。”

“重現?”李氏冷哼了聲,“若真是為了我們家族著想,為何寒兒會出事?他剛剛得了當今聖上的青眼,正是最有老祖宗風範的人。”

“這我如何知?”裴氏不客氣的說,“說不定就是大房得罪了什麽人,或者做了什麽老天都看不過去的事兒,才落得現在連個可堪大任的子嗣都沒有境地。”

囂張的就差指著李氏和楚謙的鼻子罵她們斷子絕孫,家裏連個像樣的男人都沒有。

李氏緊努著嘴,裴氏的真麵目終於暴露出來了,之前裝模作樣的人人都以為她是失去了丈夫,性子要強不願在人下,才會對東府從來冷漠不願親近。

當初老侯爺還因此心懷愧疚,在世的時候時時關照她。誰知她竟是這麽一個惡毒的婦人,見著她們東府沒了人,就幸災樂禍的要跳到她們頭上了。

正在想著的時候,便又聽裴氏對楚氏族長說:“族長,您說我說的是不是這個理兒?”

老族長含糊道:“這話不能這麽說,誰也不想東府出這些事。”

裴氏哪裏容他不停地打馬虎眼,直接道:“族長,這件事還是盡快解決的好,我們這一支將來如何,全看族長的決定了。”

“那……”老族長遲疑的看向李氏,溫聲問道,“大夫人,你看,你們房裏是真的沒有一個能撐起這一支的人了,不如就……”

話還沒說完,突的被外麵一個清朗的男聲打斷,“誰說我們大房沒人了?”

隨著話音,楚淵城冷著臉走了進來,眾人倏然睜大了眼,他這走路明明就是正常的,可不是傳出他的腿瘸了嗎?

方氏追在楚淵城身後到了大廳,到現在她還反應不過來,拉著楚淵城不停的問:“城兒,你的腿沒事吧?你真的沒事了?”

“是,母親,讓您擔心了。”楚淵城安撫的拍拍方氏的手,大步走到楚氏族長,裴氏與李氏麵前,躬身行禮,“族長爺爺,祖母,叔祖母。”

裴氏的三角眼死死的盯著楚淵城的雙腿,被人愚弄的憤怒還有心願落空的惱恨,讓她緊繃著臉攢緊了自己的手裏的衣袖,竟是連麵子上的客氣都擠不出來了。

李氏淡聲說:“起來吧,族長,您看我們家淵城,可能做我們這一房的承繼?”

老族長上下打量著楚淵城,見他通體氣度透著堅毅,行事也是溫文有禮,滿意的點點頭,“是個人才,你們大房有福啊。不過不是說他的腿不好了嗎?”

“或許是老天看我們大房太可憐了,讓淵城的腿又好了。”李氏直接把方才裴氏的話又給扔了回去,看著裴氏惱羞成怒,偏生說不出一句話來的樣子,笑了起來。

老天還是有眼的,怎麽可能讓惡人囂張。

方氏這個時候也終於反應過來,她的兒子好了!這下子,方氏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都回來了。

方才知道西府的人帶著族長過來,就知道又是為了兩府合並掌家人的事。但那時候她兒子都殘了,她根本沒心思想那些。

現在她兒子好了,方氏一下子趾高氣揚起來,先是行了個禮,便坐在了楚謙旁邊。這個掌家人位置一定要給兒子拿到!

“咦?這麽熱鬧?”

紀雲卿的聲音也從外麵傳來,眾人抬眼,就見紀雲卿一身藕荷色裙裝,頭上梳著婦人發髻。峨眉淡掃,一臉淡笑的抱著一個繈褓走進大廳。

裴氏目眥欲裂,冷聲道:“這難道是……”

“沒錯,正是我的兒子,我們東府的嫡長孫。”紀雲卿微微彎腰把繈褓放低了些,裏麵一個粉嫩嫩的奶娃娃啜著手指正睡得香甜。

老族長見了,微微笑道:“甚好,甚好。”

這個時候他如何還不明白這兩府的來往過招,當下便擺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淡然的看著兩府眾人,“這件事你們兩府商議一下,我便做個見證好了。”

宋氏忍不住尖叫起來,“他不是死了嗎?”

“叔母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兒子肯定會長命百歲的。”紀雲卿微微斜睨著宋氏,冷道。

楚潭青黑著臉,沒有說話。

“原來淵城和雲卿都沒事。”裴氏咬著牙低聲質問李氏,“那為何會傳出那種傳言?大嫂方才為何又說那般語焉不詳的話?”

李氏方才的話,明明就是在誤導他們,什麽叫‘你如何能不知道’,就是為了讓他們以為自己的計策成功,讓他們以為外麵的傳言都是真的!

李氏抬了抬眼皮,淡聲回道:“我說過什麽話?我可從沒說過他們兩人出事了。”

紀雲卿笑著說:“老夫人還不明白嗎?外麵的消息,是我們故意傳出去的。畢竟東府接二連三的出事,我們也得防備一下不是?誰能想到來的卻是老夫人和叔母……”

她露出一副‘哎呀,我什麽也不知道,沒想到害我們東府竟然是西府’的誇張樣子。

裴氏怒紅了眼睛,就是因為知道了,所以才更加生氣。她無法忍受自己像個傻瓜一樣被人玩弄在鼓掌之間,那種深深的無可奈何智商被壓製,還有被侮辱的感覺,讓她快要氣瘋了!饒是如此,她還要把這些都給咽下去!

“好計策,好計策。”裴氏獰笑著,“倒是我輕看你們了。不過就算他們兩人都沒事,又能怎麽樣?你們不會真的要把這偌大的楚家交給兩個娃娃吧。”

她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厲聲道:“這是不可能的,東西兩府若要合並,隻能交給我兒!交給兩個娃娃,我不同意!”

宋氏忙不迭的點頭,“對,對,就算是東府的嫡子和嫡長孫,但到底還不懂事啊。這就算是說出去,便是外人怕也是不能認同。”

這是想要直接來強的了,紀雲卿不慌不忙的說:“老夫人和叔母說得對,兩個孩子畢竟還不能成事。”

裴氏見她如此說,心中突然湧出一陣不詳的預感。

紀雲卿微笑著繼續說道:“但是哪,西府也沒資格說要掌管楚家,畢竟費盡心思殘害同族的人,是沒資格說要掌管家族的。”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裴氏抓緊了手下的椅子扶手,努力鎮定著自己的心緒。

“進來吧!”紀雲卿突然的高聲喊道。

話音一落,從門外走進來一個女人,那人一聲白色衣裙,如臨水的水仙,有著柔弱的純潔姿態。隻是了解這個女人的人都知道,她這隻是在裝模作樣而已。

這個女人正是紀雲瓔。

她一進來就跪在眾人麵前,淒聲道:“我,我有話要說。”

“你這是什麽意思!”裴氏陰狠的瞪著紀雲瓔,話卻是對紀雲卿所說,“這個時候,你叫一個妾室來是為何?”

“老夫人何必著急?她既然敢在這個時候過來,就說明她要說的話很重要,老夫人何不聽上一聽?”紀雲卿抱著孩子晃了晃,淡淡的回道。

紀雲瓔便低聲開始訴說:“我本來在東府安分守己,日子過得好好的。但那日突然遇見從西府來的大小姐,楚溪婉。她假意與我交好,常邀請我去西府遊玩,誰知卻是包藏禍心,故意引那裴家公子與我見麵。就是為了,為了……裴家公子畢竟是男子,我如何能……”